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叮——叮——起床鈴響起了。
思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往窗外一看，天空微明，太陽還躲在被窩裡了。
叮——叮——起床鈴持續地響著。
乒乒乓乓的聲音從徐晴的床上傳來。思語眯眼看了看徐晴，她已經把練功服穿好了。
「今天是第一天上課，我可不能遲到啊！」思語猛地睜開眼睛，強撐著坐起來，穿好練功服。這是上舞蹈課必須穿的衣服——一件淺藍色的像泳衣一樣的長袖舞蹈服，外加一條薄薄的黑色緊身舞褲。思語學著徐晴的樣子，把舞褲的褲腿，像捲袖子一樣，一層一層地往上捲起，卷到小腿中段的位置。
王漫和王麗床上也有了動靜。
刷完牙，洗完臉后，大家都對著鏡子梳起頭髮來。
思語模仿著大家的樣子，先把所有頭髮往後梳，再扎一個低低的馬尾，然後把頭髮一圈一圈地擰成一股，繞著馬尾的中心轉上一圈兩圈，使馬尾成一個圓形的髮髻。最後，用一個小小的黑色的網子，將這個髮髻包裹起來，再用小小的黑色發卡，從這樣一個丸子似的髮型的四面八方插進去，固定住。一個完美的，跳舞女孩專有的髮型梳好了。
準備妥當后，四個女孩漂漂亮亮、清清爽爽地往二樓的舞蹈教室跑去。
這是一個兩層樓高的教室。大大的落地窗把教室的外圍包了起來。窗外的樹木、街道、房屋、行人、車輛，看得一清二楚。沿著教室的牆邊，立著一圈木頭制的把桿——幫助舞蹈演員平衡用的跳舞輔助工具。在教室最前面的牆上嵌著一整面牆的鏡子。鏡子下方有一整排及膝高的柜子，裡面放鞋，上面放包或坐人。柜子旁立著一架家用式鋼琴。地面用一條條又大又厚的棕色實木地板豎著拼接而成，整整拼了600多個平方。
思語跟著大家坐在小柜子上，把自己的鞋子放進櫃里，換上一雙舞蹈練功鞋。這是一雙軟軟的鞋子，用耐用的帆布製成。鞋底有一塊長條型，窄窄的，有些硬度的鞋底。鞋的正前方用一塊軟軟的半圓形的皮包裹住所有腳趾。腳背光禿禿地露在外面，有兩條交叉的橡皮筋綁著。鞋穿起來很舒服。站起來后，腳底能清楚地感覺到鞋底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
同學們換好鞋后，有的交頭接耳地熱聊起來；有的走到把桿旁像模像樣地壓起腿來；還有的靜靜地坐著，打著哈欠，好像還沒從睡夢中緩過神來。
吱——門被推開了。
一位40多歲、捲髮、身材修長的女老師走了進來，看著大家懶散的、不知所措的樣子，皺起了眉頭。
「同學們，過來排隊。」
大家趕緊一鍋粥地走到老師面前，參差不齊地亂排一通。老師看了后，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
「按從高到矮的順序一字排開！」
老師的聲音里透著煩躁。同學們東張西望，比著高矮，幾分鐘后，終於排好隊了，一共20個女孩，穿著一樣的衣服，梳著一樣的髮型。
老師又深深地吸了口氣，瞬間換上了一張笑臉。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早功課老師，龔老師。今天是大家第一次上課。大部分的同學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不過沒關係。明天，進了教室，換好鞋后，大家都要到把桿上壓壓肩，壓壓腰，壓壓腿，活動活動筋骨。」老師指了指鏡子正上方的一面掛鐘，「我會6:30分準時到。如果有同學遲到或好像今天一樣，坐著聊天，不知道做什麼的話。那就不用上這節課了，到教室外面站到大家下課為止。聽到沒有？」
大家脊椎骨后一陣冰涼，七零八落地回答道：「聽到了。」
「給我大聲點，整齊點。」龔老師咬著后槽牙說。
「聽到了！」一陣整齊洪亮的聲音從隊伍里爆發出來。同學們被這聲音、這氣勢嚇了一跳。
「嗯，這還像個樣子。現在我們開始上課吧。大家沿著教室的牆壁開始跑步，跑到我停止彈奏為止。」說完，龔老師便優雅地一轉身，調整了一下鋼琴凳的位置，掀開琴蓋，腳踩踏板，開始演奏。這是一首肖邦的第5練習曲——降G大調，跳動的音符，快速的手指移動，飄揚的旋律。龔老師演奏得惟妙惟肖，真是太有才華了。所有的同學都向老師投去崇拜的目光。
就這樣，龔老師一遍又一遍地演奏著，竟持續了半個小時。老師彈得激情飛揚，同學們累得大汗淋漓。
跑完步后，老師帶著大家壓腿、壓腰、開肩、劈叉。哀怨聲、抽泣聲、嘆息聲、求饒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同學們充分地感受到了龔老師「心狠手辣」。坐在地上，腿壓不下去的同學，龔老師會把她的整個身體躺在同學的背上，用自己身體的重量將同學的身體壓下去，疼得同學，又是發抖，又是流淚；劈叉劈不下去的同學，老師會抬起她穿上舞蹈鞋的腳，狠狠地把屁股踩了下去；腰硬的同學，老師讓她趴下伸直手臂，再從上把她的腰提了起來，向後讓她的雙手去抓雙腿，活活地讓U字形的兩頭硬合上······
這是從出生到現在，思語第一次面臨這麼大的身體痛楚的一天。這一天來得如此地始料未及，思語完全沒有準備好，覺得自己有可能熬不過去了。她也哭過，求饒過，大叫過。可這完全不起作用。老師的臉上找不到一絲心疼的表情。
叮鈴鈴，叮鈴鈴，下課鈴終於響了。同學們拖著顫抖的雙腿，疲憊的身軀，帶著哭得髒兮兮的小臉，離開教室，吃完早餐后，又乖乖地走了回來。大家在教室里灰溜溜地等著最主要的舞蹈課程——基礎訓練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