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毒龍潛
蕭引凰見了她的表情,還以為是那王婆子嫌十兩太少,正欲盤問,卻聽立春忽然帶著哭腔說道:「小姐……李叔……李叔被打死了。」
蕭引凰一怔,有些不敢相信,猛地問道:「你說什麼?」
「李叔他……」立春不禁哭了出來,卻未忍心再說出后話。
聽罷立春的敘述,蕭引凰只覺得胸中一把火在燒,李叔的為人,自己再了解不過了,哪裡會賭博,還欠下債。
這些子人,還真是大膽的很,可如今自己這方一傷一病一弱的,卻是毫無辦法!
還好王婆子拎得清,果真請了一個赤腳郎中回了。
她沒多言,心中記下了一筆賬,也紅了眼眶怕,悼念李叔許久。
這時,郎中進來了。
她懶懶退後一步,給郎中讓出地方來,自己則站在一旁看著郎中為立夏診病。
說來慚愧,跟著師傅雖研究藥理多年,可是她一門心思全在些毒藥上,竟然連治療風寒的方子都忘了。
還好自己的銀錢夠,可以給立夏治病,否則……
蕭引凰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也告訴自己回去要好好溫習師傅教的技能,那些還真的有用!
最遺憾的不是在危急的關頭束手無策,而是我本會……
因著不肯讓立春跟著去拿葯,王婆子難得的好臉色說道:「立春姑娘,你就留下來照顧小姐吧,老婆子找人跟著郎中一塊兒去抓藥就行了。」
說罷,她便帶人把葯取了來。
蕭引凰首先接過王婆子派人送來的葯,看了看,沒有摻雜其他,確實是對症的。
看看葯中的材料是否對,這一點她還是能做到的。
蕭引凰讓立春使了些銀子,去將葯給熬了,喂立夏喝下。
想著之前的飯食,凈是些粗谷雜糧,沒辦法,這怎麼能補身體呢!立春給王婆子遞了一些銀子,道:「王媽媽,這許久都是些粗谷雜糧的,今日里能不能換些口味?」
立春又趕忙說道:「您放心,不會提什麼過分的要求的,只是想央媽媽讓人煮一鍋魚湯,再用小米熬一些濃粥。」
王婆子聽了,覺得還可以接受,看在銀子的面上也就答應了。
立春有些惆悵,出來時帶的銀子雖然不少也不多,若說三天兩頭地打賞下人還綽綽有餘,可是這突發了事故,事事賄賂起來這銀子就顯得緊巴巴的了。
那個王婆子,最近胃口是越來越大了,做什麼都要銀子。日後可怎麼辦?
立夏身體抱恙,蕭引凰也沒端著主子的架子,不顧身上的傷,一天下來事事都由二人相互操持。
累了一天,自己換了最後一副葯,蕭引凰準備上床睡覺。
今兒個早上又是潑涼水又是聽噩耗的,她也身心俱疲得不行。
立春走到那粗陋的床鋪面前,準備為蕭引凰鋪好床褥。
「啊!」
外面的蕭引凰只聽到一聲異常凄厲的慘叫。
「怎麼了?」
她趕緊跑進來,生怕出了什麼事。
立春渾身篩子似的顫抖著,指著床上被褥爬的幾條嘶嘶吐信子的蛇,一張臉嚇得慘白。
蕭引凰順著立春的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看見了那幾條蛇。
「你出去吧,這些小東西我來收拾。」她從容地走到床邊,伸手抓了一條。
彼時,她樂於研究毒蟲奇術未能好好掌握治病救人的本領,現在好不容易有人給她送來了這樣的毒物,她怎麼會錯過這彌補的機會呢?
小東西在她手裡不安分地扭動著身體,她輕輕地把它們放到一個罐子里。
再過幾天,等她的傷好了,以此毒,報血仇!
