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王煜銘的託夢
想不通我還得默默地把東西裝起來,二叔見我收了錦囊,這才心滿意足地稍稍點頭,「行了,任務完成,我也該回去了。」
「等等。」我突然出聲,叫住半隻腳已經邁出校門的二叔,他轉身一臉奇怪地看我。「謠謠,還有事情?」
有!
我乾脆點頭,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我把外套拉開,露出稍稍有些鼓起的小腹。「二叔,你看看,你的小侄女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
說完,我一臉殷切地看著二叔。
雖然他走陰人是半吊子,但保不齊他真能看到我肚子里的鬼胎,告訴我應該怎麼打掉這玩意。就算沒法子,他也能回去問問爺爺,想想解決辦法不是……
「謠謠,你讓我看什麼?」二叔一臉懵逼,我好不容易想出的這場大戲,他……他竟不配合?
他沒懂,但我肚子里的鬼胎看出來了。知道我又存了打掉它的念頭,報復性地用腳踢了下我的小腹,還伸出一雙虛無的手把我嘴巴捂住,我……我沒法說話了?
「唔唔唔……」我沖二叔擠眉弄眼,張牙舞爪,盼望著他能看出我肚子里有鬼胎,順便看懂我的肢體語言。
「謠謠,你羊癲瘋了?」二叔一臉茫然地看著我,「不對呀,這病不是一般家族遺傳嗎?我們家族可沒得過羊癲瘋,你瞧著也不像。二叔一把年紀,又是你的長輩,你拿二叔尋開心,合……合適嗎?」
我不尋開心,我……我讓他救命呀!
見我搖頭,二叔只能以手托著腮幫地繼續琢磨,「不過你氣色是有些不好,太蒼白了。不是我說,你學習固然重要,但身體也得注意,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
我說不出話,用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二叔訓我我認,但他能不能稍稍關注下重點?我怕他看不明白,緊咬牙關,我……我豁出去了!
我硬著頭皮,用手指了下自己的小腹!
鬼胎眼瞅自己要暴露,又狠狠地踢了我一腳,額頭上冷汗直下。咬掉那雙捂住我嘴巴無形的手,幾乎一字一頓地問二叔。「我的肚子,您……您發現了什麼?」
問完,我的嘴巴又被堵住了!
二叔盯著我肚子看,在我的期待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他終於意識到了?
太,太好了!
「謠謠,你……」我十分激動,涕泗橫流地點頭!真是不容易,不容易呀,二叔終於明白我的意思了!
二叔也非常激動,用手指著我的肚子,義正言辭地說。
「謠謠,你長胖了,對不對?!可你長胖了氣色還沒以前好這是怎麼回事?垃圾食品吃多了吧?我給你說了,可樂薯條那些東西少吃掉,你不信,現在胖得肚子鼓鼓脹脹的,後悔了吧?」
「謠謠,你跪著做什麼?你起來呀。」我這麼努力,被鬼胎都踢了好幾腳,二叔不但沒有發現真相,還污衊我長胖?
我不跪著能怎樣,我……我就問,他良心不會痛嗎?
只默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硬著頭皮地強撐著站起,我心如死灰地沖二叔點頭,轉身離開。
我心都碎成玻璃渣了,走路一搖一晃,也顧不上二叔了……
他這走陰人也太水了吧,竟然看不出我肚子有鬼胎?
我已然很苦命很可憐,可偏偏二叔還在後面扯著脖子喊。「謠謠,你要多運動,少吃垃圾食品,別再胖了,再胖我怕你嫁不出去!」
加你妹呀!
我心如死灰,腹里的鬼胎突然安靜下來,也把那雙捂住我嘴巴的手撤了下來。我氣得不行,乾脆往自己的肚子上砸了兩拳,恨恨不平地罵。「你高興了吧?你得逞了吧?你沒被人發現反倒讓我成了笑話,是不是特別得意呀?」
我氣得牙痒痒,數落鬼胎的同時,順帶還把秦漪數落了圈。說自己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血霉,才讓他往我肚子里種了這麼個玩意!
「媽媽……」
突然一個小小柔弱的聲音畏畏縮縮地從我的小腹里傳出,試探地問。「您就那麼不喜歡我,一定要除掉我嗎?」
這聲音,又哀怨又可憐。
它,是從我肚子里傳出的?
冷不丁得這麼一嚇,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聲音更是委屈,聽著簡直要哭了。「果然,媽媽不喜歡我……您巴不得我從這世上徹徹底底的消失,對不對?」
對!
