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追問前塵
「我從未見過你二人，更別提什麼你們的妹妹了。」
小妖兒一人仗劍而立，懸在空中，冷風混著風雪吹起她已經長至腰身的黑髮，俏臉微寒，眼中不帶任何的溫度。
「從未見過？」媚兒撩眼看向身邊的漣漪，「妹妹，她是這麼說的。」
兩姐妹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忽然，媚兒眼飄向她，「你可知道蘇盛宏是什麼人？」
「蘇盛宏？」小妖兒低聲喃喃重複了一遍，腦海中驀地出現了一堆碎片，似是要拼成一個人的樣子，旋即天旋地轉，眼前景色一遍，整個人好似置身於漫天火焰當中，一人身騎高頭大馬在街頭舉刀砍殺無辜民眾！
那些村民哭喊著，尖叫著，但是卻無人來救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馬背上的人手舉鋼刀砍在他們身上，在絕望中死去。
腦海中像是突然撞響了一口大鐘，震得心肺欲裂，裡面好似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一般，一手棄劍捂了腦袋，身子在空中搖搖欲墜，急的地面上的懷宇懷蘇大叫。
「姐姐……她好像真的……」漣漪在一邊見狀低聲道。
媚兒抬手止住了她的動作，「再看看再說。」
小妖兒只覺頭疼欲裂，眼前好似開了一部跑馬燈，一些從未見過的片段畫面在眼前不斷切換。
在一座高牆之內，千人軍隊圍著兩個人，一白一紅，她眯緊了雙眼想要看個仔細，卻發現那兩個人正在深吻，而那個紅衣女子，赫然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那個人是自己嗎？那面前的那個白衣男子是誰？
用盡了全力向看個清楚，奈何只看到一張帶了血絲有些發白的唇，微微一張，磁性醇厚的嗓音便緩緩流瀉而出。
「你要，好好活下去。」
心神一震，好似連魂魄都暫時飛出了體外，腦海中再也承受不住那麼多的信息變幻，直墜落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懷蘇連忙伸出雙手追上前，冷不防被小妖兒砸到身上，活生生當了肉墊，儘管身上疼的要死，但還是鬆了一口氣。
懷宇上前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把懷蘇從小妖兒身下拉了出來，兄弟二人還沒有鬆口氣就趕緊查看小妖兒的傷勢，觸探了一下鼻息，還好，只是暈過去了。
天上的兩個女子翩然落地，緩步朝著小妖兒走了過來，懷蘇立馬像是一隻小獸躥起擋在二人的面前，小小的個頭，還不到那兩女子的胸前，眼神倒是犀利的很。
媚兒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長長的指甲，虛空在懷蘇的小臉上划拉了一下，「快些讓開，不然的話，你這剛出生的嫩芽，我就給你掐了去。」
「不許你們這些妖怪傷害姑娘！」懷蘇一張小臉因為憤怒而充斥著血色，雙眼倔強的瞪著面前明顯散發著妖氣的女子。
媚兒「呵」的笑出了聲，指了他護在身後的小妖兒，「你或許不知道，你身後的那個女子，也是個妖怪，興許以後，會成為比我們更加厲害的妖怪。」
懷蘇微微詫異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立刻堅定了眼神，比剛才更加的堅定，梗著脖子大聲吼道，「那又如何！姑娘心地善良，就算是妖怪，那也比某些人類要強上太多！不許你們靠近姑娘一步！」
人類？是指那些拋棄了他跟弟弟的人類嗎？讓他跟弟弟遭受了那種煉獄般的生活，若不是遇上了小妖兒，他們恐怕不久就要消失在這人世間，還從未見過除卻那院子之外的太陽，就那樣孤獨可憐的死去。
媚兒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心地善良？你可知道，你身後躺著的那個人，手上早就沾滿了血腥！她殺的人，恐怕比你小子吃的飯都要多！你居然說她心地善良！」
「你閉嘴！我不會相信的！」懷蘇憤怒的咆哮，眼角餘光掃到了一邊的劍光，伸手取劍，兩隻手顫顫悠悠的握住，正對著媚兒跟漣漪。
媚兒看著那小子眼中的堅定，不覺心底莫名冒出一股火氣，這是憑什麼？同樣手沾鮮血，她倒成了十惡不赦，那個女人反倒還是心地善良？這是憑什麼！捫心自問，她也沒殺無辜之人！怎得她就要被世人區別對待？
那樣堅定的眼神，堅定為自己而戰的眼神，她也想有啊……
「小子！你再不讓開！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那個人，我今天一定要帶走！」媚兒驀地大喝一聲，擺出架勢，身後突然竄出一條長尾，風聲疾呼。
