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前塵往事（上）
棲霞宗的山門，千百年不曾更換了。
而依附於棲霞宗的家族沒那樣穩定，時常有贈減的。
增加，往往是有其他家族過來依附。減少，有的是舉家遷走，有的是在山下呆久了，選擇整個融入宗門裡。
增增減減，近幾百年竟維持了一個定數。
而歐陽家族，就是六百年前搬來棲霞宗山腳下的。
在歐陽家族搬來的那一年，山裡山外有兩個孩子出生。
……
歐陽陌靈和莫士彬是同一年出生的，要論年紀，就是莫士彬大上半歲。
本來只相差半歲的兄妹，卻從來不曾見過。
歐陽陌靈是歐陽家這一輩的第一個孩子，一出生就被族中長老抱走——然後被遞給那個據稱是自己大伯的人手中。
肩負起歐陽家復興的重擔來。
而棲霞宗裡面的莫士彬，他出生在一個小家族裡。
他的父親是一個壽元將盡的金丹修士——而他，生來就是被當成是接班人培養的，修行之初就直接進了內門，過不了多久就拜入當時的陣堂堂主門下。
作為一位親傳弟子，他天賦驚人，用不了幾十年就成了親傳弟子第一人——被內定為未來的陣堂堂主，他也肩負重任。
兩個人走在各自的路上，本來不相關。
卻偏偏是這樣毫不相關的一對人，最終碰到一起。
……
歐陽家族歷史上不是個小家族，其創建的「八卦門」，在千年前也曾經位列大陸前三十的。
可在最近這一千年裡，八卦門沒落了。「偏頗」的發展形式導致它最終失去了競爭力，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戰中喪失土地。
最後一次大戰發生在七百年前，八卦門終究覆滅。
上千弟子被屠戮殆盡，歐陽家族僥倖逃生的，只有區區一百多人。
不過，這一百人保住了八卦門最重要的東西。
那本《玄元百陣譜》被當時的大長老從烈焰中救出，伴隨著剩下的這一百多人走遍西東。
他們曾經到了東方的建州，又到過西方的蜀州。歐陽家族的這百多人顛沛流離，總不忘先人傳承。
直到六百年前，傳來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
六百年前，歐陽家族結束了東躲西藏的生活。
他們的仇敵，一度割據數州之地的三劍盟，被當時大陸第四宗門棲霞宗清剿。宗門被滅，福地化作歷練的洞天。
作為「受恩的人」，歐陽家族的長老們一致決定，要前往棲霞宗「感謝」——這一感謝帶來的直接結果就是，歐陽家族又一次大搬家。
一百多有幸逃脫的修士，還有這百年間他們的後人，連帶這百年來的「親族」，七八百人遷居到棲霞宗東北的一處山谷——十年時間，這裡有了山門也有了城郭，還立了塊石碑。
「洪山鎮」
這就是歐陽家族的落腳地。
……
歐陽陌靈就出生在這個時候。
他的大伯，就是手裡拿著《玄元百陣譜》的人，只大她百來歲。宗門覆滅之時被當時的大長老拚死保住性命，也保住了家族的傳承。
在秘法的加持下，大伯是金丹後期修為——這樣的修為，放在當時的歐陽家族可以排在前十。
但一生也只能是這個境界了。
大伯說，之前的大長老跟他說過，他的師父曾經告誡，他的師父曾囑咐，歐陽家族是手中的這本陣譜在天下排得進前三，務必要傳下去。
大伯還說。
「之前的大長老命令我，歐陽家族雖說一時失去了它原本的榮耀，卻終究會恢復過去的輝煌。」
小姑娘謹記這教誨，認真讀了那本「百陣譜」。
……
於是套上玄色衣衫，歐陽陌靈在大伯的教導下開始修行。
大伯說，他們這一脈才是「最正宗的歐陽家」，和家族的其他人不一樣的。
「先祖留下來的指示就是，我們需要承擔復興家族的重任。」
這句話被大伯掛在嘴邊，然而——過去了這麼幾百年，復興家族的事情一件都沒做。
家族的其他支脈倒是和棲霞宗交往密集，不少家族成員進了宗門當上長老執事。
越來越少人還記得他們的存在，特別是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棲霞宗最鼎盛的時候，歐陽家族從當年八卦門帶出來的人也都逝去了。
……
那時，大伯也走到了壽命的盡頭。
在一間偏殿里，歐陽家的秘密被傳到她手上。
「陣譜缺失的後半段，在這裡。」
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歐陽陌靈再三叩首。
緊接著，她見到了自己的弟弟。
那位名叫「陌開」的弟弟，也就是今天的大長老，將三代年輕人帶到她面前。
「大哥，他們是家族這幾代的長兄。」
她看了看那幾人，根骨都不怎麼樣。
於是揮手退散了幾人，自顧自離開了此處。
到後山，卻遇上了不該遇到的人。
……
是的，那一次，歐陽陌靈遇到了莫士彬。
莫士彬在苦修三百年之後已經是元嬰中期修為，和歐陽陌靈差不多——相較於元嬰期八百歲的壽元，三百歲他們都還是年輕人。
那一次見面，是兩人的初遇，也是一次不該有的意外。
莫士彬一度是被當成堂主種子來培養的，可有一個師弟，不知是學了什麼偏門陣法，在這幾十年超越了他，更得了師父青睞。
長此以往，陣堂堂主的位置就不再是他。
有些鬱悶，到宗門外山嶺散心，無意間撞進一重幻陣來。
好不容易衝破陣法，他看到眼前一道靈氣豐沛的小溪。一雙驚恐的目光停在身上，溪水中有人沐浴。
「你是誰？」
是歐陽陌靈說的第一句話。
……
於是，兩人碰了面。
一句「只是痴迷於姑娘設下的陣法」激發了歐陽陌靈的鬥志，她穿好衣服，就地設下了一套三聯陣。
七天後從這裡走出去的莫士彬十分狼狽，讓找了他好幾天的師父都嚇了一跳。
「你遇到什麼了？」
師父關切的詢問只換來徒弟傻笑，然後——陣堂長老「消失」了一整天。
「回來」時，再不敢提換繼承人的事。
「徒弟，你遇上的是你的緣。」
這句話被當時的莫士彬聽到，心底多了分期許。
等著下一次切磋，也是等著往後的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