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任性一回,明珠暗投
「段成式所著乃是《酉陽雜俎》小說而已,其中所記載頗為龐雜,不乏有志怪傳奇與異域珍異之物,小女子每每讀之,都覺得甚是飄渺,難道公子也認為此物當真存在?」
就在凌寒話音剛落之際,孫玉倩便開口有了疑問。
孫玉倩的這一問,凌寒倒是沒有什麼,卻是讓孫承疇頓時神情一緊,他雙目緊盯著凌寒,希望凌寒能說出他所希望的答案。
凌寒沒有直接否定孫玉倩的說辭,而是平靜地說:「傳奇小說大都是虛構為主,孫小姐能夠不拘泥其中泥淖,實在是聰慧過人、蘭心蕙質。」
罵起人來,凌寒狠毒老辣,但誇起人來,也是信手拈來。
「公子過譽了。」
「小說傳奇雖多為虛構,但其本質還是源於生活,而虛構的那些人事物,或可將其稱作藝術。」凌寒侃侃而談,宛如一個教書先生,「至於這花生,的確是存在,只是少有人將其珍視之,故而埋沒深山不見天日!」
孫承疇搶過話,忙著追問:「如此說來,賢侄你是見過此物?」
這一聲賢侄,又再次拉近了彼此的關係。
「當然!此物民間稱之為長生果!」
凌寒心說這東西我當然見過,而且還經常花生米下酒菜呢!
「長生果?世上真有這長生不老之物?」凌寒的一句話,頓時引起了孫家眾人的興趣。
凌寒尷尬一笑:「那倒不是,天道運轉自有其命數,又豈能真的長生不老?此物之所以有長生果之稱,乃是因為此物營養……呃,就是滋補,長期食用有強身健體的功效!」
「原來如此!」
孫承疇興奮之情稍減,但還是極為欣喜,有了凌寒這句話,他的心頭大石終於落了地。
凌寒敢如此肯定,是因為中國的確是花生的起源地之一。
很多『磚家』說,花生原產於美洲的巴西和秘魯,明朝末年才傳入中國。
然而事實是,除了剛才唐朝書籍有記載,元朝人賈銘的《飲食須知》中,也有著關於花生的記載語錄。
在1958年浙江吳興錢山洋原始社會遺址中,發掘出炭化花生種子,測定灶坑年代距今4700±100年。
1961年,江西修水縣山背地區原始社會遺址中,再次發掘出炭化花生種子。
在2007年經西安文保中心專家確認,距今2100年前的漢陽陵從葬坑出土的農作物里,已經出現了花生化石。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就說明一個道理,就是所謂的定論,並非是一成不變的。
今日的定論,或許就是將來百年後的謬論。
所以凌寒相信,只要他想要找尋,是可以找到花生植物。
而且花生的價值,不僅僅是榨油這麼簡單,今日一場孫家家宴倒是給了他提示。
一場家宴,在愉快地氛圍中度過,並沒有因為小插曲而掃了興緻。
夜已深,孫家的人大多已經就寢。
只留下孫承疇與凌寒二人,在書房中等待子時的來臨。
桌案前,凌寒與孫承疇品茗閑談。
桌子中央,放著一方精緻地檀木沉香盒,打開的盒子中有一處牛眼大小的凹槽。
這時,只見凌寒從懷中取出一枚黑綢布袋。
打開布袋封口,一顆牛眼大小的潔白珍珠,落入了凌寒的手心。
隨後,將其放入盒子凹槽中。
「賢侄,這椰海明珠放於你身上,豈不是更為穩妥?」
凌寒笑了笑,緩緩又坐了回去:「既然我與那隻狐狸有此較量,自然要讓他輸得心服口服,若是如孫翁所言而行,那三餘豈不是贏得不光彩?」
「哈哈哈,你啊你,真是年輕氣盛。」孫承疇爽朗大笑,指了指凌寒,「對方又不是正人君子,你何須與那盜賊講究什麼公平?」
「人生難得幾回痴,姑且就讓三餘任性一回好了。」
「今夜那大盜當真會來?」
凌寒點了點頭:「以那隻狐狸的個性,就算今夜這裡是刀山火海,他也會義無反顧的來此。」
「老夫倒是十分好奇,賢侄你不動用一兵一卒,究竟如何與那大盜較量。」
「孫翁靜觀其變就好!」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就到了亥時的尾聲。
孫家大宅上下,是出奇的安靜。
書房裡,坐在對面的孫承疇已經有了幾分困意,但是仍舊是強撐著雙眼。
畢竟古人夜生活並不多,能撐到夜晚十一點,已是需要很大的毅力。
梆梆梆!
