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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聯姻之事惹風雲

  年中天下各國都是忙碌之時,這一年戰亂不斷,到了年底終於能得一方清閑,是任何國家任何百姓都翹首以盼的,能在戰場倖存而歸的將士,百里捻都許他們回家團圓,大姜國內自行休養之術,有禁衛軍在,百里捻也沒動養兵之念。


  畢竟此時養兵並不是善舉,反而會引得百姓非議,而禁衛軍由隋義帶著他也放心,都言易主之將不可重用,可是百里捻知道隋義為何會殺宇文泱,又為何會臣服於自己,他胸有將士百姓,不是宇文泱那樣戀戰善殺之人。


  過年之後,百里捻收到了一批禮品,乃是送羌晥送來的,其實西昭也與大姜有禮來往,只是那是國禮而賽戩送來的乃是私禮,有百里捻身在望舒閣之時所喜愛過的奶酒,也有賽戩曾承諾給百里捻的小物件,雖是小禮,確實衛禹親自送來,也算是百里捻喜愛之物。


  只是羌晥與大姜卻從未遞過國書,從未有交好的意思。


  百里捻瞧著手中的白絳畫筆,這是賽戩親手所制,畫筆落紙輕盈舞動,看來是費過功夫的,只是百里捻卻眸子微深。


  「王上,為何這羌晥王只送了私禮,卻未有遞交好國書呢?」莫湮有些不解,之前他以為賽戩是與百里捻有了分歧疏遠,可是瞧著精心而制的私禮,並沒有任何疏遠之意,可是羌晥卻遲遲沒能與大姜交好,天下人還都以為羌晥與大姜乃是不和呢。


  百里捻捏著白絳畫筆,將他與朱雀玉筆放在了一起,「賽戩是賽戩,羌晥是羌晥,他不會不顧羌晥的狀況。羌晥之前本就沒有與大姜稱臣,自然也沒有先交好的緣由,羌晥與西昭不同,西昭本就屬於大姜,而羌晥並不是。」


  「那羌晥是什麼意思?」莫湮抬起頭,他反而更不懂了,之前並沒有覺得賽戩有多少心思,現在倒是比其他人更有心思。


  百里捻瞧著面前的兩隻筆,朱雀玉筆通體赤紅,筆桿乃是紅玉所雕,自成濃鬱熱情之色,而白絳畫筆乃是白脂玉所制,筆桿透著一股子溫潤握在手中微涼,燭光能透過白脂玉所制的筆桿,紅潤的燭光透過筆桿再落在紙張上之時,卻如同月光一般溫潤清涼,讓百里捻想起望舒閣的月光。


  百里捻沒回答莫湮的話,而是另外吩咐了一聲,「你取一批灼殷酒,親自護送去陶陽城,不過這也是私禮,記得引人耳目,避開沿路的眼線,秘密送進陶陽城吧。」


  莫湮雖然不解百里捻的意思,但依舊聽命點頭,「是,王上。」


  百里捻把玩著手中的白絳畫筆,畫筆握在手中他眸子卻微深,「對了,越洆那邊可有安插進眼線去?」百里捻突然問了莫湮。


  要離開的莫湮返回身來,他搖搖頭,「回王上,西昭似乎早就戒備,尤其是西昭長公主,我們安排進西昭的眼線,不過幾天就會被越織心拔掉,許是之前發現我們太多眼線,已經有了戒備,不好安插。」


  百里捻點點頭,「之前能安插進眼線,乃是越洆還不夠戒備,如今大姜復立,他也知我是何人,自然百般戒備,又有之前張佑替他拔掉孤王的眼線,越織心也不能小覷,現在插不進眼線去也在情理之中。」


  「那還要繼續往裡安插嗎?」莫湮問。


  百里捻微微抬起眸子,眸色微涼,「要,不過若進不了西昭王城,也要在其周邊布置我們的人,另外陶陽城魚目混雜,消息更是四海八法皆有,你去陶陽城也可以順路聽一下西昭的情況。」


  「王上是覺得西昭會與羌晥之間有什麼嗎?」


  待在百里捻身邊多年的莫湮,總算是能窺得幾分深意,也能明白了百里捻話中的意思。百里捻抬眸看向南邊,南境那裡已經全是西昭的地界,而北境離著那裡最是遙遠,還隔著一條白霽江。


  百里捻睫毛微顫,「越洆不是甘心眼下毫無動作之人,他自知西昭與大姜存著舊仇,就知道孤王早晚有一天會動他,他怎麼可能等我大姜緩和過來再任人宰割呢。如今大姜休養生息最忌戰亂,西昭雖然也是經過戰亂之國,可是宇文泱戰敗的太慘烈,而西昭卻還留有這相應兵力,必然會蠢蠢欲動,你打聽著吧。」


