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李阿姨在家做了一桌好菜。思語、爸爸和李阿姨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
「思語，多吃點。」李阿姨往思語碗里夾了一塊雞翅。
「謝謝。」思語吃得很香，李阿姨做的菜，比爸爸做的菜好吃多了。
李阿姨用胳膊肘懟了懟爸爸。爸爸也夾了一塊雞翅放到思語碗里。
「思語啊。」
「啊？」
「我跟你李阿姨在一起好長時間了。前幾天，阿姨去醫院檢查，懷孕了。我們打算今年過年的時候，把婚結了。」
思語放下筷子，看看爸爸，又看看李阿姨，再看看李阿姨的肚子。
「思語，喜歡弟弟還是妹妹？」李阿姨笑眯眯地模了摸自己的肚子。
「都行。」思語一臉茫然。
爸爸開心地摸了摸思語的頭：「我的女兒最乖了。」
思語忽地一下沒了食慾，沒吃完飯，就借口肚子難受，回屋裡去了。
爸爸的婚禮辦得比較簡潔，只請了李阿姨家的親戚和自己家的親戚。爸爸穿了一身新買的深色條紋西服，打著一條深藍色的領帶，頭髮梳得光溜溜的，很帥氣。李阿姨穿著一套中式新娘套裝，梳著精緻的髮髻，也比平時漂亮了許多。爸爸特別開心，喝了很多酒。思語也希望爸爸能夠幸福。
媽媽和王叔叔的關係越來越差。有幾次去媽媽家，王叔叔都不在。媽媽強顏歡笑，但通紅的眼睛，忍不住地唉聲嘆氣，還是出賣了媽媽的偽裝。奶奶說王叔叔在外面有了女人，說媽媽活該，找了個花花公子，又說媽媽生完我后，做了結紮手術，沒辦法再生孩子了，王叔叔要和她離婚。當初那麼相愛的兩人，不顧一切地要在一起，可到如今，這是怎麼呢？思語不能理解。
寒假就這樣過去了，思語還是更喜歡學校，那裡有朋友，有王浩，還有梁老師。
周六，王浩約思語出去玩。
「思語，快，坐到我的後座上來。」
「哦。」
王浩騎著自行車，載著思語去公園玩。白雲悠哉悠哉地在蔚藍的天空中飄行，陽光溫暖地撫摸著大地、小草、花兒，微風撫恤著兩個少年明媚的臉龐，花香充盈著兩顆朝氣蓬勃的心。
「啊，王浩哥哥，你別鬆手啊。」
「沒事的，思語。我的騎車技術高超精湛。」
「還是，別了。我怕摔跤。」
「放心吧，思語。」
······
終於到了公園。這是一個山腳下的公園，有林蔭小道，有亭台樓閣，有清波碧水，還有一大片空曠的廣場。
他們來到了廣場上。
「思語，想學騎車嗎？」王浩從車座上下來，騰出位置。
「啊？還是別了吧。」思語猶豫不決。
「你來騎，我扶著你，保證不讓你摔倒。」王浩胸有成竹地拍拍胸口。
思語只好勉為其難地跨上座位，扶住車龍頭，雙腳踮著地面，保持住平衡。
「思語，騎起來。」
思語硬著頭皮，將左腳踩到了左邊的踏板上，又快速提起右邊的腳踩在右邊的踏板上，開始蹬起車輪。車龍頭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左搖右擺，完全不聽使喚。
「思語，看前面，別盯著車頭。」
思語試著抬起頭，看著前面。車龍頭的晃動果然變小了。
「很好，思語。別把龍頭拽得太緊，放鬆點。」
思語試著放鬆肩膀，放鬆手臂肌肉。車龍頭只有輕微的晃動了。「原來騎自行車和跳舞一樣那麼簡單。」思語喜滋滋地想著，繼續蹬著車輪。
可沒一會兒，車忽地向一側傾斜。思語趕緊放下腳，踩到地面。
「思語，我······我實在······是······扶不住了。」王浩撐著後座，一頭汗，喘著粗氣說。
思語回頭一看，笑了起來。
······
「王浩，別晃了。我不會游泳。」思語閉著眼，緊張地喊道。
他倆租了一條船，在湖面上划著船。王浩故意站起來，分著腿，左搖右擺地晃著身子。
「別擔心，掉下去有哥哥救你。」
「不要，快坐下。」思語急了，蹬著腿，大叫起來。
「好，好，好。」王浩還是乖乖地坐下了。
「王浩，你幹嘛這麼調皮！」思語像個小大人似的，批評道。
「你連游泳都不會啊。」
「要你管。」
「那你又不會騎車，又不會游泳。看來我的任務很繁重啊。你還有什麼不會，通通說出來。」
「王浩！」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笑一個。」
思語扭過頭去，，不理他。
「啊！王浩———」思語尖叫起來。王浩把手粘了粘湖水，甩得思語一臉水。
······
兩個人玩累了，在肯德基里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思語。」
「啊？」
乘思語張嘴之際，王浩將一根薯條塞進思語嘴裡。塞完后，咯咯咯地笑起來，弄得思語一頭霧水。
「那一根是我剛才舔過的。」
思語一愣，趕緊吐了出來。
「王浩，你能不能別惡作劇了。」
「你現在連哥哥都不叫了啊。」
