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撩就吃醋
我注意力全在碉樓身上,偏偏有人沒長眼睛,竟和我撞了個滿懷,拿在手裡的畫板落在地上,雖然沒什麼大礙,但我當即就火了!
搞什麼搞,那是我吃飯的傢伙!
撞我的是一六七十歲的老人,留著跟齊白石差不多的鬍鬚,帶著眼睛,從面相上看,應該是文化人。我還沒開口,他倒先道歉了。「對不起,我沒注意,小姑娘把你畫板摔壞了。」
他客氣,我倒不好意思生氣了,只能癟著嘴巴說沒事。
「老師,你這什麼情況?」有三男兩女朝這邊擠了過來,都是年輕人,二十齣頭的年紀,跟我差不多大,手裡拿著紙筆,大概是為了記錄些東西。
還真是不打不相識,老人介紹說,他學了半輩子的民俗,對儺戲非常感興趣,這趟帶著學生,慕名而來,看看儺戲,收集收集資料,好方便回去做研究。
長得高高大大的王浩看了眼我手裡的畫板,我剛才有草草幾筆,畫了下碉樓的輪廓。他偏頭問我,和我搭訕。「你是學美術的?畫得真好。」
我難得被誇,簡直心花怒放,雖然心裡喜滋滋特別得意,但面上還是謙虛了把。「哪有,我,我就隨便畫畫,隨便畫畫。」
我們互動沒有問題,但秦漪不爽,默默地站了出來,擋在我和王浩的中間。他平時慵懶著腰,倒不覺得高,但此刻卻挺直了背,把我遮得嚴嚴實實,別說看不到對面的人,我現在只覺黑雲壓城,毛都看不到了。
就想問一句,有他這麼刷存在感的?
「這丫頭你不能撩,她有主了。」秦漪單方面地、非常霸氣地宣布了對我的所有權,不容置喙。我驚得下巴都快掉下去了,旁邊看熱鬧的男男女女笑得特歡騰。
「喲,正主這是吃醋了?」小芹嘖嘖搖頭,「我就說王浩你收斂點,不要見人就暗送秋波示好的,現在好了,你踢到鐵板了。」
王浩臉上只剩了尷尬,趁著這節骨眼還要替自己辯解。「我沒有,再說人小姑娘頭上又沒寫有主,我就隨便說兩句,這都不行?」
眾人哈哈大笑,直接把這part跳了過去,也沒當真。
秦漪還在搞事,這裡都沒事了,他竟然一點讓開的意思都沒有。我咳嗽提醒,他竟然特別無辜地轉了過來,可憐巴巴地看著我。「謠謠,你別生氣,我剛才是真怕他把你撩走。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千萬不要生氣,不要趕我走。」
……
他個戲精!
小芹和幾個女生又哈哈大笑,紛紛說秦漪真長情,還找我討要攻略,說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可以牢牢地栓住一個大帥哥,而且他還為我吃醋,為我要死要活。
我……我也挺想知道的!大概,是因為我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吧!
撇開這個不說,儺戲已經開始了。
幾個穿著奇裝異服的男女走上舞台,都帶著誇張、用木頭做的面具,手裡有的握著鈴鐺,有的拿著招魂幡,還有的舉著繪著奇怪紋飾的匕首、刀斧,看著煞有其事。
底下的村民等了好久,看到他們上台,先統一鼓了次掌,還有叫好的,氣勢熱切得如過年過節般。前排的位置早被擠得滿滿當當,我們在後排,得踮起腳尖,才能勉強看到一點。
秦漪又要給自己加戲,說要抱著我看,不過被我用眼神遏制了!我真想給秦漪跪下,我求他別再搞我,行不行?