  莫湮點點頭,明白了百里捻的意思,當下拱手退出,前去準備百里捻吩咐過的事情,既然百里捻讓他親自將灼殷酒送去陶陽城,這事便是極為重要之事,他便不能讓這事出任何差錯。


  莫湮離去,而百里捻還握著那隻白絳畫筆,他已經許久未動過丹青,手執這上佳的畫筆,自然也不能無任何作為,撿了一張上佳的宣紙,百里捻輕勾筆尖,不一會兒便勾勒出一副畫作。只是此畫卻不是他最擅長的山水畫,而是一副人物圖,許久未作人物圖,他手生澀了許多。


  畫作上乃是一位坦胸露乳在飲酒的壯漢,眉眼之間和賽戩有幾分相像。


  ……


  瑞雪兆豐年,年後沒兩月便已經開春,冬麥需在開春后灌溉,北境冬日乾燥春旱了好幾年,河溝無水可灌溉,而今年的厚雪給了北境百姓方便,開春之後也不用再愁無水,今年將是一豐收之年。


  百里捻看過各地而來的奏章,他也懂一點星宿天氣之術,知道今年將會豐收,只要夏日沒有大雨,不會有夏澇災害,大姜百姓必然能緩和過來。百里捻許久未曾勾起的唇角,難得溢出兩分笑容,只是笑過之後,便把奏章扔在了桌上,眼底依舊透著涼薄。


  莫湮去過陶陽城之後,也已經回來,他情緒有幾分低落,此去陶陽城他本想要趁機和衛禹解釋緩和,可誰料想他去了陶陽之後,連衛禹的面都沒能見到,畢竟去陶陽城乃是為了還禮,他也不好久待,便趕了回來,而歸國之時衛禹也沒能出現,更別說告別相送了。


  莫湮有些低落,但也把從陶陽城聽到的消息送到了百里捻耳中。


  「西昭派了使臣去陶陽?」百里捻聽罷莫湮的彙報之後,抬起頭來,他就知道越洆不會毫無動作,果然把心思打在了羌晥。


  莫湮開口,「是,今年剛剛開春,就派了三撥使臣去羌晥,前兩撥羌晥王都未曾見,是大庶長柳竟接待,好像也沒談什麼。而最後一撥乃是西昭長公主親自前來,見過了羌晥王,不過卻沒能打聽出談過什麼,屬下回大姜之時,正巧那西昭公主越織心也回了西昭,彷彿是談成了什麼,她還挺高興。」


  「越織心親自前往……」


  百里捻喃喃重複著這句話,越織心是西昭難得有才之人,她比越洆可要沉得住氣也夠有智謀,她卻親自去了陶陽城。要知道她幾次三番去羌晥,可都碰了壁,如今卻還能不計前嫌繼續前往,賽戩怎麼也得賣她一個臉面。


  百里捻越想越覺得其中存著貓膩,他看向莫湮,「陶陽城留下我們的人了嗎?」


  莫湮明白百里捻的意思,「留下了,之前就有眼線安插在陶陽城,此次回來屬下也覺得有貓膩,就又留下了幾個人,這幾天應當就能將事情打聽出來。」


  「嗯,來了消息直接遞到孤王面前來。」


  「屬下明白。」莫湮道。


  ……


  另一邊,陶陽城。


  賽戩不是能被拴在一個地方的人,他待在高鳴台待了這麼多日子,早就有些乏悶,偷偷去了好幾次馬廄,只想騎著他的赤騰烈馬去草原狂奔一圈,離了生他養他的羌晥草原,尤其過了這麼時日之後,他自然有些想念。


  要不是大庶長攔著,他年前就要騎馬奔回羌晥草原了,而這次他要回羌晥草原,柳竟也沒有攔著他,畢竟此次回去乃是為了正事。


  是為了接塞姝,賽戩之妹塞姝,羌晥的公主塞姝。


  西昭長公主越織心前來羌晥便是為了兩國聯姻之事,乃是為了給越洆迎娶王后,而這王后便是她之前極力撮合的羌晥公主,賽戩叔叔之女塞姝,西昭與羌晥聯合之心從未消怠,更何況羌晥如今日益昌盛呢。西昭若能和羌晥聯合,必然是再好不過,越織心明白這個道理,即便拖著病重的身軀,也要這羌晥搏一搏,而這一次——


  賽戩答應了婚事。


  賽戩騎馬朝蒼玉山的方向而去,衛禹與他同行,他的身上還帶著百里捻送與他的灼殷酒,賽戩好烈酒,這酒正好中了他的懷,賽戩將百里捻送來的灼殷酒全都藏在寢宮。而他此刻喝著這灼殷酒,烈酒入喉,灼燒的痛感之中摻雜著一絲凜冽的爽快,可賽戩卻耷拉下腦袋來,掃了後面的衛禹一眼。