但我到底不是鐵石心腸,就算心裡想得是這麼回事,也盼望著稍稍可以換個方式,說得稍稍隱晦些、委婉些,不會太傷人。
「也,也不是吧。」我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往下說。「這不怪你,主要怪秦漪,是他不問青紅皂白地把你塞到我肚子里,我沒準備。」何止是沒準備,我……我都想動手打他一頓。
肚裡的小鬼稍稍默了默,突然聲音上揚,特別高興。「那等媽媽做好準備了,就會喜歡我了?」
啊?
不是,他……他什麼腦迴路?
什麼叫我準備好了就能接受自己肚裡有鬼胎?就算讓我向天再借五百年,我……我也不可能接受自己有個鬼兒子!
所以我要勸它死心,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我清了清嗓子,陪著小心在補充說。「可是按照我們正常人的思維,得喜歡一個人才會為了他生孩子。我不喜歡秦漪,所以……」我將手攤開,非常遺憾地通知它。
哪只鬼胎還是誤會了我的意思,竟然更是激動地往下說。「那……那媽媽只要喜歡上他,不就可以愛屋及烏地喜歡我了嗎?」
噗……
我覺得,自己嘴巴被塞了只蒼蠅進去,哽得我什麼都說不出了……
「嗯,果然是這樣的。」鬼胎心滿意足,且單方面變把這事情決定了。我被他虐得啞口無言,終於意識到自己果然太天真,這傢伙,我……我就沒法和他溝通!
只深深地,嘆了口氣。
實在太丟人,我拖著疲憊且被羞辱到無地自容的身子回到宿舍,妙可不見了,她的床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她和王珂所有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其中有不少東西我還知道來歷,知道王珂送東西時候的心意,和妙可收到東西時的心滿意足心花怒放……
只可惜……
我嘆了口氣,把爺爺給我的錦囊扔在桌上,自己一屁股倒在床上,放空自己想事情,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我桌上放著的錦囊,那裡面的兩粒豆子,紅豆微微朝黑豆的方向挪了挪,兩顆豆子一起顫了顫……
它們,似在引領我,催促我進到一個奇怪的夢裡。
在那夢中,我……我看到了已經死去、儼然變成亡魂的王煜銘。他神情迷茫地看著我,一直陽光無憂的臉上此刻陰雲籠罩,他悠悠地嘆了口氣,帶著我緩緩往前走……
他眼神空洞,有時會回頭看我一眼。只又不似在看我,像是透過我,看更遠更飄渺的地方……
我猶豫,雖然知道自己在夢裡,但又始終覺得這樣的感覺特別真實。
可我和王煜銘只能算熟人,朋友都不是,他……他沒道理給我託夢吧?
我,我不知道……
王煜銘帶著我,把我帶進了一間小屋子外,小屋是木頭做的,一看就上了年紀,木頭上刻著非常繁複的花紋,有鳥獸魚蟲,有珍禽異獸,刻得倒是栩栩如生,很有特色。
王煜銘在小屋子的外面停了下來。
朝我,伸出手來,招呼我過去。
他,把門打開了。
我猶豫了下,但腳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他那邊挪動,王煜銘帶著我進屋,穿過空蕩蕩、只放著一副棺材的前廳,進到了裡面的房間。
那裡,放著一個又一個面容破損的人頭,有的缺了眼睛,有的少了嘴巴,有的腦袋上有碗大個疤,有的被燙得面目全非,這些個腦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子上,猙獰恐怖,能嚇出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桌上,還放著一把專門修補容顏的剃魂刀。
這把剃魂刀,我隱約瞧得熟悉,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我還在端詳,卻有一人走了過來,把剃魂刀握在手裡,背對我站立。
他手中揮舞著剔骨刀,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過打扮非常中性,男女難辨。
只一會兒的功夫,他就修補好了面前那個缺了個眼睛的腦袋,還用剃魂刀褪掉了腦袋上的屍斑,削得面色紅潤,之後小心翼翼地闔上他的眼睛,再細緻地畫上肉色的唇彩,遮住死後唇瓣蒼白的難堪……
他忙活了小一陣子,便把之前非常猙獰的人頭修復得特別安詳,那靜謐的容顏彷彿剛睡去般,並未經歷過挖眼斷頭的痛苦……
按爺爺的話說,一把剃魂刀雖小,但用處大到超乎人想象。
他修補好了一個人頭,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再修補另外一個,動作既瀟洒利索,又機械慣性,手法嫻熟,但整個修補過程中並沒有傾注任何感情,彷彿……
彷彿那舉著剃魂刀的他,雖然本事厲害,但……
但他只在機械的工作,並沒有往裡面傾注心血和靈魂……
「踏踏,踏踏」
我身後,傳來一個逐漸迫近的腳步聲……腳步聲急促,只一會變到了我近前!一個幽冷的聲音打在我肩上,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