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淚是鹹的
客棧成了肖旭在這個世界住得最多的地方，好像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的瀟洒遊俠。
不是在去客棧的路上，就是在離開一個客棧進入下一個客棧的路上，還有個什麼詞兒來著，風雨飄搖？毫不沾邊！
肖旭坐在客棧一樓的桌子上滿腦子烏七八糟的聯想。
星兒手裡拎著她家小姐大包小包的東西杵在門口，陳雪婉手裡也拎了幾包，看著兩手空空的肖旭，又在她周圍看了看。
「小影子，你的東西呢？」
肖旭一扶額頭，葉青依早上明明說什麼都不用帶，她以為他會好心替自己準備。
她兩手在大腿上來回搓著，注意到星兒肩上掛了個黑黢黢的包袱，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是自己的？
說出來會不會氣壞這姑娘，她好像不怎麼喜歡自己。
「我去找找，可能放在馬車上了。」
葉青依在櫃檯邊，扭頭瞥了她一眼，彷彿在說：「你知道自己的包裹長什麼樣？」
肖旭沖他撇嘴假笑，好似回他：「饒了我吧，當然不知道。」
「星兒，把黑色的包袱給鍾姑娘。」
「這不是……」星兒明明記得這是葉莊主的包袱，怎麼又變成了……她快速卸下包袱，將放在最裡面的黑包袱丟在桌上。
動作笨拙，慌亂，表情更是讓人捧腹。
肖旭卻笑不出來，有點同情這個可憐的姑娘，她到底怕什麼，自己又沒帶殭屍病毒。
陳雪婉輕描淡寫得掃了眼桌上的包袱，那分明就是葉青依的包袱，怎麼會是鍾笑影的呢，除非二人的東西包在了一起……
「那公子的包袱呢？」星兒看看自己身上的其它包袱，她可以確定這些都是自家小姐的。
肖旭這才注意到葉某人也是兩手空空，他不會犯懶，把兩人的衣服打包在了一起吧？
還是他又給自己上課，讓自己記住凡事不能依靠別人，所以什麼也沒幫自己打包。
葉青依沒回話，付了錢，歪了歪腦袋，示意大家上樓。
肖旭拿起包袱掂了掂，還真有些分量。
小二先替陳雪婉開了門，態度接近諂媚，點頭哈腰。
肖旭又一次意識到，無論古代還是現代，大家對精緻的美女都是一樣的狗腿。
星兒想跟進去，陳雪婉努努嘴，示意她房間在隔壁，「給你訂了單間。」
大個兒丫頭臉上的表情如喪考妣，不情不願得挪步去開隔壁的房門。
婉兒在闔上門的一瞬，沖葉青依含羞一笑，那眼神勾魂奪魄。
看得肖旭胃裡一陣絞痛，急於找到自己的房間，鑽進去。
今天她洗漱的速度比平時要快，耳邊好像有人在不斷催促一般。
打開包袱，裡面有兩套裙子，應該是自己的，顏色都淡淡的，很容易在人海中被淹沒掉的顏色，不過正合她意。
下面是……葉青依的黑色夜行衣還有淡青色長衫。
每人兩套，這碗水端得真平。
肖旭抱著膝蓋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他還沒來，又點了一炷香，燃盡了，他還不來……
他是去找婉兒了么？該死的，別去找她！不許去找她！
肖旭狠狠的拍了一把被子，下床，麻利套好裙子，只覺得裙擺太大，有些不適應。
抱著夜行衣就出了門。
葉青依此時正站在馬廄里，與車夫老莫對峙著，誰也沒有先出手的意思。
「林霄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我以為你會繞個彎子。」老莫摸著腰際的九節鞭，後背在冒汗。
「繞彎子？」葉青依顯然比眼前的老人更為放鬆，「任務失敗你會怎樣？」
老莫眼中的光暗了暗，嗓子里咕嚕嚕得響了一聲，葉青依清楚這是人臨死前才會發出的聲音。
老莫的身份若被發現，他就無法完成的任務會是什麼？
下次要長點記性，不該威脅一個死士……
葉青依上樓時，看見某人正從他的房間出來，雙目獃滯無光，像被人施了蠱一樣。