「不想叫，叫你王浩弟弟才對。」
「你，思語。膽子也太大了吧。」
「哼。」
吃冰淇淋時，王浩又故伎重演，思語吃哪，他就吃哪。經過王浩這一連串的調皮搗蛋，思語也不在意了。思語鎖著的心門，正被王浩一點兒，一點兒地叩開。
吃完飯，他們去看了場電影——「侏羅紀公園」。王浩始終抓著思語的手不放。每每看到可怕鏡頭的時候，思語就會扯著王浩的胳膊，縮在後面。
思語看得心驚膽戰，王浩心裡卻美滋滋的。
看完電影，打完遊戲，吃完晚飯，王浩才捨得送思語回宿舍。
「思語，你為什麼周末不回家啊。」
「不想回。」思語眉頭一緊。
「那你爸爸媽媽不想你嗎？」
「他們都很忙。你呢？」思語趕緊岔開話題。
「我送你回去后就回。」
「這麼晚，回去行嗎？」
「我家離學校騎10分鐘車就到了。」
「哦，那還好。那你回家時，注意安全。」
「嗯。你一個人呆在寢室害怕嗎？」
「不怕。」
思語沒有說實話。其實每個周末，當大家都離開宿舍后，整個宿舍就變得空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女孩的身影。尤其到晚上，宿舍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到。思語經常開著通宵的燈，蓋著被子，卷著身子，躲在床的一角發抖，有時整晚都沒辦法睡。有時，太害怕了。她就會像小時候那樣，拖著被子，去找傳達室的宿舍阿姨，在她那裡睡一晚。宿舍阿姨看著她嚇得渾身哆哆嗦嗦的，也就讓她跟自己睡了。
王浩把思語送到傳達室后，看著她上了樓，就進傳達室買瓶水喝。
「王浩，怎麼還沒回去啊？」
「我剛跟思語出去玩了會，這就回家。」
「思語，是一年級那個思語嗎？」
「嗯，是的。」
「哎，那個思語經常嚇得晚上睡不著，跑到我這來，跟我睡。」
王浩放下水瓶，一臉驚愕。
「為什麼？」
「她說她小時候晚上睡醒，發現家裡沒人，嚇壞過。所以晚上單獨一人呆在寢室，就總是害怕得沒法睡覺。」
王浩聽完，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思語回到寢室后，快速地洗完澡，換上睡衣，就上床了。房裡開著燈，她拿著她最喜歡的一本書讀著。
思語不想總是麻煩宿舍阿姨。只要能扛過一夜，她就盡量不去找宿舍阿姨。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鬼影重重。風不友好地抖動著窗帘。鳥兒在樹梢長吁短嘆。
思語有些慌張了，但強撐著硬翻著書。「只要把注意力都放到故事情節中，就好了。思語，沒事的，集中注意力。」思語默默地為自己打氣。
噗，噗，噗。
怎麼會有沉悶、緩慢的腳步聲。思語心頭一緊，頭皮發麻，腿縮了起來。
這腳步聲越來越近，到7號寢室門口竟停住了。
思語倒吸一口涼氣，心提到了嗓子眼。
咚，咚，咚——輕輕的緩慢的敲門聲。
「思語，開門。是我，王浩。」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
啊，是王浩。思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便爬下床，打開房門。
王浩穿著睡衣，抱著被子和枕頭，突兀地站在門口。
思語一把把他拉了進來，關上了門。
「你怎麼在這裡？還抱著被子？」
「我爸媽今天有事出去了，叫我晚上就呆在宿舍，別回家了。」
「那你為什麼到女生宿舍來呢？」
「嗯······我一個人呆在宿舍，發現有些害怕，就左躲右閃，躲過宿舍阿姨的視線，看準時機，就竄了上來找你。」
「你害怕？」
「是啊，你不信啊。」
「沒看出來。」
「八尺男兒也是有弱點的，好不好。」
思語笑了笑，心情也輕鬆了許多。如果王浩晚上能陪著自己，就不用去麻煩宿舍阿姨了。
「你睡這個上鋪嗎？」
「嗯。」
「那我就睡這個下鋪。」說完，王浩毫不客氣地在王漫床上鋪起被子來。
「你先上去吧。我來關燈。」
「好。」思語爬上了自己的床。
王浩關上燈，摸上了床，蓋好了被子。
「思語，我剛看到你床上有本書，那是一本什麼書？」
「『海蒂』。」
「那書講的是什麼？」
「講的是一個小女孩和她爺爺的故事。」
「你給我講講吧。」
「好。在六月的一個早晨，5歲的海蒂被黛特帶到了山上······」
兩個少年，一下一上，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王浩的陪伴驅趕走思語內心的恐懼，王浩的呼吸像小夜曲一樣撫慰著思語的心靈。今晚思語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