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同學聚會
「進來坐吧。」
王敏也禮貌地笑了笑。
「你就是，子偉說的那個……楊瑞麒？」
「嗯，是的……你呢？」
「王敏。是帶他做驅魔法事的前輩。」
「啊，你也是驅魔道士啊，失敬失敬。」
我看著她們兩個稍微寒暄了幾句，詭異地客套了老半天，才坐了下來。
「……就是這樣。我平時一般都會躲著那些鬼東西走的，或者說裝作看不到他們。因為我覺得，平常人就那樣過日子也不見得就怎樣怎樣。或許我裝看不到，應該會好一點。」
王敏點了點頭：「嗯，你做的很對。要是讓他們誤以為你是同類，會出很多麻煩。」
「嗯，這麼多年了，我就是這麼過來的。多少也習慣不少了，不過偶爾在路邊看見這種東西，還是會渾身發毛。再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了，那個大傢伙，我不論是無視他也好，躲著走也好，完全沒用。他就跟在我後面，不論我怎麼拐來拐去，他都一直跟著我……」
我聞言，身上一陣雞皮疙瘩。
一個人走夜路，背後有一大團黑咕隆咚沒有臉的怪物悄悄跟著，不敢回頭，也不敢顯露出哪怕一點知道他在背後的樣子，這感覺，簡直與噩夢無異。
「後來呢?」我追問道。
「我實在沒了辦法，就回家了。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家附近從來看不見什麼髒東西，有時候我在外面沾了髒東西回來，只要踏進家門口，就不會有事。它會自行離開……」
王敏皺了皺眉。
「逆向地場力。嗯，這也是比較正確的做法，你的靈力也不小，所以每在一個地方住上一陣子，就會形成尋常妖魔無法靠近的天然退魔陣法。」
「原來如此……」
楊瑞麒微微一笑，卻只持續了不過半秒。
「不過，那天那個怪物，還是跟著我進去了……然後一口氣鑽進了地下室，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出來過。有一次，我大著膽子去開地下室的門，結果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
「糟了。」王敏皺皺眉。
「嗯！從那以後，我家每天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怪事。天花板的磚縫裡往下滴血，半夜走廊里會出現奇怪的腳步聲，有時候睡覺的時候窗帘上還會浮現圓圓的影子……」
我開始打退堂鼓了。
還是那句話，勞資什麼時候說過勞資能驅靈了？
目前為止，我和那種不可言說的東西正面對決不過五次，被靈車撞翻一次，被孟婆使喚著去墳地拔草一次，和女鬼啪啪啪一次，勒死個巨人粽子一次，被一條白蛇妖怪用小刀捅進醫院一次……
總共五次，相當於我就這幾天之內，已經在鬼門關上轉了五次！我平靜安逸的生活去哪兒了？
「然後，你就聽那兩個小鬼的談論，開始重新聯繫葉子偉了對吧。」王敏問道，楊瑞麒則點了點頭。
王敏反倒是咄咄逼人了起來。
「不對，你還有所隱瞞。我沒猜錯的話，你家裡應該很有錢，或者說曾經很有錢。你若是有心找，一定可以找到更強的驅靈師。可你為什麼偏偏要找葉子偉？」
楊瑞麒一愣，詫然，眼波一動，不敢再直視王敏的眼睛。玉唇輕咬，似是在下著什麼重大的決定。
「其實，我覺得我可能知道那傢伙是誰。」
楊瑞麒此言一出，我和王敏齊刷刷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名靈可不是尋常的鬼物。那東西外貌多變，不會說話，一般也不會傷人，要打敗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他的名字去搞事情……總之，你怎麼會知道它是誰？」
楊瑞麒臉色一紅。
「葉子偉。」
她突然喚了我一聲。
「你還記得楊楓嗎？」
楊楓……
哦，羊癲瘋啊……
確實知道有這號人存在，他也是我和楊瑞麒的大學同學。沒記錯的話，他給同學們的印象，比楊瑞麒還要神叨。楊瑞麒最多也就是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嚇得滿學校狂奔，他倒是好，動不動就要跟人大喊大叫。
譬如說，驚恐地大聲說你背上有個女人……之類的，然後招來一頓暴打……
譬如說，突然在教室里躺倒在地，然後口吐白沫被抬進醫務室……幾分鐘后又跟個沒事人一樣回到教室。
對了，似乎還有小道消息，說他喜歡楊瑞麒，曾經很瘋狂地想要追求她，卻被她婉拒了。
「記得，怎麼了？」我如此回答。
「他畢業以後，沒幾天就去世了。」
我一驚。
「怎麼死的？」
「是車禍。一家人出去自駕游旅行，結果碰上了一個酒駕的瘋子。他父母都沒事，只有他自己身受重傷而死。」
「然後呢。你為什麼說那怪物就是他？」
