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篇第566章:注資進莫氏
記憶的閥門就這樣被沖開,卻是突然記起當年,也是這樣的話語。
宋七月定在那裡,原本是不想去回憶的。可是卻又記起,那一次又是因為什麼而相逢。驀然之間記起來了,是周靖存揭開那一晚離開的夜,是她揚長而去,頭也不回。那時候,她彷彿也是這樣沒有目的般遊走在街頭。
只是那時卻是她先看見了他,猶如茫茫人海里偶然的相逢,這樣的驚鴻一瞥。夾庄狀圾。
她鬼使神差衝進了那家咖啡館,當回神的時候,卻是來不及了,所以她說:嗨。正好看見你,就想來打個招呼。
怪不得熟悉。原是如此。
那本應該是她的開頭,此刻竟被他給用上了。
而現在,不是海城,而是港城,這家咖啡館,也不再是從前的那一家。
面前的人卻還是那同一人,宋七月此刻聽著她卻是笑了,不知是諷刺還是覺得記憶實在是太過鮮明,那彷彿冥冥之中都是輪迴。
眼眸里是她巧顏微笑的臉龐,莫征衍卻是想起那一次,她假裝著不肯承認。但是那一剎那微微的發怔卻已經出賣了自己:恩?我一直都很開心呀。
此刻,她微笑開口,「被你給瞧出來了,我的確是不高興。」
「還好,今天被我看見了你,誰惹你不高興,告訴我。」他又是說。
當年是他說:那等下次,你要是不高興了,再告訴我,我再去替你出氣。
「真是沒想到,還真是這機會。」宋七月輕聲說。
莫征衍回道,「說了永遠。當然。」
「玩笑話,莫總也這麼當真。什麼永遠,其實有時候諾言的價值還不如手上這杯的咖啡。」她將杯子輕輕放下。
「那時候我很認真。」他卻是凝眸以對。
「可惜,我倒不是認真的。」
「那也不要緊,誰惹了你,你說了就是。」他放出話來,彷彿真是只要她一開口,他就能為她無條件辦到。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只能坦白了。」宋七月嘴角一揚,盯著他道,「這個人,遠在天涯,近在咫尺。」
一旁的男助理聽的更是大為震驚,她竟然在指莫總!
何桑桑則是紋絲不動。
莫征衍應道。「我?」
「可不就是你?」宋七月回道,「好好逛個街,都能在路邊被你瞧見,現在又被你邀請到這裡來,還要和你談那一筆我沒有興趣的買賣。」
「原來是我惹的禍。」莫征衍低聲道,「那麼怎麼樣才能彌補過錯,讓你高興起來?」
宋七月也不答,她只是道,「這是你要想的問題,而不是我。」
「我明白了。」他應了,那俊彥似是在思量,而後突然喊道,「桑桑。」
何桑桑被點了名,她立刻應聲,「是,莫總。」
「給宋董事說個笑話。」莫征衍下了指示。
何桑桑一愣,莫總說了什麼?那新助理更是傻了!
宋七月眼波之中也有困頓,卻是很快就過了,而何桑桑已經回神,她又是應道,「是。」
「宋董事。」何桑桑迎向了宋七月,她開口道,「我來給您說個笑話。」
彼時在海城的咖啡館里,讓何桑桑說笑話,那簡直就是比登天還難。在那等待的一個多小時里,何桑桑幾乎張口結舌,斷斷續續間也沒有將一個說完整。
忽然,耳邊響起女聲來,卻是何桑桑開始了,「小白兔蹦蹦跳跳到了麵包房問,老闆,你們有沒有一百個小麵包。老闆說,真抱歉,沒有這麼多。這樣啊,小白兔垂頭喪氣的走了。第二天,小白兔又蹦蹦跳跳來到麵包房問,老闆有沒有一百個小麵包,老闆說對不起,還沒有啊。這樣啊,小白兔又垂頭喪氣的走了。第三天,小白兔又蹦蹦跳跳的到了麵包房問,老闆有沒有一個百個小麵包?老闆很高興的說,有了有了,今天我們有一百個小麵包了。小白兔掏出錢來說,太好了,我買兩個。」
「天氣很熱的一天,兩隻香蕉走在路上,走在前面的香蕉突然覺得很熱,他說,好熱,我要把衣服脫掉。然後他就把皮給剝掉了,結果後面的香蕉跌倒了。」
「我買了兩條金魚,把它們放進了浴缸里,結果淹死了,哎,真難過。」
何桑桑的笑話說得像是播報新聞一樣,一則接著一則,但是卻也一個比一個冷,一點表情都沒有隻讓人覺得木訥無趣,可偏偏是這樣的索然無味里,又透出幾分滑稽來。
那男助理忍不住,竟然還真是偷著竊笑起來。
莫征衍沉靜聆聽著,他品著咖啡。
宋七月臉上卻是沒有多少笑容,一直都是淡淡的,一連說了好幾個以後,何桑桑終於也快說不出來了,她已經想不起,在一旁頓住了不出聲。
「宋董事,您還要聽嗎?」何桑桑問道。
宋七月這才出聲,她看向了她,「何特助,兩年不見,說笑話的本事倒是比以前好了,是從哪裡看來的?」
「不是看來的。」何桑桑回答。
「那就是從誰那裡聽來的?」宋七月又是詢問。
何桑桑默了下,見莫總不出聲,她繼續回答,「是小少爺說的。」
紹譽?提起兒子來,宋七月一凝,倒是沒想到兒子還會說這樣的冷笑話,「你的笑話說的很好,只是可惜,好像不能讓我高興。」
「我今天不想聽笑話了,我想聽故事。」她開出了新想法來,直視著他道,「不過我也不想聽這位新助理來給我說故事。」
那麼言下之意,是要讓莫總親自了?
