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他不會留下
「嗯。」顧容瑾碧藍的眸子轉了轉，神情有些複雜的望著這個異母弟弟。其實相對顧容琛的抵觸，她對他雖然談不上有多親熱的意思，但也完全沒有那種排斥的感覺。
父母分開的時候，其實她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但長大以後，該知道的事情，她也都知道了。這或許和她在國外長大有關，父母離婚這種事情，她看得很淡。對父親和母親以外的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敵意。
在崇尚民主自由的國外，這些事情都不算什麼。所以，其實她不太能理解，為什麼這個弟弟對她竟是這樣冷淡，甚至……可以談得上是厭惡的。
「steven，爺爺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留下吧，他的心愿，一直都是希望你回來，接手這裡的一切，繼承他的事業。」顧容瑾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儘可能耐著性子的說道。
她的中文說得很流暢，雖然母親是英國人，但爸爸和爺爺都是中國人，在家裡的時候，私底下他們是更喜歡用中文交流的。
更何況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弟弟的時候，對她無意識吐出的一長串流暢的英文話，他眼裡的抵觸和厭惡，陌生和疏離是那樣明顯。
她一直不知道，那是因為顧容琛第一次出國，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聽到純正發音的英文話，他一時竟難以反應過來，所以只好用沉默和冷淡予以回應。
不過在此之後，她一直牢記，並刻意在和他說話的時候，盡量用中文溝通，似乎覺得只有這樣，和這個弟弟溝通起來，或許會更容易一點。
雖然，她還是叫不慣他的中文名字。一如，她連自己的中文名字都不太當一回事。
她話里刻意放低的姿態和有意討好，顧容琛聽得分明。也正是如此，他沒再冷漠無情的對待她，而是難得的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望著個性直率坦蕩的顧容瑾，顧容琛不禁想起了從前的一些事情。雖然記不太真切，只是偶爾的幾個片斷。但他仍清楚的記得，她對他從來都是善意的。
只是他因為父母的事情，對她始終心存芥蒂罷了。現在想想，其實何必。顧容琛忽然就釋然了，若是沒有她，或許顧念堂，也沒有那麼輕易的，就放開對他的掌控。
「why？」顧容瑾十分不解的望著他，純正的英文脫口而出，轉念又道：「為什麼？我不明白，你明知道爺爺的身體狀況，還執意要回中國嗎？」
顧容琛定定的看著她，神情堅定，「你會照顧他的，不是嗎？所以我在不在，對他而言並不重要。更何況……」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眼神溫柔了幾分，帶著眷戀，「我的妻子和孩子，還在那裡等著我回去。」
「你完全可以把他們帶到這裡來，一起生活。」顧容琛瑾根本沒有辦法理解他的想法。
顧容琛卻淡淡一笑，「不，對我來說，那裡才是我的家。」
「steven……」
顧容瑾還想再說什麼，顧容琛打斷她的話，「不用說了，他，以後就拜託給你了。」
顧容琛凝視著病房的方向，眼裡閃過一絲掙扎，終究還是不忍心，緩緩的道：「我會抽時間，偶爾過來看望他。」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他們彼此之間的見面，對他們來說，更多的還是痛苦。這個道理，他深信病房的里的那個老人更明白。
每一次見到他，他心裡都無可或缺的提醒自己，就是因為他當年的冷酷無情，他才失去了父母。而他呢，難道每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想的最多的，不是因為他而過逝的兒子嗎？
想到這裡，顧容琛垂眸，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可他明白，他已經不想再這樣，和他互相折磨下去了。過去事情，也是時候該放下了，雖然，談不上原諒。
顧容瑾深吸一口氣，再度問了一句，「你想清楚了嗎？」
顧容琛抬眸，目光和她對視。他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現出堅決和無可更改。
顧容瑾感到無話可說，顧容琛轉身，背對著她看向窗外。碧空如洗，白雲朵朵。國內如今正值深秋蕭瑟，而國外此刻，天氣正晴好。
然而異國他鄉的天空，再美好也沒有任何值得他眷戀的地方。
「如果、他身體沒什麼大礙的話，過幾天我就回去了。」顧容琛一字一句，淡淡的道。
顧容瑾有些生氣，卻又無法指責他。畢竟當年是爺爺做錯了事，才害得他……更確切的說是他們，沒有了爸爸。可她到底還有媽媽在，而顧容琛連媽媽也不在了。
她有什麼資格、又能以什麼立場，去指責他如今，對爺爺的冷漠無情呢。
想了想，她終是發出一聲嘆息，「進去看看他吧，他醒來后問到了你。是我怕刺激到他，所以沒跟他說你還在醫院。他是想見你的，你……進去看看他吧。」
顧容琛點點頭，沒有拒絕。進去之後，他沒有呆多久就出來了。顧容瑾沒進去，也不知道他們在裡面究竟說了些什麼。只是顧容琛出來之後，就直接離開了醫院。
顧容瑾感覺有些不對，走進去看到病床上半躺著的，蒼老憔悴的老人，臉上分明帶著幾分怒氣。還沒等她問，老人已經開口，少有的嚴肅，帶著幾分命令式的口吻。
「小瑾，安排一下，近期我要回國一趟。」
「爺爺？」顧容瑾驚呼一聲，瞳眸一睜，不可置信的勸他，「那怎麼行，以您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乘坐飛機……」
沒等她說完，顧念堂已經沉聲打斷了她的話，少有的焦灼和不耐，「我必須回去一趟，小瑾，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務必替爺爺安排好。」
老人不容置喙的看向她，顧容瑾很不淑女的，用英文罵了句髒話。看著固執的老人，又怕刺激到他，她只能連連點頭，頭痛的道：「OK，but……」她頓了頓，又改說中文，一字一句的懇求，「在此之前，您必須先養好身體，否則我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