  「衛禹,你說本王應不應該答應這聯姻呢?」


  衛禹騎馬慢了點,他趕上來,他有些詫異,「王上不是已經答應了聯姻之事嗎?怎麼現在還在糾結這個。」


  賽戩又喝了一口烈酒,接著這烈酒的爽快痛感,又開了口,「答應是答應了,還不是大庶長吆喝著,吵得本王實在是頭疼才答應的。」


  這話卻讓衛禹笑了一聲,「王上,屬下可真不信你這話,要是王上自己不想要答應,就算大庶長吵上三天三夜王上你也不肯鬆口吧。」


  之前因著百里捻住在賽戩寢宮,大庶長何止說過三天三夜,可是日日月月地念叨著,賽戩不還是一個字兒都沒腦袋嗎?這一次聯姻賽戩能鬆口衛禹也頗為意外,天下如今三國鼎立,北有大姜西南那是西昭,反而這中原之中是羌晥,賽戩與百里捻之情自然不用多說,羌晥與大姜兩國雖然並未交好,可是賽戩卻也不會與百里捻為敵,可是這會子卻答應了西昭的聯姻。


  確實有些奇怪,只是衛禹想著王上自有王上的道理吧。


  賽戩瞪了衛禹一眼,他這直白的話惹得賽戩又幾分不悅,衛禹哪裡懂得賽戩此刻的糾結。他舉起酒袋灌了好幾口烈酒,他知道衛禹說得沒錯,所以才更會如此,他為什麼會答應呢?賽戩質問自己。


  「既然此事已經定了,王上就不要再糾結了。」衛禹勸慰道。


  賽戩這麼明顯的糾結,衛禹要還是沒能看出來,那他可真是白跟了賽戩好幾年,其實他知道賽戩為何這般糾結,若與西昭聯姻,那邊意味著西昭和羌晥真就捆綁在了一起,如今天下強國可就大姜西昭與羌晥三國,若西昭與羌晥聯姻,那大姜呢?

  百里捻會做何感想?


  賽戩自然就是因為顧忌著百里捻才會這般糾結。


  「其實本王現在也可以反悔。」賽戩突然轉頭對著衛禹說道。


  「王上你……你沒事吧?這可不是兒戲啊。」


  衛禹一臉驚訝,雖然賽戩平日里也不尊禮節,可是在國事之上也不會行不合規矩之事,更何況是兩國之間聯姻如此重大之事呢,怎麼能說聯姻就聯姻,說反悔就反悔呢。


  「王上,你且千萬不要說玩笑話,這可不是小事,若處理不好可是會引起戰亂,西昭王迎娶塞姝公主可是為西昭王后,以後若得子嗣那可是未來的西昭君王,這樣重大之事王上你可千萬別由著性子鬧啊。」衛禹又開口勸道,此事之重影響頗深,不是能兒戲之事。


  衛禹的話讓賽戩本來就煩躁的心情,此時更是煩躁了許多,他揮揮手,勒緊韁繩往前走,「本王就是說著玩,你著什麼急啊!」


  衛禹:「王上我……」


  「行了,快趕路吧,本王還要去跟姝兒說及此事呢!」


  賽戩不再聽衛禹言,駕馬朝著蒼玉山的方向而去,雖然他未再說什麼,可是眉宇間卻掛著陰霾,這次之事確實讓他極其糾結,自己為何要答應越織心呢?


  難道真如越織心所言,他對捻兒有了防備之心嗎?


  賽戩難以回答。


  ……


  消息就是這樣一種東西,它隱藏起來讓人難以察覺,可是它卻也逃不開有心人的眼,更何況還是羌晥與西昭聯姻這樣的大事呢?就算賽戩有意隱瞞一二,可是百里捻最為強勁的不就是遍布天下的消息網嗎?