楊瑞麒面露難色，猶豫了一會，然後從包包里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發卡，遞給我。
我把那發卡拿在手裡，上面還帶著楊瑞麒溫潤的體溫。這東西並不大，不過拇指長，做工卻是極其精細，用一根根銀絲編織而成，非常漂亮。
「這是他當年交給我的定情信物。可我後來明明把這東西還給他了的……那怪物來我家以後，這東西又出現在了我的床頭櫃里。」
我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個毫無來由的念頭。
王敏說過一句話……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會被陰靈鬼物纏上的人，多半自己也是有問題的。
「所以，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如此問她。
「我，想要組織一次同學聚會。」
我和王敏面面相覷，心裡都在盤算。
楊瑞麒繼續道。
「下個月下旬，十月二十四號，是我們這一屆學生全部畢業的一周年紀念日。這大學四年，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同學們，或許，他們都忘了我了吧……不過，我還是想好好把大家都聚起來，哪怕只有寥寥幾個人也好！我想，和大家好好聊幾句……」
王敏看著楊瑞麒，有些不知所云。那表情我都能看得出來她想說什麼——你當真是來找驅靈師的嗎？
「嗯。你要是有這個想法，你就聯繫啊。大家的手機號畢業的時候你應該都有挨個留……呃，如果說是你的話，夠嗆哈……」
「所以，你能不能幫我聯繫一下大家。」
王敏用眼神詢問我，能不能做到。
可我表示，真的很難很難。
大學一畢業，大家各自分道揚鑣，互相都沒了什麼聯繫。且不說感情不到位的，就算大家真的想聚會，大學畢業剛剛一年，這是個很尷尬的時間點你懂得……大家都忙於生計，工作……講真，別說聚齊一班人了，能有人接我電話就非常非常不錯了！
不過，我還是試了試。
飛速掏出手機，咔咔咔，就是幾個電話。
我先是找的幾個從大一就開始卿卿我我親密無間的舍友。
「哎，李哥，忙不？」電話一通，我就忙強裝笑臉，學著以前的口氣打招呼。
「忙，那個，小葉啊你先等等，等我製圖完工我給你打過去……」
說完，那邊「啪」一聲掛了。
「喂，野雞。你忙什麼呢最近？」
「啊，沒什麼忙的。有事嗎？」
「那個，我這裡有點事情，想搞一場同學聚會。你能不能幫忙聯繫一下人？日子就在下個月我們的畢業一周年紀念日。」
「呃，我盡量抽時間吧。說出來不怕丟人，其實我現在還在到處找工作……」
我嘆了一口氣。
又閑聊了幾句，我手機往chuangshang一摔。
「你確定，還要我挨個電話打下去嗎？」
「確定，一定要打！」
楊瑞麒突然堅持了起來，聲音也高了八度，顯出了強烈的決心。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如此堅持，也不知道她之前和楊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只知道，今天我不幫她聯繫這些老同學，看來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了。
好吧，反正現在我並不是很缺話費。
我點了點頭，繼續打起了電話。
餘光卻瞥見，楊瑞麒無精打采了起來，似是剛才那句話，燃盡了她一天的力量，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掛掉電話，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想逗一逗她那愁眉不展的臉。
不管怎麼說，總算拉到了一個。
她終於開了口。
「我們宿舍除了我還會來兩個女生。」
「其他人呢？」
我隨口一問。
哪兒知，楊瑞麒卻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她們也死了。」
我震驚。
「怎麼回事？」
「害死楊楓的那個酒駕司機，是安小燕安姐……」
我渾身一震。
「是……那個出了名的女漢子，性格直爽開朗討人喜歡，人緣也特好的學生會主席……安姐姐？」
「就是她。那天，是我們宿舍的畢業聚會。她喝的酩酊大醉……正好撞見了出去自駕旅行的楊楓，於是……我們宿舍六個人，現在活著的除了沒有被通知到的我，還有安姐本人，然後就只剩下陳露露了。」
「這……你有跟安姐提過你喊她過來的原因嗎？她要是知道你喊大家來是為了楊楓……」
我滿心以為安姐一定是不知道這次的事情，才會答應來的。
可是楊瑞麒接下來的一句，卻是……
「我已經告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