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冒不起這個險
林輕語因太過劇烈的情緒，仍在邢天航懷裡掙扎顫抖，「我不管！我要回去，我要你像最以前那樣好好的！天航哥哥，我不要你生病，不要受那麼多苦！」
「回去就能變好么？你確定？」邢天航望著她，蒼白唇角勾起淺淺無奈。「回去以後，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你能保證一定會變好？」
「我不曉得，但至少應該試一試。」林輕語堅決說，「最起碼，我可以阻止邵澤平對你的催眠，那你現在這些頭痛、失眠什麼的就都會消失！你會健康許多！」
邢天航淡淡笑了笑，林輕語熱烈的企盼並沒有感染到他，相反，他像是在聽一個孩子的異想天開，憐憫著她的幼稚。
「小語，你沒有聽懂我剛才的話。」他說，「催眠本身，就是未來的我們搞出來的鬧劇。」
林輕語瞪著他，她確實沒聽懂。
「小語，你忘了邵澤平所說的那個慫恿他做催眠的人嗎？」
「小凡？」
「對，小凡。但不是我們認識的小凡。」
「不是我們認識的小凡？天航哥哥，我不懂你說什麼。」
邢天航輕嘆一聲，緩緩說道：「她是來自未來的小凡，她用八音盒回到了七年前，令邵澤平為我做催眠。」
——
林輕語足足有三分鐘說不出話。
其震驚程度和見到已經死了的柏凌又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相差無幾。
她仍未回過神來，驚惶、恐懼、不可思議等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團積在胸口，像是要把她頂爆裂，想說話，卻只是呼哧呼哧喘息。
過了許久，她才臉色煞白，喘息說：「你說……那個騙了邵澤平的那個……那個是未來的小凡？她怎麼會有八音盒？是我們的八音盒被她偷去了？
不不，七年前的未來，那就是現在了。那就是說，我們的八音盒就要被偷走了是不是？
天航哥哥，未來世界的小凡催眠了這個世界的你，可你仍舊沒有和她在一起，這就是你說的命運不可改變嗎？
可是到底有多少個世界？多少個小凡？現在的小凡，未來的小凡，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天吶，我都已經要瘋了！」
邢天航暗嘆一口氣，輕輕抱住她，「小語，別亂。你說的這些，其實我也沒有答案，任何人都沒有答案，未來本身就是未知的。所以我才不願意你去嘗試，那樣做太冒險。」
「可你是怎麼曉得那個小凡是來自未來的呢？」
「催眠的事情被揭露以後，澤平和莫言都質問過小凡，她一直矢口否認，並不像是說謊。
而澤平說，當時小凡為了說動他替我催眠，竭力證明我確實是他未婚夫，是臨結婚前才又愛上別人，所以帶了許多我與她戀愛中的合影，用以證明我和她確曾有過深情。
那些合影也就是現在小凡微博上的那些照片記錄。我和澤平都很驚訝，因為當年一切還未發生，她就已經未卜先知。比如她有我們去海洋公園看海豚表演的記錄，但在那時，海洋公園根本還未有此節目。」
林輕語被他這麼一說，想起來邵澤平確實也提到過這些，只是自己當時只認為那是她的花招伎倆。
但現在串起來一想，事實精準到可怕！如果不是未來的小凡穿越而回，怎麼會在戀愛開始前就預知了未來三年的戀愛細節？
「但這麼想其實也不對啊，到底哪個才是最先開始的呢？」
林輕語仍覺得疑點重重，「如果未來的小凡已經有了同你的三年戀愛證明，你也真的是臨婚前才悔婚的話，那未來世界里的那個你到底是怎麼愛上她的？
因為在那個世界里，顯然她並未找邵澤平做過催眠，而你依然與她相愛過。她拿得出那時的戀愛證明，來這個世界找人給你做催眠，其結果又回到了與之前相同的那個軌道上，還是令你與她愛了三年，但最終沒結成婚。
天航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沒有？這就是像是一個莫比烏斯環，沒有開頭也沒有結束。我不曉得是那個世界的因，造成了現在這是世界的果，還是現在的這個果，引得未來小凡的不甘心，然後又通過八音盒回到現在，妄圖改變命運。」
邢天航頷首，一字字說道：「所以，你明白我說的了么？時光可以倒流，命運無法改變。」
——
林輕語啞然。
原來邢天航是這個用意。
他望著她。最近咳嗽頻發，他的嗓子略有嘶啞，但他直直地注視著她，目光堅定，令她覺得無可反駁。
「這個世界里我是被催眠，那個世界里是怎麼愛上小凡的，我也不曉得。但可以肯定的是，我註定要和她在一起相愛三年，但最後不了了之。
我還會柏凌結婚，有一個孩子。
小語，這就是我說的命運，命運軌道上該發生的事一定會發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也會因為那個原因。別妄想通過時光倒流而令它改變。那是無法改變的。
未來的我臨時悔婚，她於是穿越回來，認為只要控制住我的意志，就能令我們結婚，而我的性格，只要有了婚姻的承諾，應該就會對她負責到底。
可是她沒有想到，我因為那場手術，鬆動了大腦中被禁錮的意識，提前蘇醒，她最終還是沒能和我在一起。」
「也並不一定，柏凌姐就成功了！她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林輕語不服說。
邢天航搖頭，「柏凌死了。總有一個柏凌要出車禍而死。未來的她代替她死去，現在的她才活了下來。小語，難道你也想回到過去，就不回來了嗎？」
林輕語臉又白了。她緊緊抱住他，嗚咽求道，「真的就沒有辦法嗎？天航哥哥，你比我聰明那麼多，你快幫我想想，到底有什麼辦法能讓你好起來，一定有辦法！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邢天航輕輕拍她抽泣顫抖的後背，故作輕鬆，「我還沒有『待斃』那麼嚴重，我這不是好好的在么？小語別誇張好不好？」
他溫柔地吻她，令她平靜下來。
「也許在其它方面我的運氣確實不太好，但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現在已經有了你。小語，命運對我已足夠仁慈，它讓我和你在一起，這就夠了。
別再去想什麼八音盒的事，答應我絕不可以貿貿然穿越回去。因為你根本無法預知會遇到什麼，又會改變什麼，如果它要我們付出更可怕的代價呢？如果……」
如果它讓我失去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