  哪裡能逃得掉百里捻的耳朵。


  莫湮將羌晥與西昭聯姻的消息告知了百里捻。百里捻正坐在舒月閣的屋前檐下飲茶,已經進了春日,他藏在暖屋中的身子也應該吹吹清風,緩解一下冬日裡的勞倦。


  聽聞羌晥的消息,百里捻只是微微抬起眸子,有幾分蒼白的薄唇微微張開,「是塞姝公主嫁與越洆?」


  莫湮一邊給百里捻添茶一邊回答,「是,西昭公主親自去陶陽城與羌晥王定下的親事,要迎娶羌晥公主塞姝,嫁與西昭王越洆為正後,永結同好,羌晥與西昭聯合交好。」


  百里捻比莫湮想象中平靜得多,他食指指腹輕輕刮著茶杯沿,指尖沾染了半點茶水,百里捻收回沾濕的指尖,在桌上落了兩點,形成兩個輪廓,若是仔細看上去,便能看到桌子西邊那是一長條,中間乃是一個圓盤的輪廓。


  這是畫的西昭與羌晥的地界。


  「賽戩與越洆不說,羌晥與西昭可一直是交好,天下人自然不會深探兩人到底如何,可是天下人皆知羌晥出中原都是打著援助西昭的旗號,圍攻宇文泱也是羌晥援助西昭,這會兒聯姻沒什麼說不過去,反倒是水到渠成,將兩個強國捆綁在了一起。」


  西昭聯合羌晥此舉,站在西昭一方看起來,乃是最為絕妙的選擇,天下人即便認可大姜乃是正統,可是也會忌憚聯合的西昭與羌晥。


  莫湮微皺了一下眉頭,心中擔憂起來,「羌晥若與西昭聯姻,我大姜便處於劣勢了。」


  「只是之前西昭也三番五次想要和羌晥聯姻,羌晥王都是不同意的,怎麼這會兒反而就同意了,莫不是羌晥王對大姜也起了……」歹意?

  歹意兩個沒能說出,莫湮察覺自己說得不妥,連忙停了口,眼神往百里捻身上打量,賽戩年前來大姜與百里捻相見,兩人還相言甚歡,沒有道理剛過了一個年,就起了歹意立起敵對的旗幟。


  百里捻面上並無改變,他瞧著屋檐邊隨風飄蕩的風鈴,眸底染上幾抹涼意。


  「他是羌晥的君王,聯姻西昭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只是……」百里捻頓了頓,「我還以為是他迎娶越織心呢。」


  其實西昭與羌晥聯姻,他也設想過了,羌晥乃是邊陲之國,踏進中原本來就不被天下人認可,大姜又是正統,他們兩國怎麼著也不能堆在一起,要想在中原站穩腳跟,與西昭聯合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更何況西昭迫不及待要與羌晥聯合呢?

  只是他倒沒想到,賽戩將外叔之女,好歹算是夠得上公主名頭的塞姝,嫁給了越洆,而西昭也是夠著急,即便不是嫡親公主也迎回國做王后。


  「西昭當真是著急了。」百里捻喃喃道。


  莫湮:「王上,那此事我們如何是好?任由兩國聯姻嗎?」


  百里捻抬起眸子,時常冰冷的表情之上,卻露出了兩分難得的俏皮,他微垂著眸子,瞧著桌上西昭和羌晥的地境輪廓。薄唇微啟,「怎麼能任由呢。」


  莫湮不解百里捻的意思,「難道這事還能橫加干涉?聯姻之事雖未廣告天下,可是還能攔截了不成?」


  兩國聯姻必然是經過雙方母國詳盡的商討,沿路攔截這事本來就是極其不靠譜,但凡雙方國家已經把聯姻之事提上日程,就算是有人想要從中作梗,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兩國聯姻本來就在信任基礎上,想要破壞這種信任,其實並不容易,遠沒有想象中那般簡單,稍有不慎就會惹得雙方不悅。


  可是莫湮見百里捻的神色,卻並不像是玩笑話,百里捻從來說一不二,他要是想要干涉的事情,便一定會去干涉,即便他可能會招惹賽戩不悅。


  「王上,此時大姜國內可不能起戰事,也最好不要與羌晥王撕破臉皮。」莫湮擔憂道。


  百里捻垂著眸子,眼底含涼,「孤王知道,八九年來都不會急進,此時也不會。」


  莫湮抬眸看了百里捻一眼,百里捻從來都是這樣,想要做的事情看似突然,且不按章法,其實心有九曲,早就設想過千百回,不肯出現任何紕漏。


  百里捻抬起頭來,瞧著莫湮,「你去拿筆墨印章,孤王要修書一封與羌晥王。」


  「修書一封?」還有印章?修書一封莫湮倒是理解,可是他與賽戩通信從來不會用印章,用印章可就是國事了。


  「嗯,」百里捻淡淡開口,睫毛微微抬起,透著一股子異樣的神色,「孤王要與大姜遞交好國書,應該是求親國書。」


  求親?國書?

  莫湮眼神帶著愣怔,這會子他是真不明白百里捻的意思,這羌晥要與西昭聯姻,雖還為昭告天下,但是凡是消息靈通的國家與謀士,皆會知曉,而這大姜又是遞得哪門子求親國書?

  莫湮瞧著百里捻淡然的表情,總覺得這淡然眸色之下暗藏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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