他的夜行衣貼在她的胸口上。
他伸出手想叫她一身，卻沒開口，先回去洗個澡吧。
肖旭躺在床上，拉上被子，捂住臉。
一會兒又扯下來，重重出了口氣，想去敲婉兒房間的門，看個究竟。
坐起身，拍拍臉，又揉了揉，就說睡不著，想找人聊聊。
不行，白天聊得還不夠多麼，晚上還要聊？
肖旭來回走了幾步，有了主意。
不見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說得就是我啊……
站在婉兒的門外，肖旭抬起有些發軟的手，頓了頓，心一橫，「咚咚……」敲了兩聲。
「青依！」婉兒語氣親昵，透著激動。「影兒？」涼了半截，馬上露出個真假難辨的溫婉笑容彌補。
果然是我誤會了……肖旭不自覺得吐出一口氣，「婉兒，打擾了，我來找你借點東西，梳子忘記帶了，能借我用用么？」
「哦！可以啊，我拿給你！」婉兒笑意濃了幾分，眼角笑出了細微的笑紋。
將細齒雕花的桃木梳子遞給肖旭，沒有挽留的意思，葉青依等等可能會來自己這裡，她可不希望有人壞事。
肖旭感激點頭致謝，轉身提著裙子疾步回了房間。
進門后，忍不住雙手握拳，做了個得勝的姿勢：「耶！」
「什麼事，這麼開心？」葉青依涼薄的聲音從床的方向傳來，他已經換好了衣衫。
「沒什麼……」肖旭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笑出來，那樣顯得太像小人得志。
「那就別廢話了，快點睡吧。噗……」葉青依說著就把蠟燭給吹滅了。
你妹呀，我還沒躺下呢！肖旭牙齒痒痒，摸著桌子向床靠近。
黑暗中，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先是一驚，意識到是葉青依，狠狠拍了一把，讓他嚇唬自己。
他把她帶到了床邊，才鬆手。
「把裙子脫了。」語氣近乎命令。
「你想幹什麼？」肖旭想歪了，這話不想歪都難。
「脫不脫隨你。」葉某人語氣不善，他不懂自己一直規規矩矩，她怎麼還會懷疑。
「這麼黑，我怎麼脫。」肖旭坐下才意識到穿著裙子睡覺一定不是什麼舒坦事兒，所以，又是狗咬呂洞賓，哈啊……
「那我幫你！」葉青依沒什麼耐性。
「別碰我！」
安靜，只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
「能不能點燈，我找不到腰帶的頭……」肖旭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撒嬌。
「我來！」
「別！」
「乖……」
安靜，那雙大手在肖旭腰際肆意遊走，閉上眼，身子就向前靠去
「好了，別癱在我懷裡行不行……」肖旭覺得腰上鬆了，舒服好多。
「不好意思……」
「睡吧。」葉青依的語氣總算恢復了平靜。
「你剛剛去哪裡了？」肖旭躺在床上，覺得該說點什麼再睡。
葉青依嗅著她的發香，緊緊閉上雙眼。「睡覺！」
「凶什麼凶！啊，你壓到我頭髮了……」
「好了么？」他很不耐煩得問。
「好了，我該剪個短髮……」
「睡覺，別廢話！」
「就不能好好說，幹嘛這麼暴躁？」肖旭搞不懂男人是不是有那麼幾天，特別的暴躁，至少葉青依是有的。
「換你是我，你就知道了……」葉青依這才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果然，身體和情緒，他一次只能控制一樣。
他今早已經失控一次了，這丫頭真是什麼都不懂。
「你這才是廢話……」肖旭在黑暗裡撅著嘴低聲咕噥，也當真息了聲。
婉兒睜開眼，摸了摸眼角，舔了舔被淚水浸濕的指尖。
我的淚原來也是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