第41章:木老邪巡幸到春風(中)
二當家當場作了首詩表示敬意:
七月驕陽似火流,宮車東幸到成州,為向桃李施甘露,指點春風上層樓。
然後一片掌聲,又一片掌聲。此詩酸甜味十足,木老邪大概享受不來,連連表示:“嗯,這個,宮車啊,哈哈,過了,太過了,要折壽。我隻是想來看望大家,也早想來看望大家,可是,咹,身子骨老作梗,不敢強力而為,我也想練個葵花寶典什麽的,再帶領大家一統江湖,都力不從心了,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寄托在你們身上,第一次看到你們,很高興,很高興。”
二當家忙陪笑著問:“你老想練葵花寶典這種江湖神功,是否妥當?”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是我之謂矣,有何不妥?不過如今隻有汗顏而已。”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你老人家舍得對自己下此狠手?”
依舊在笑聲中與掌聲中,木仍尹被簇擁著上車,就象一群螞蟻快樂地往洞中搬運蟲子,車隊浩浩蕩蕩經過成州市,來到青陽縣城,來到公司駐地。
木仍尹來到公司,泰然地坐到開永祥為他特設的太師椅上,架起二郎腿,其營造的氣場不亞於《林海雪原》中的座山雕,也有胡漢山的風味,這是長期扮演反麵醜角紊亂了現實生活;他把哭喪棒遞給隨從,又從隨從手裏接過一枝誇張的大煙槍,啪啪的吸上幾口,老嘴歙開,鼠須下現出參差不齊的七八顆黃牙,簡直就是專業廚師用文火慢慢煨黃的,亦或火力過度過久,又有點黃中帶黑,可見藏汙納垢多少年,怕隻有用碳十四才能鑒定。開永祥開繼續恭維:“平時,大家總說‘此生不見木老禪,活到百歲也枉然’,今天,大家有福了。我的恩師,木老前輩,我們省書法界文藝界的泰鬥‘省寶’,終於來到了大家麵前,大家有福了。在此,我代表公司全體上下,再次熱烈歡迎恩師光臨,望恩師不嫌室陋,吃好玩好耍好。”
“木老前輩仙風道骨,我們景仰多年,沒有木老輩就沒有我們開哥現在,沒有開哥現在就沒有我等各位的現在。木老駕臨成州,不僅圓了我等多年的夙願,更為成州及青陽縣文化史添上隆重一筆。”二當家不顧天氣炎熱,冒著著三十四度的高溫捧出熱氣騰騰的奉承話。
掌聲把木大佬拍得很舒坦,他煙槍一劃,透過墨鏡開始向全體員工施恩賜福:“二當家就別客氣嘍,哈哈,我來嘛,就是休閑,度假,看望大家,這個……要拍照的拍照,要合影的合影,吾老力雖衰,這點群眾路線是一定要堅持走的。”
“還要為咱們留下墨寶啊!”
“這個沒問題,沒問題。”
話音一落,職工們紛紛眾星捧月把他作為道具擺拍,大家熱鬧成一片,二當家站在木大佬右後方,有繼承人的風味;而後唐正青也以保鏢模樣站在他身後拍;而後女員工們三三兩兩把他圍在當中,木大佬怡然地笑著,抽著煙,任憑美女們簇擁,一張張臨老入花叢的結構攪動著旁人的想象力。任飛和駱曄,一左一右站著,拍了張,樂依傑的感覺他倆隻為了給開永祥的麵子,看來自己也得如此。她來到木大佬左邊說:“咱也沾沾老前輩的仙氣,也許這輩子過得別開生麵,發發財。”
木老禪側過頭望望她立即走了神,透過墨鏡,女主人公也能體會到他眼神的不衛生,木老禪將煙槍放到左手,騰出右手撚撚女主人公的右手,說:“嗯,你,你不錯,一看就有靈氣。”
女主人公聽著反胃,如果從這張打褶的嘴裏能說出“天王蓋地虎”或“我木老邪又回來了。”之類的話,讓人聽起來順耳得多,可他冒出的居然是馮樂山對鳴鳳的語調,她還是沒當回事,入廁豈宜還塞鼻,衝泥何必更牽衣?