這一方窗邊的位置上,莫征衍又是應了,「好,那就讓我來。」
何桑桑聞言,朝著一旁的新助理使了個眼色,兩人退到了遠處。
「莫總,這個故事一定要好好想一想,如果說的不好,以後這杯咖啡就不用喝了。」她的潛台詞更是指向那塊地皮,也不用再談。
莫征衍微笑著緩緩開口,他低沉的男聲響起,「有一個年輕的國王,他叫亞瑟,被鄰國的士兵抓獲。鄰國的君主被亞瑟的年輕和樂觀所打動,沒有殺他。他承諾,只要亞瑟可以回答出一個非常難的問題,他就可以給亞瑟自由。」
「亞瑟有一年的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一年的時間還不能給他答案,亞瑟就會被處死。」
「這個問題是,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看著她,將那故事娓娓道來。
「鄰國君主提出的問題,讓最有見識的人,都沒有辦法解答。更何況是年輕的亞瑟,他也沒有辦法回答。只是總比死亡要好很多,因為還有一年的時間。」
「亞瑟回到自己的國家,開始向每個人徵求答案,公主,牧師,智者,宮庭小丑。他問了所有的人,但沒有人可以給他一個滿意的回答。人們告訴他去請教一個老女巫,只有她才能知道答案。」
「但是他們警告他,女巫的收費非常高,因為她昂貴的收費在全國是出名的。一年的最後一天到了,亞瑟別無選擇,只好去找女巫。女巫答應回答他的問題,但是他必須首先接受她的交換條件。」
「女巫提出的條件是,她要和亞瑟王最高貴的武士之一,他最親近的朋友——加溫結婚。」
「亞瑟感到不敢置信,他看看女巫,駝背,醜陋,只有一顆牙齒,他從沒有見過這樣不合諧的怪物。」
「亞瑟拒絕了,他不能強迫他的朋友娶這樣的女人而讓自己背付沉重的精神包袱。加溫知道這個消息后,對亞瑟說,我同意和女巫結婚,沒有比拯救亞瑟的生命和保存國家更重要的事了。」
「於是婚禮宣布了。」
「女巫回答了亞瑟的問題,女人真正想要的是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說到這裡,莫征衍停了下來。
「女巫果然很睿智。」宋七月聆聽著道,「不過,不會是這樣就結束了吧。」
莫征衍接著說,「每個人都知道了女巫說出了一個偉大的真理,亞瑟的生命被解救了,於是鄰國的君主放了亞瑟並給了他永遠的自由。」
「但是亞瑟卻無法解脫痛苦,在加溫的婚禮上,加溫一如既往的謙和,而女巫卻在慶典上表現出她最壞的一面,讓所有人都對她感到抗拒。」
「新婚的夜晚來臨了,加溫走進了新房,但是他卻看到了一個他從沒見過的美麗女人半躺在婚床上。加溫驚了,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人回答說,因為當她是個醜陋的女巫時,加溫對她非常好,所以她可以在在一天的時間裡一半是她醜陋的樣子,另一半是她美麗的樣子。女巫又問加溫,想要她在白天美麗還是夜晚美麗?」
他再次停下,微笑問道,「如果你是加溫,你會怎麼回答?」
「這還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宋七月應聲,「一種選擇是,白天是女巫,晚上是美女,這樣不用愛慕虛榮,妻子是自己的自己看到就好。還有一種是白天是美女,因為可以得到別人都羨慕的目光,只是到了晚上,關上燈就算了。」
她亦是說的直接赤骨,卻不願意做選擇,「只是我不是加溫。」
莫征衍也沒有勉強她回答,繼而回道,「加溫沒有做任何選擇,他只是對他的妻子說,既然女人最想要的是主宰自己的命運,那麼就由你自己決定吧。於是女巫說,那我選擇白天夜晚都是美麗的女人。」
一個平淡無奇卻又帶著一絲別樣意味的故事,宋七月聽完了,「故事挺有意思,但是莫總覺得對我而言,這算得上好?」
「或許不夠好,但是有一點,我想是你認同的。」莫征衍道,「女人真正想要的是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之前你讓我回去考慮,我在想,該考慮的人不該是我,而是你自己。」