伴隨著詭異激昂的音樂聲,儺戲開始。
老人是研究民俗的專家,一邊看戲一邊給我們做解說。「儺戲是民間祭祀的一種,在傳統祈禱風調雨順的祭天當中,吸取了民間歌舞、戲劇而成,是一種非常特別的戲曲形式。內容多是涉及宗教鬼神,我們現在看到的是發五猖劇目,這是專門用來酬神祭天的,屬於巫教儀式部分,屬於正八戲,外八戲則是有故事情節的劇目。常見的諸如孟姜女、龐氏女,甚至還有部分儺戲,是直接從三國演義,延伸而來。」
老人說得津津有味,但幾個學生學生興趣乏乏,明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比起聽他說這些枯燥的專業知識,比起看傳統而深奧的正八戲,他們倒想看些故事性強、更引人入勝的戲。
我差不多,也是這麼想的。
老人多嘴提醒了我們一句,告訴我們看戲時一定要敬畏。不管信或不信,都不能說神靈的壞話,不然……
「不然,我會遭到報應嗎?」覃清接過老人的話往下說,她一直很沉默,冷不丁地冒出這句,倒把我驚到了。她問得時候,嘴角掛著一絲邪魅的輕笑,她就站在我的身後,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
「我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什麼世面沒見過,什麼事情沒有遇到過,倘若真有報應,我倒希望,他能報應到我的身上。」
她說得,我脊背一陣發涼,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什麼都不敢說,只能強打起精神不管覃清,拿出紙筆,打算畫下儺戲的場景。握筆素描的時候,不自覺抬頭看了眼碉樓的位置。我剛才就覺得碉樓奇怪,可惜被他們一群人打岔竟然忘記了,現在再看,它既弔詭又離奇。
碉樓之上,竟然刻著飛天小鬼,我抬手,剛想指給秦漪看,沒想所有的飛天小鬼竟然活了過來,他們從碉樓上跳下,落在戲檯子上,手舞足蹈地跟著儺戲戲子一起,跳著非常誇張的舞蹈,時而歡呼雀躍,時而痛苦地倒在地上,玩得非常歡騰,彷彿這也是屬於他們的節日!我用手揉了揉眼睛,本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只沒想到,揉眼過後,那些小鬼竟然還停在舞台上。
他們猖狂放肆,明明知道我在看他們,眼神竟不知道避讓,反而堅定、決絕地與我對視,模樣兇狠。
得意著,叫囂著!
我心虛得打個冷顫,趕忙用手肘撞了秦漪一下,緊張過度,我還往下咽了口口水。「秦漪,我看到很多飛天小鬼,他們從碉樓上下來,躍到舞台上,現在跟著儺戲人一起手舞足蹈。」
我說完,倒吸了口涼氣。
一直專心看戲的秦漪突然將身子側了過來,沖我微微搖頭。「謠謠,你在胡說什麼?什麼飛天小鬼,什麼躍上舞台,我怎麼什麼都沒看到?」
他,沒看到?
覃清聽到我們的對話,稍稍插嘴一句。「我,也沒看到。」
不是吧……
我又揉了揉眼睛,確認小鬼還在舞台上。它們停了下來,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著什麼……
「你們,真的沒看到嗎?」所以,我出現幻覺了?
只還不算,小鬼突然抬頭,目光停在搭戲檯子的繩子上……
繩子是用來固定戲台的,上面還吊著十來個錢袋,之前老人給我們說過,說這是儺戲的一個傳統,算是不成文的規定。儺戲的報酬是不會直接給到戲子的,而是分成十份,放進錢袋裡,掛在搭戲的繩子上。如果大家對儺戲不滿意的話,就伸手用剪刀剪掉一個兩個,不滿意就繼續剪,倘若出了重大失誤,甚至可能顆粒無收。結束后還剩下的錢袋,會被儺戲人帶走,作為他們的酬勞。
古往今來的傳統被保留下來,只原來用銅錢,現在用硬幣夾雜紙幣。
飛天小鬼盯上了錢袋,乾脆跳上繩索,把錢袋打開,偷拿出一兩枚硬幣出來,放在手心裡來回地扔,來回地玩。
鬼喜歡這種閃亮且有分量的錢,俗語有錢能使鬼推磨,就說了鬼喜歡錢。
一肚子圓滾滾的小鬼,搖搖晃晃地拿出一枚硬幣,沒有握住,竟然落了出來,砸在人的頭上,那人忍不住叫了一聲,拿著硬幣,抬頭看了看,一臉懵逼。
秦漪聽到動靜,看到男人手裡拿著硬幣,他那麼聰明,竟然猜得七七八八。
「樂謠,我覺得,你是對的。」
我當然是對的,讓他不信我!我特別認真地看著秦漪,一字一頓地說,「所以,你現在信台上有鬼了吧?你竟然看不到,我瞎了嗎?」
他表情複雜,竟是欲言又止。
我身子突然晃了晃,竟覺頭重腳輕,身子稍稍往秦漪那邊倒了下。他驚到,趕忙扶了我一把。
「謠謠,你沒事吧?」他聲音急切,帶著前所未有的關切。
我張了張嘴吧,倒在秦漪的懷裡,竟然說不出話。只覺得眼前一黑,竟然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秦漪叫我名字更緊張、更不安了!
「樂謠,樂謠!」
之後,我就五感全失,看不到、聽不到、感覺不到,徹徹底底的,失去了知覺!
…………
再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覃清在一旁守著我,看到我醒了,倒是鬆了口氣,不過湊了上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演出儺戲的時候,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暈倒?」
我剛剛醒來,還有些懵逼,加上她又一連問了我好多問題,直接把我問蒙了。
只能,沖她搖頭。
「算了,我還是出去叫秦漪進來吧。他在外面,快瘋了樣。」覃清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