肉麻的接駕過程結束後,晚上,開永祥在縣城最豪華的西山酒樓為木仍尹接風,二當家唐正青,新來的主持鍾曉奕,任飛冷冬樂依傑駱曄等十來人都被開永祥約定相陪。筵會上,大概為了方便看清菜肴,木老禪才揭去他那神秘的墨鏡,刹那間眾人看清了,他兩眼深陷,如同盜墓分子挖寶後留下的盜洞痕跡,隻差一對珠子還沒被偷去,可惜年代久遠,歲月腐蝕嚴重,珠子又黃又小,讓人懷疑五髒六腑都已同步萎縮的緣故。他喝過開永祥帶頭敬過的酒後,沒等他挨個介紹,就用煙槍淩空點了點滿桌的酒菜,說:
“這結構,我喜歡,我就喜歡被這種格式打整。咹,看到你們公司發展的規模,我很欣慰,很欣慰。原來我來之前,還想怎樣運點法術,讓你們更加強壯,看來不必,今天,我要用三個字來評價你們公司:好好好!知道不,現在傳媒公司,遍地開花,生存不易啊!哎,也是,隻怪咱們省人多啊!近七千萬!一有閑遐,我都在替省長擔心,每天有那麽多的人要吃飯,要吃名特產要吃豪華餐;有那麽多的人想做愛,要做愛,圍繞這食色二字總會引發各種社會問題,咱們七千萬人口的省,老大不好當啊。我呢,能幫幫他,管好我這一畝三分地,教化世人,少出亂子,就行了,哈哈哈。你們入我這個行當,就要勤懇工作,兢兢業業,多為政府著想。我啊,不能保證你們人人發家致富,人人能腰纏萬貫,但大多數人衣食無憂,還是行的。我更希望你們能從其中發現獲得一份快樂的心情,那就勝做卡紮菲勝做李加誠。”
看來他將阿精神和的政治覺悟優美的結合在了一起,如此體貼本省領導的話他嘴巴裏說出來,如果省裏知道,怕骨頭都要集體穌了。
他繼續說:“當然,你們當中有優秀的,將來也可能在這裏混上滋潤的日子,比如,”他拿著眼睛斜了樂依傑兩眼:“我呐,沒什麽特別本事,就是善於發現人才,咱這行當,不得不說有特色的長相就是脫貧致富的最好倚憑,我總認為,醜要醜得有個性,比如我;美也要美得有個性。然後把自己特色迎合社會需要啊,及時使用,過期作廢。”
眾人一致表示聽到了真知灼見,勝讀十年書,此時二當家已備好了一大卷特級生宣,大瓶墨汁和幾支四支大小不一的上等湖筆,恭請木仍尹,給在場每位員工留下一幅墨寶。木仍尹乘著酒興,也不推辭:“這債,不了是不行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此時的樂依傑,對書法藝術已有自己獨立的看法,不容易受別人左右,她對某些名家成名之後,就硬自己一筆一畫都當“墨寶”胡寫亂畫應付人的作法非常反感,而對某些在寫字前,還要裝腔作勢裝神弄鬼擺造型運氣什麽的行徑尤其惡心,她從木老邪長相上估計他就是這類貨色。
大家爭相索要,木老邪忙得不亦樂乎,不過寫了“厚德載物”然後“厚積薄發”然後“天道酬勤”“馬到成功”“一帆風順”,然後“難得糊塗”;或“龍”或“虎”他倒沒擺造型,隻是其字如同掃帚掃出來的一樣亂蓬蓬。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八麵出鋒?”女主人公很疑惑,這字若是出一般人之手,就是胡畫,筆法直而俗,隻是運筆過程中,自信滿滿的,太難得。書法界有一種看法,楷書是檢驗真假書法家的照妖鏡。她雖然不完全認可這個說法,但也認為不無道理。樂依傑就想如能看到他寫幅楷書就好了,可木老禪壓根就沒此禪心。他寫了一陣,放下筆,問:“公司裏誰的書法出色?”
眾人一致指開永祥,木仍尹說:“他的字,我是知道的,出唐入晉,高古雉拙,巧奪天工,自成一路,是不錯。若再用二十年來精進,則人書俱老,為師也當避席矣。”
言下之意開永祥二十年後就能追上他了,開永祥忙忙的表示惶恐,不敢作如此狂悖之想。樂依傑想到開永祥曾說過九百六十萬平公裏內,還沒他瞧上的人,就不知這師徒兩個,誰能服誰了?而她既不欣賞開永祥的字,更不欣賞木仍尹這字。此時,開永祥忽然指指樂依傑說:“這位女生的書法不錯,極富個性特色,老師或可一觀。”
他說著,示意樂依傑也表現一幅。木老禪看著她,眼神中透露出的是巨大的懷疑。樂依傑忙表示正想請木老前輩指點,於是也不客氣,拿過筆,挪過紙,寫了幅南唐後主的詞《相見歡》:
林花謝了春紅。
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