這時,外面傳來值夜的打更聲音。
亥時已過,子時來臨。
這一番打更聲,讓書房中的兩人精神為之一震。
子時的到來,將預示著百變銀狐隨時會出現。
但是過了很久,預期的一幕並沒有發生,孫家上下依舊是安靜如初。
不過凌寒並沒有放鬆警惕,而是依舊靜靜地坐在桌前,因為子時只要不過去,對方仍舊是有作案的時間條件。
子時到丑時,是晚十一點到凌晨一點,這個時候是人罪犯困的時候,也是睡眠最沉的時間段。
對面的孫承疇已經身子歪斜,眯著雙目已經打盹了。
兩個小時緩緩流逝,就在丑時將近之時,凌寒眉頭微微一蹙:「難道這狐狸打了退堂鼓?」
話音剛落,突然窗門大開。
瞬間房中燈火熄滅,一道白色身影借著月色飛了出去。
「發生了何事?」
黑暗中,孫承疇突然大叫了一聲。
這一喊叫,頓時驚動了家中奴僕,緊接著牛氏與孫氏姐弟也都趕了過來。
黑暗的書房,再次恢復了光明。
但是再看那桌上檀香木盒時,裡面椰海明珠已然不翼而飛了。
「這……這……」
孫承疇大驚失色,整個人呆立當場。
凌寒垂目看向木盒,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他終究還是來了!」
「那……賢侄啊,椰海明珠就如此被盜走了?」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進入丑時的打更聲。
「這時辰把握,可真是夠準的!」看著孫承疇一臉的焦急,凌寒搖了搖頭道:「這隻狐狸真是不長記性,孫翁放心好了,您的椰海明珠尚在。」
「哦?可是這……」
「那不過是個贗品罷了!」
凌寒擺了擺手,隨即在眾人的注視中,又從懷裡取出了同樣地黑綢袋子。
隨後袋中龍眼大小的椰海明珠掉,直接落在手心鋪設的絹帕上。
孫越在旁頓時恍然大悟:「凌大哥,你原來事先打造了一個贗品!」
「是啊,小心駛得萬年船。」凌寒說著,就將椰海明珠收了回去,然後送到了孫承疇面前,「孫翁,今日之局已經結束,此物三餘完璧歸趙。」
「原來如此,哈哈哈,賢侄你此舉真是出乎意料。」孫承疇說著,就接過黑綢袋子,順勢放回了寬大衣袖中。
凌寒輕呷了一口香茗,然後語帶尷尬地說:「孫翁,三餘有個不情之請。」
「哦?賢侄有話不妨直言!」
「三餘對此明珠甚是喜愛,不知孫翁可否割愛轉售,至於價錢不是問題。」
孫承疇聞言,卻是爽朗一笑:「賢侄此話可就見外了,既然喜愛此珠,那老夫就饋贈與你,又有何不可?」
「這……實在是太貴重了!」
「誒,賢侄此言謬矣,即便此珠價值連城,那也要有欣賞它的人,否則豈不是真的成了明珠暗投?」
孫承疇擺了擺手,一臉慷慨大度,隨後從袖中取出那黑綢布袋,又放到了凌寒的面前。
「孫翁如此慷慨,實在是讓三餘汗顏,那三餘就卻之不恭了。」凌寒頗難為情的接過黑綢布袋,然後緩緩站了起來,「孫小姐,這顆明珠凌某就轉贈與你,希望你能珍之愛之。」
「公子你這……」
突如其來的一幕,意想不到的舉動,讓孫玉倩頓時慌亂不已。
少女之心突然怦怦亂跳,她不敢正視凌寒的眼神,低著頭芳心浮動不已:「他這是做什麼?贈送這明珠,莫非是……雖然我很願意……但是這未免太突然了……我……我該不該……」
短短的剎那瞬間,少女的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一旁的牛氏卻是急了,方才她見老爺轉手就贈送如此昂貴之物,心中還多有幾分不舍。
如今這珍貴明珠又回到了孫家,而且是這種特殊含義的轉贈,牛氏的心裡早就樂開了花,於是急忙催促女兒:「哎喲,我的傻女兒,你還愣在那裡作甚?還不快接下凌賢侄的禮物?」
「多謝公子。」
「我就是一介布衣,稱呼公子實在是不妥,若是不嫌棄的話,今後就喚我名字即可,或者直呼我三餘也行。」
話音剛落,一旁孫越高興道:「那以後就喚你三哥好了,如此更顯得親昵呢!」
「呃……如此倒也可以。」
幾人閑聊,可謂是其樂融融。
然而這一幕,卻是讓孫承疇有些不高興:「賢侄你如此放鬆警惕閑聊,萬一那百變銀狐去而復返,豈不是功虧一簣?」
「無妨,因為那隻狐狸已經輸了。」
「是么?你就如此篤定?」
突然間,孫承疇露出一絲詭笑。
那笑意中,透著想要看到對方驚愕地意味。
但是他失望了,卻見凌寒也笑了:「當然!因為縱使他是千年的狐狸,也要乖乖地坐下了聽我說聊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