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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至少憤怒吧

  上午的行程,朱琳替邢天航安排了三個內容,見律師,安撫客戶,另有兩個擔心郁豐倒閉的供應商,急著來催債,也需應付。


  但在開始這忙碌一天之前,邢天航首先去了一個地方。


  柏公館。


  林輕語說,柏凌回來了。


  車到門口,邢天航被警衛毫不留情攔住。


  他如今是郁豐副總,柏靳文又負責郁豐的事故調查,正是水火不容,依法避嫌的時候,自然不方便相見。


  「我不見柏院長,我只是來看一下柏凌柏小姐。」邢天航搖下車窗說。


  警衛鐵面無私,直到柏凌打電話下來才肯放行。


  十分鐘后,邢天航到達柏公館二樓會客室。


  柏凌清減頗多,下巴明顯削了下去。一身素色衣裙,齊肩直發,秀麗窈窕。


  「天航,輕語說你肺炎住院?現在恢復了沒,怎瘦了這許多?」柏凌自顧不暇,但驀然間見到邢天航憔悴如斯,仍不自禁心痛。


  「小病,醫生總好誇大其詞。病房又長期空虛,恨不得將誰都往裡送。」邢天航淡淡笑說,與他所料不差,柏凌對周艷棠惡行果然毫不知情。


  「你呢?好久都沒你消息,不在南陽?」邢天航問。


  「嗯,辭了工作算得自由身,可以得閑到處旅行。」柏凌凄惻笑答。


  邢天航回頭咳了數聲,淡淡說,「對,以後到了國外,就見不到故鄉風景,到處看看也好。」


  寥寥數語,盡言不由衷。


  且意興闌珊,沒話找話。


  倒是柏凌先破開話題,挑先開口,「天航,我聽說越江大橋的事了,莫言他是不是也受了牽連?」


  「不僅莫言,小凡父親也首當其衝,小語和小凡如今憂心如焚。」


  柏凌皺了皺眉,「我父親如今負責此案,你不說我也會儘力爭取。但天航,這不是一般的案子,多少眼睛盯著,我並沒有把握。」


  邢天航搖頭,語聲低緩,「國有國法,我怎敢讓你為難?柏凌,我並不是要勉強你做什麼人情。只是小凡爸爸年紀大了,在裡面若能有人照應,我已感激不盡。」


  柏凌剛要說什麼,卻沒來由一陣噁心。連抱歉都來不及,便急急衝到房內衛生間。


  幾聲乾嘔聲自里傳出。


  片刻,柏凌自里而出,懨懨花容更見慘淡。


  邢天航不便多問,識相告辭。柏凌亦不勉強,起身相送。


  邢天航走下樓梯,柏凌突然歉意說:「對不起,天航,你與小凡的婚禮,我恐怕無法勝任伴娘。」


  邢天航連原因都不問,亦同樣寂寥一笑,「沒事,我連婚禮都不會舉行。」


  郁家一擲千金,如今正是時候。


  那些工人倒也沒說錯,有錢人神通廣大,不過48小時,郁東森和林莫言就獲得取保候審資格,終於可以回家。


  邢天航驅車去接。


  漫天細雨,看守所門口孤寥寥停著兩輛豪車。


  費叔已不敢再開勞斯萊斯,只馳了輛賓士E,載了郁家母女前來。


  邢天航則帶著林輕語。


  默默等在一旁。


  兩個頹寂身影慢慢從黑色鐵門中走出來。


  郁東森似老了十歲,走得很慢,春風得意的挺拔身影一下馱下來許多。他仍穿著兩天前的那件深灰色POLO衫,但上面沾了許多污漬,不知在裡面遭遇過些什麼。


  林莫言雖不像郁東森那麼憔悴,但他前後已經四天沒有回過家,絡腮鬍都已見雛形,風流公子判若兩人。


  齊鳳泫然欲泣地迎上去,扶著郁東森到車中。


  那頭林輕語也奔過去,哭著撲到林莫言懷裡。


  邢天航鑽入車中,銀灰色捷豹正欲起步。


  郁東森叫住他,「天航,你跟我來,我有事交代你。」


  邢天航略遲疑,「郁叔叔,我先送莫言回家,一會兒再來看你。」


  郁東森不愧君王派頭,慣說一不二,轉頭對林莫言吩咐:「莫言你自己回去!」


  他朝邢天航看了眼,略有不悅,又一次命令:「天航,跟我來。」
——

  費叔接了郁東森夫婦,邢天航駕車尾隨於后。


  郁小凡不顧母親眼色,特意在林輕語被趕下車后,優雅地鑽了進去。


  寬敞的空間,兩兩無語。


  一月不見,邢天航清減許多,雖仍英俊無敵,卻容色倦怠,眉宇慘淡。


  盛天廣場那一幕,邢天航不但未曾給過解釋,更將清冷公子的形象演繹至巔峰,對她如同遺忘。郁小凡本滿肚氣惱,特地與父母坐開,就是為了一路上能單獨與他說個明白。


  可看著他如今憔悴的樣子,便又心軟起來。


  若不是為了我,天航又怎會在出了這樣的事後,立刻接手郁豐,獨撐危局,更為了爸爸前後奔走?


  他向來沒什麼花言巧語,相處這些年早已明白。我怎麼還像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去斤斤計較那些?

  說再多漂亮話,哪有天航這樣於危難之際不離不棄更讓人感動?我真是傻,我該好好體恤他才對。


  趁著路口等候綠燈間隙,郁小凡輕輕去拉他手。


  他們已近婚禮,這樣的肌膚相觸,實在正常不過。


  邢天航卻急急避過。


  抽手之際,仍是被她碰到一星半點,手腕上硬硬的,是一個珠串。


  郁小凡低頭一看,笑容卻僵在臉上,臉色立變。


  「誰給你的?」她寒聲問。


  她送去了十八萬的小葉紫檀,可他的手上卻戴著一個不知哪裡來的廉價貨。


  那粗如瓦礫的做工,呆板的木紋,一看便是地攤出品,它應該都及不上他一條手帕貴!


  可邢天航居然一本正經地戴著,小心翼翼,極為珍惜的模樣!

  「誰送你的?是不是林輕語!」


  郁小凡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車廂里空間封閉,音浪刺穿耳膜,引得邢天航腦中一陣劇痛。


  可她並沒有停止,反而來掰他手腕,想將那串珠子奪下來扔掉!


  「我不是送了你嗎?為什麼不戴我的!你曉不曉得那個有多貴?我多不容易才弄到的!」郁小凡怒不可遏,精緻妝容幾近扭曲,嘶聲力竭。


  邢天航甩開她手,淡淡說道:「小凡你冷靜下,我在開車。」


  他強忍住幾乎要割裂腦殼的劇痛,不露痕迹只留下平淡話語。殊不知就是這不含情緒的一句,更像扇了她一個耳光!


  她希望他能認錯,懊悔,討饒,說個隨便什麼理由,她都能信,都能原諒!

  哪怕沒有理由,沒有認錯,那至少憤怒些吧!

  痛斥自己不該無理取鬧,說那是朋友或者妹妹送的,出於禮貌也不該扔掉。


  那也是好的,他把自己當做家人,他至少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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