懷蘇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劍都險些握不穩，但是一想到身後是他的弟弟跟小妖兒，立即死咬牙關站直了身子，「懷宇！快帶姑娘離開！去找清風師祖！」
「大哥！」懷宇不願離開，再說，他這身板，根本帶不動小妖兒。
「敬酒不吃吃罰酒！」
媚兒一聲低喝，一手化爪朝著懷蘇的咽喉抓來！遠處一道疾風撕裂長空，朝著她的手腕切來，心頭猛地一震，翻身跳開，只聽轟隆一聲，不遠處一座雪山頂像是切豆腐一般被切了開來，緩緩朝著另一個方向倒塌。
「東山的狐狸！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闖入我這白雲山來搶人！」
一道聲音洪亮，醞釀著怒火，飛速由遠而至，聲音還未落下，眼前就多了一白袍老人，蹲下身開始查看小妖兒的傷勢。
懷宇一看是清風，頓時「哇」的哭出了聲，「爺爺，你可算來了，她們差點就把姑娘給帶走了。」
清風檢查了一下小妖兒的傷勢，發現只是暈過去了，這才鬆了口氣，揉了揉懷宇的腦袋，緩緩站起身，手中拂塵一甩，將懷蘇擋在身後，傲然挺立，直面對面的兩個女子。
「清風老道！兩年之期已到，我們現在前來帶小妹回家，有何不可？你難不成要出爾反爾不成？」媚兒冷笑了一聲，「沒想到一向自詡正派的清風道人，竟然也能做出此等鼠輩所為之事。」
「當初說的，我自然記得，只是如今小妖兒是我清風的徒兒，若是小妖兒同意與你們離去，那麼你們大可帶她離去，若是她不願，那麼你們若是強來，老朽也只能得罪了。」
媚兒等著清風，恨不得把那老頭子一頭白髮給扯了去，竟然出爾反爾！
但是清風的能耐她不是不知，別說她們兩個加起來了，就算是再來幾十個她們，也不是清風的對手。
當下冷笑了一聲，「那麼就等小妹清醒了之後再做商量，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了，小妹是東山的人，若是這次我們帶不回去，娘親自然會親自前來。」
「那就等柳姬親自前來與我一說。」
也不等媚兒回話，轉身將小妖兒打橫抱起，回到了清風苑內。
在香爐里點上了明目清神的香氛，沒過一會兒，小妖兒便幽幽轉醒。
一睜開眼，便就是一襲白袍，腦海中出現了那道白影，一顆心驀地一緊。
「小妖兒，你終於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是清風，小妖兒半垂了眼眸，掩住眼底的神色，輕輕搖了搖頭。
「小妹，既然你醒了，那你來告訴這老頭兒，是跟我們回東山呢？還是繼續留在這山頭？過這麼枯燥無聊的生活？」
媚兒剛才在清風忙於照顧小妖兒的時候出去轉了一圈，這偌大個院子里，除了眼前的四個人之外，再連一隻活物都沒有，這要是天天待在這裡，還不得憋瘋了去？
小妖兒緩緩坐起身，對於那兩個女子仍然在這裡，絲毫不顯得意外。
清風看著她平淡的小臉，不知為何竟然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小妖兒不怕別的，但就是害怕無聊，以前不知道白雲山下有個鎮子就整天往雪山頂上跑，追老鷹趕兔子，知道了倉英鎮的存在之後整天女扮男裝的往下跑，現在東山的狐狸一句話說到要害處，不讓他著急都不行。
「妲己……」
小妖兒低聲喃喃了一句，但是清風卻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的看著小妖兒恬靜的側臉，聲音有些顫抖的道，「你說什麼？」
小妖兒凝眸朝他看來，看著他眼底緊張的神色，眼中的迷茫逐漸褪去，「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妲己，是嗎？」
清風見無法迴避，點了點頭。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小妖兒追問，這次顯得有些迫切，伸手抓住了清風的手臂。
清風低頭不去看她，心下卻火燒火燎。
「我在夢中看到了很可怕的場景，那是我曾經經歷過的是不是？」小妖兒不知為何只要一回想起來那些畫面，自己就會像是溺水的人一般無法呼吸，眼眶一紅，輕輕的搖了搖清風的手臂。
「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清風有些絕望的閉上了雙眼，「小妖兒，恕為師……無能為力，有些事情，還是忘記了的好。」
小妖兒驀地甩開了清風的手，「被人硬生生剝奪了記憶，不知道出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我想要父母親人！我有知情的權利！難道這些你也要剝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