午後的陽光在那一邊,窗戶玻璃乾淨的可以倒影出兩人的身影來,莫征衍道,「條件你來開,賣價你來定,我等著。」
忽然領悟過來,這用意是這般,宋七月凝眸看著,這一刻,她笑道,「莫總果然是莫總,一個故事都能派上這麼大的用場,果然是物盡其用。」
「只要你高興就好。」莫征衍溫聲道。
那香醇的咖啡喝下一口,已是微涼,宋七月終於將杯子徹底放下,她回道,「好,等我想好了,我就來告訴你。」
……
「紹譽,你會說笑話?」放學時候,宋七月來接了兒子。
自從孩子安心的接受宋七月獨自來接他放學后,她就和莫征衍約法三章,她會每天都來接,而送孩子上學的責任就交給了他。只是同時,也不反對莫征衍空時來接。今天莫征衍沒有聯繫,顯然是不會過來了。
帶著兒子往小公園裡去,紹譽牽著她的手回答,「媽媽你怎麼知道?」
「因為媽媽今天見到桑桑阿姨了,是她告訴我的。紹譽,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笑話?」
「電視上都有放。」
現在的電視果然什麼內容都有,如此海納百川,宋七月問道,「那還有什麼笑話嗎?」
「有一個!」紹譽高興說道,「媽媽,你知道為什麼海水是藍色的嗎?」
宋七月想了想道,「因為天是藍色的?」
「不對。」
「那是因為什麼?」她不猜了直接問。
「因為裡面有魚,魚會吐泡泡,魚一吐泡泡的時候就會——」孩子停下來,站在她面前,吐出那英文單詞來,「blue,blue,blue,所以海水就變藍了!」
宋七月當下再次怔住,果然是冷的不能再冷的笑話。
當晚宋七月送了兒子回去又折返回酒店,卻是又看見宋連衡,宋七月已無話可說,宋連衡則是在酒店外等候著,他說道,「出來了幾天,不能多待了,明天就要回去。」
「一路順風。」她很是平平回道。
「不管怎麼樣,爸的話還是要再告訴你,他讓你回去。」宋連衡凝視著她道。
「好,我聽見了,不送。」
「對了,酒店前台我放了東西,是給紹譽的。」
「那就謝謝了。」宋七月也不拒絕了,她應了一聲后,兩人再沒有了話,她便往酒店裡面走。
宋連衡也沒有再多言,他亦是返回到下榻的酒店去。
當宋連衡拿房卡打開的房門的時候,卻是看見廳裡面有一個人在。定睛一瞧,並不是宋瑾之,而是宋向晚。瞧見宋連衡的歸來,宋向晚也有一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尷尬來,只是她手裡還捧著襯衣,那是宋連衡的衣服。
宋向晚道,「瑾之說你明天一早的飛機要回去,我來收拾下東西。」
宋向晚說完,她將衣服拿回到卧室里,那行李箱還放置著,她已經整理到一半。
宋連衡也不阻攔她,只是來到了門口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他低聲道,「這些事情,讓助理來做就好了。」
「我來吧。」宋向晚是知道宋連衡愛整潔的,也一向不喜歡旁人插手自己的東西,但是出門在外卻是難免,「我快收拾好了。」
將襯衣西褲都往行李箱中一一放入,一絲不苟的整理著,宋向晚一直都沉默著,忽而她道,「毛巾濕的,還沒有干,要帶回家去嗎?」
「不用了。」
「那我替你收著吧。」只聊了一句,又沒了話,宋向晚緊張著,她的心裡好似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怎麼也透不過氣來。終於,她緊緊攥著毛巾,低頭突然的說,「對不起。」
宋連衡還靠著門在看她收拾,聽到這聲道歉,讓他整個人也是一下恍惚。
「對不起。」宋向晚又是說著,她的頭低到不行,像是要到那塵埃里去,頭髮垂下,那眼睛早就紅透,更是覆滿了淚水,她匆忙的繼續收拾,像是要掩蓋自己的慌亂愧疚,輕聲說道,「對不起,大哥,我不該和你頂嘴,不該這樣和你說話,我不該……」
那所有的不該,一下子竟是無從去訴說,彷彿太過也太過凌亂,宋向晚哽咽住,一下無法出聲,她轉過身來,低著的頭,那淚水卻是落下來,滴落在地板上,清晰可見。
