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浩還是周末不回家，就算回家，也只是為拿換洗衣服和生活費，還老嫌生活費給的太少了。現在王浩爸爸每個星期要給王浩四、五百元。雖然王浩爸爸沒太在意，但王浩媽媽每天心事重重，晚上總是失眠，在床上輾轉反側。她越想越覺得這個13歲的小女孩不簡單。
一天下午，王浩媽媽實在是忍不住了，從單位請了假，來到了學校。經過一番詢問，終於找到了思語正在上課的教室——二樓舞蹈教室。見教室里還在上課，她就在門外踱起步來。思緒像洶湧的波濤一樣翻湧不止，「要是被浩浩知道了該怎麼辦？我是不是應該跟浩浩說一聲？可是，就算跟浩浩說了，他會同意嗎······」
下課鈴無情地敲響了，現在就是走也來不及了，王浩媽媽把心一橫，「反正我是為了兒子好。不管了，只要我對那女孩客客氣氣的，應該也沒事。」
門開了，一群女孩涌了出來。
「同學，請問思語在嗎？」
「在，我幫你叫她出來。」同學轉身進了教室，「思語，有人找？」
從來沒人找過思語，思語也想不出會是誰來找她。
一出門，思語看見一個中年阿姨，精神的波波頭，幹練的套裝，昂貴的皮包，熱情的假笑。思語完全不認識她，可她的面容卻有幾分似曾相識。
「是思語嗎？」王浩媽媽上下打量著思語。
「嗯。您是？」思語一臉疑惑。
「我是王浩媽媽。」
思語一愣。從思語身邊經過的室友也愣了愣，趕緊沿著門框溜了出去。
「王浩媽媽為什麼來找思語啊？」
「不會是找思語麻煩吧。」
「有可能。」
「那找什麼麻煩呢？思語對王浩一直不是很好的嗎？」
「我也不懂，要不我們去找王浩？」
「好。還不快點。」
室友們七嘴八舌地去找王浩了。
「今天阿姨過來，想和你聊聊，你看你有時間嗎？」王浩媽媽走過場似的問道。
「嗯，有時間。」思語雖有些不情願，但想想王浩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很好，就同意了。
「嗯，好孩子。走，阿姨請你吃好吃的去。」王浩媽媽盡量表現得熱情些。
她們來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麵包店。麵包店是一個大大的長方形，有100平左右。右邊櫥窗里的麵包、蛋糕各式各樣、琳琅滿目。左邊有一小片用餐區，有幾張圓形的灰色小桌和幾把單人椅子。思語和王浩也經常過來吃蛋糕。
王浩媽媽給思語買了一塊草莓蛋糕和一杯熱牛奶，給自己買了一杯紅茶。她們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吃吧，孩子。」王浩媽媽打開了一個一次性的塑料小勺遞給了思語。
「謝謝，阿姨。」思語接過勺子，心不在焉地挖了一勺放進嘴裡。她能感覺到王浩媽媽正在盯著自己看，看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思語，浩浩把你們的事都跟我說了。」
「哦。」思語放下小勺，猜測著王浩到底跟他媽媽說了什麼。
「現在的孩子，不像我們小時候那樣，都比較早熟。在浩浩這個年齡談戀愛的孩子比比皆是。」
思語的心一下子被什麼東西揪住了。
「我也是過來人，能夠理解你倆那種懵懂的感情。浩浩這個孩子長得帥氣，心思單純，人品又很好。」
思語有些不能理解，低下了頭，摳起了指甲。
「總是很受女孩子的歡迎，以前還收到過其他女孩子的情書。」思語媽媽說著說著，竟把自己說開心了，「但那時太小，什麼也不懂，就把情書退了回去。」
思語有點摸不著頭腦了，為什麼王浩媽媽要跟她說這些？
「現在你們倆談上了，」王浩媽媽忽地愁上眉梢，「阿姨也不是反對你倆在一起。只是浩浩每個周末都不回家，這讓我有點接受不了。」
所有的疑惑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思語明白了問題所在，也明白了王浩媽媽為什麼來找自己。她決心說服王浩，讓他周末回家去。
「思語，阿姨這次來，是想問問你，你為什麼每個周末不回家呢？」
思語準備開口說的話，隨著口水咽回了肚裡。可是心卻被揪到了嗓子眼。她要說什麼？難道她要告訴眼前這位第一次見面的阿姨自己破碎的家庭、再婚的父母、不被關心的自己嗎？她怎樣也說不出口。
王浩媽媽看思語半天開不了口，一臉為難的表情，想著是不是應該換一種方式問。
「那阿姨問問你，你家住在哪裡？」
「麗山銅礦。」
「家裡有幾口人？」
「三口。」
王浩媽媽覺得這種方式不錯，能問出話來，最重要的是還可以了解到這個女孩的家庭狀況。但她完全忽視掉了思語皺著的眉頭，抿著的嘴。
「那你和我們家浩浩一樣，都是獨生子女。那你爸爸是做什麼工作的？」
「在選礦車間當工人。」
「媽媽呢？」
「在醫院當護士。」
「那你為什麼周末不回家啊？爸爸媽媽肯定會給你做好吃的，給你洗洗衣服。」
話題還是回到了原點。這位阿姨哪裡會知道，如果思語回爸爸家，李阿姨大著肚子，爸爸根本就忙不過來；如果回媽媽家，也不知道媽媽在不在家，或者是不是跟王叔叔吵架了，根本顧不上自己；回奶奶家，自從爸爸媽媽離婚之後，奶奶一直對思語不待見。思語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家。不知不覺，眼角泛起了紅潤。
「他們都很忙。」思語哽咽著回答。
可王浩媽媽太急了，在加上店裡的音樂，完全沒有聽到思語話語中的淚光，只聽出了話語中的蹊蹺。這兩份工作可能有三班倒的情況，但也不至於每個周末都忙得沒辦法陪孩子，可能這孩子的家庭出了些狀況。
「那爸爸媽媽身體還好吧？」
「他們都很健康。」
「家裡的經濟狀況呢？」
「還好。」
「那爸爸媽媽每個月能賺多少錢啊？」
這一連串盛氣凌人的問題踩到了思語的自尊心上。思語有些被惹惱了。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直勾勾地對著王浩媽媽的眼睛了。
「阿姨，我先走了。」思語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店門，朝學校走去。
王浩媽媽一愣，「這孩子怎麼這麼大脾氣啊！」又轉念一想，「不會去找浩浩了吧。」趕緊擰著包包，追了出來。
王浩班今天被老師拖堂了。思語的室友們在教室門外焦急地等著。終於，門被打開了。
「王浩，快去學校大門口找找思語吧。」
「你媽媽把思語帶走了。」
「我媽媽幹嘛帶走思語？」
「我們也不知道。」
王浩趕緊朝校門跑去，來到一樓時，正迎來剛進校門的思語。
「思語。」
沒有回應。
當王浩走得越來越近時，思語盈滿了淚水、通紅的眼睛才印入了王浩的眼裡。
思語瞟了一眼王浩，直直地從他身旁擦了過去，好像王浩變成了透明的人。
王浩愣住了，他從小到大沒有遇到過這樣冷漠的目光，更沒想過這種目光會是來自思語的。它們是那麼的冰涼，把王浩整顆火熱的心都給凍住了。接下來的一幕解釋了所有的原因。媽媽，他自己的媽媽喊著思語的名字，追進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