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快放假了，學校要舉行年終會演。每個班都有自己的排練任務。思語班上的排練任務是以「花」的四個階段（萌芽期、始花期、盛花期、凋謝期）為主題的一段舞蹈表演，要把花期的這幾個階段詮釋的淋漓盡致。放學后，同學們都要回到自己班的主課教室進行排練，有時甚至會佔用晚上和周末的時間。

  思語和哥哥的關係也完全變了，不在是哥哥和妹妹的關係了，而是王浩和思語的關係。雖然最近沒法單獨相處，但王浩總能找到機會提醒思語他的存在。要是在走廊上碰到了，王浩會乘擦肩而過之際，捏一下思語的手；要是在食堂吃飯碰到了，王浩會遞來一些小紙條；要是晚上排練晚了，王浩還會找機會送宵夜給思語······思語的心甜甜的、暖暖的。

  思語被分配到的任務是始花期的領舞。她要完成一些，對於他們一年級新生來說，難度係數很高的舞蹈動作——探海翻身、空中大跳、單腿旋轉5圈。思語有些擔心自己是否能勝任，但老師承諾大家，會對某些高難度動作進行一對一的輔導。思語的心稍稍放輕鬆了些。老師要求思語先完成第一個高難度動作——探海翻身。

  為了達到柔韌度的要求，思語每天早功課上，都會請老師幫她開豎叉。開豎叉的手段挺狠的。先在地板上放兩個壘在一起的沙包，離地40厘米左右。在讓思語把右腿膝蓋放在沙包上，左腿向前劈豎叉。劈好叉后，思語的整個胯部離地有30厘米高。老師從後面拉直思語的身體，在把膝蓋抵著思語的右邊胯骨，以自己身體的重量，硬生生的把思語的整個胯部壓到地面。兩條腿形成的度數不在只是180度了，而是210度。

  思語每次都會咬緊牙根，流著眼淚，做著深呼吸。因為只有放鬆了，才能增強胯部的柔韌度。就這樣堅持兩分鐘。老師才會放開思語。思語拖回那條擱在沙包上的腿時，都感覺那條腿不是自己的了。

  今天下午的排練課上，老師過來檢查她的練習成果。

  「開始吧。」

  思語面朝把桿站定后，把雙手輕輕地搭在把桿上，保持住平衡。再綳直雙腿，然後慢慢向後、向上抬起右腿。45度、90度、135度、180度，上半身隨著腿部角度的變化，慢慢向前傾，一直到與地面平行。整個探海動作完成得非常好。現在，開始翻身。思語將向上伸直的右腿慢慢彎曲成一個直角，再將右腿向外向左轉動。隨著轉動，思語的上半身和左腳也開時轉動。整個腿部向打開的摺扇一樣，轉了180度，合在了一起。

  「不錯，思語。」老師的聲音傳進思語的耳朵。

  思語轉過身來，看著老師上揚的嘴角，明亮的笑眼，心裡美滋滋的，眼睛也笑成了彎月。

  思語總是喜歡盯著梁老師的臉看，尤其是笑臉。當老師苦笑時，眉頭會皺起來，嘴角向下，目光變得懷疑而朦朧；當老師欣慰地笑時，眉頭就會高高抬起，抿著嘴，眼睛里透著驕傲和陽光；當老師開心地笑時，眉毛就會變化成新月，嘴角上揚，眼睛里閃著碎碎星光······這都是思語觀察到的。

  「思語，我們趁熱打鐵。等下，吃完飯後，你再回到教室來，我來幫你輔導一下。」

  「嗯。」思語點點頭。

  她從來沒有接受過老師一對一的輔導，更沒想過會單獨地和老師在一起。她的心中有種不可名狀的開心。

  思語草草地吃完晚飯後，到寢室洗了澡，換上了新買的一件櫻花粉的練功服和一條新的舞褲，再帶了一雙新的舞蹈鞋，急匆匆地跑去教室。

  還好，老師還沒到。思語趕緊換好鞋，站在把桿旁靜靜地等著老師，心裡撲通撲通地亂跳。

  踢踏，踢踏······老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思語喜上眉梢。

  吱——門推開了。老師走了進來。

  在思語的眼裡，老師總是那麼精神，那麼俊朗、那麼溫和。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我也才剛到。」

  「好，我們開始吧。」

  「嗯。」思語朝把桿走去。

  「等一下，思語。這個舞蹈是要在舞台上呈現的。舞台上沒有把桿。你要做脫把的探海翻身。」

  思語睜圓了眼。她完全沒想到要脫把練習。今天下午能完成動作，完全是因為有把桿幫助平衡身體。她面露難色，走到了教室中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老師走了過來，伸出前臂：「別擔心，你先扶著老師的前臂試試動作。」

  思語抬起雙手，輕輕地扶在老師的前臂上。她能感受到老師的骨骼、肌肉，還有溫度。

  「開始吧。」

  「嗯。」

  思語向後慢慢地抬起腿，就開始重心不穩，於是，抓緊了老師的前臂。隨著腿越抬越高，到180度時，思語全身的平衡，完全依附在老師這支手臂上了。

  思語能感覺到老師的肌肉綳得緊緊的。這隻手臂變得有力、可靠。開始翻轉時，思語竟擰起了老師的手臂。也不知道是因為老師的襯衫太滑，還是因為思語不捨得擰得太緊，啪的一聲，思語失去了平衡，摔到了地上。

  老師趕緊蹲下：「沒事吧。」

  思語抬起頭，和老師的視線交匯到了一起。她靜靜地看著老師那如星海般的眼睛，如蜜桃般的嘴唇，如絲般的皮膚。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怦地敲了一下。她不想離開這一刻。她就想這樣一直地看著老師。老師的嘴動著，顯然是在說些什麼，可她為什麼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呢？

  老師似乎發現了思語眼裡的什麼，趕緊移開了視線。思語也回過神來。

  一陣尷尬。

  「思語，你哪裡疼，能告訴老師嗎？」老師迴避著思語的眼神。

  「右腿的膝蓋有點疼。」思語捲起褲腿，指指自己的膝蓋。那有一片紅腫。

  老師站起來，去到牆角的醫藥箱，打開箱蓋，取出裡面的雲南白藥噴霧劑，長舒了一口氣，才走到了思語旁。他摸了一下思語的膝蓋，再往上噴了一些葯。

  「你能走嗎？」老師的眼睛又看向了思語。

  「能。」思語站了起來。

  「活動一下膝蓋，感覺一下膝蓋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除了有點腫，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那，還好。沒有扭傷膝蓋。你回宿舍休息去吧。」

  「只是摔了一跤，我還可以練的。」

  「你確定。」

  「嗯，我確定。老師我們開始吧。」

  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和指導之後，思語終於脫把完成了探海的動作。老師為思語的刻苦精神感到欣喜。思語也很開心，是看著老師開心的那種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