「對不起,大哥。」宋向晚道歉著,為著自己所做的一切,為著這所有的一切,直至今時今日。她不乞求原諒,因為原諒已經不能夠,無法再回到那過去時光里,所以她只能夠來到他面前說,「對不起。」
默然了片刻,宋連衡只是抬起手來,碰觸向她的頭髮,輕輕的撫了撫,像是寬慰的釋然,「好了,不是要替我收拾東西。」
他簡單一句,讓宋向晚的眼淚掉的更凶,她抿住了唇,只「恩」了一聲,又是回頭去收拾行李,那些淚水擦手背,濕潤了一大片。
宋連衡在次日清晨就趕去機場離去返回海城,而宋瑾之因為是回來休假的原因,所以還沒有走。早起的時候,宋瑾之看見了宋向晚,宋向晚對他說,「瑾之,你別生姐姐的氣,那天是我不對,姐姐跟你道歉。」
「向晚姐,我沒事。」宋瑾之輕聲回道,朝她露出笑容來。
早起之後,宋向晚又是來到了匯謄辦事處,范海洋正是在忙碌,瞧見她到來,他也沒有打招呼,很是顯然,還沒有和她化干戈為玉帛。只見秘書要送茶水進去,宋向晚正好到來,攔住了她,「我拿進去吧。」
「是,宋主管。」那人回道。
「咚咚!」聽見敲門聲,范海洋應了,「進來。」
范海洋低頭忙碌著,他沒有看向來人,只知道自己方才讓秘書去沏茶了,所以當手邊多了一杯茶的時候,他自然的拿起來喝,更是問道,「二季的數據採納整理好了沒有?」
「我想應該快好了。」是不屬於秘書該有的女聲響起,讓范海洋一下愕然。
范海洋抬頭瞧去,果然瞧見了宋向晚,她朝他笑著,他問道,「怎麼是你?」
宋向晚在他對面的椅子里坐下,「正好想進來找你,看到秘書要給你送茶,我就順便拿進來了。」
她溫婉的女聲恢復了從前的模樣,但是范海洋卻是不知如何去回應,只是這麼看著她。
「那兩天我脾氣不好,所以對著誰的時候,都沒有好態度。也不是故意要這樣對你,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宋向晚說著,范海洋依舊是沉默瞧著,這反應倒是讓她不知結果,感到有些無措,所以她問,「還是朋友嗎。」
在對視中,范海洋只是反問道,「你這麼有空,那塊地皮是不想拿到手了,所以才這麼閑,來給我端茶送水的。」
聽見了他的揶揄,宋向晚也是放了心,知道他不再生氣,「誰說的,我現在就去,再和她好好談談。」
「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范海洋回道。
卻是在此時,張助理急忙而入,「宋主管!」
那是宋向晚的特助,能這麼急沖沖找來,一定是急事,「怎麼了?」
「龍源……」張助理喘著氣道,「龍源的宋董事,她的秘書回電過來了,說是這塊地皮可以賣給匯謄,但是有條件。」
突然的轉變始料不及,范海洋和宋向晚都是等待結果,宋向晚追問,「快說!」
「第一個條件是,這塊地皮賣出的價錢按市價計算。」
這並不算過分,十分合理,更是太過輕易了,宋向晚接著問,「那麼第二個呢?」
「第二個條件是,宋董事只售出地皮的使用權,但是她要入股項目當投資股東,並且匯謄這邊必須給出項目百分之五十的紅利。」
這第二個對於匯謄而言那是一劑重葯,但已經是騎虎難下,宋向晚道,「好,這兩個條件都可以答應!」
「宋主管,還有第三個條件!」張助理急忙呼喊,宋向晚詫異,「還有?」
「是什麼?」范海洋也是問道,張助理卻是犯難不敢說。
最終,張助理開了口,那答案道出之際卻是讓他們始料不及!
莫氏頂層那座鐘顯示著時間剛是上午十點過,錢珏站在辦公桌前,她將三個條件一一道出,到這最後處也是停頓了下,這才接著說道,「莫總,宋董事說——莫氏和匯謄必須共同開發持有這塊地皮做三角區!」
辦公室里一片寂靜,楚笑信笑了一聲,卻是不得不佩服,「呵,一塊地皮賣了兩家,兩家公司得益,同時注資入股,她恐怕就是在等這一天,才故意拖了這麼些日子,還真是算無遺策。」
「這麼一來,她可就是莫氏的注資人,一隻腳踏進了莫氏。」楚笑信側目提醒。
莫征衍安然坐著,他回道,「那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