她的鳳目里閃過了比對面的蛇眸更為寒利的光,讓這夏夜也顯得格外涼。
另一邊……
「娘、娘。」蕭雲珠兩手提著裙踞,還未走進便焦急地喊到。
何琴漪出來拉著她坐下,恨鐵不成鋼地道:「又怎麼了?這一大早的,娘說過多少次了,沉穩淑靜,臨危不懼,不慌不亂,你怎得就是記不住呢?」
「哎呀,娘!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哪有功夫去想這些,女兒剛剛聽說三妹被爹爹送去了莊子上了。這可如何是好?」蕭雲珠一點兒也沒有被何琴漪的鎮靜影響到。
何琴漪搖了搖頭,十分無奈地說道:「這也值得你這般大呼小叫的?你爹爹有分寸的,你無須擔心。」
蕭雲珠慢慢地也靜了下來,若只是這樣她也不會如此緊張,她張口道:「冰瑞打聽到二娘和大姐昨日里派了人去皇家苑囿,娘,你說……」
何琴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臉上一時也有些凝重,她開口道:「那娘家必是不安好心的,三小姐如今還不能出事,可這沒有證據,也不能去尋你爹爹,這……」
一時也沒什麼好的法子啊。
蕭雲珠也跟著何琴漪一起皺著眉頭,良久后,何琴漪搖了搖頭,道:「如此,卻是只能看她的造化了,不過依娘之見,她們是不會要了她的命的,頂多吃些苦頭罷了。」
蕭雲珠猶豫了一番,還是不忍心,眼珠轉了又轉,一計上心頭,開口說道:「娘,你記得跟三妹相熟的那個韓公子嗎?」
何琴漪一愣,而後恍然大悟,「你是說李四小姐追的那個韓公子?那個振國侯府的嫡次孫、李國公府的嫡外孫?」
蕭雲珠含笑點頭。
何琴漪的眼珠骨碌碌地轉了轉,猜到了一些她的想法,道:「倒是個好辦法,不用我們出頭還能幫到她。這樣吧,你就親自去一趟振國侯府,將話遞給韓公子,我看依他對燕燕的意思,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只可惜……」
蕭雲珠看著何琴漪的臉色問道:「娘,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何琴漪有些複雜地道:「你也知道,李浣眉中意韓公子,在韓府放了不少眼線,你今日里若是去了振國侯府,定是瞞不過那有心人的耳目,那李浣眉定會知道,你二人以後可就再也不能好好相處了。」
想起前幾日那令人氣憤的一幕幕,蕭雲珠眉目一挑,道:「哼!我才不要熱臉貼她冷屁股呢!娘,你是不知道,她們也太不把女兒放在眼裡了。」
蕭雲珠對著何琴漪抱怨了一通,又把那天蕭思溫生日宴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尤其是宇文晴芳那個賤人,全天下人都欠她似的,總是挑撥離間。
何琴漪嘆了口氣,知道女兒也是不容易,她也不阻止,一直聽到她說完,這才開口道:「都怪娘既沒有給你一個好的出身,也沒有給你一個有力的外家,既然決定了,你明天一早就收拾一番去吧。」
第二天一早,京郊。
蕭引凰的兩隻眼睛好似要噴了火一般,她的眼神彷彿要將眼前的人撕裂。
王婆子身子顫了顫,還是虛張聲勢地道:「哼,這賤婢是活該,竟敢動手打人,沒要她償了命,便是夠給三小姐面子的了。」
蕭引凰眯緊鳳目,用更為犀利的目光看對方,王婆子再也不敢說話了。
方才,立春和立夏打豬草回來,半路上卻被王婆子的娘家侄子看上了,那男人長著一雙綠豆眼、身材短小、鷹頭雀腦的。
那一雙小眼睛只管色眯眯地往人胸口上瞄,這也就罷了,立春和立夏只感覺噁心,卻沒多做計較。
可那色痞子竟是精蟲上腦,朗朗乾坤、大庭廣眾之下不止言語污穢,還要對立春動手動腳。
立夏怎麼能見好姐妹這般被人羞辱,憤怒之下,拿起磚頭,對著那人就是一下。可是,她一時力道沒把握好,用磚頭將那個色胚拍得頭破血流的。
事情傳到王婆子那裡,這下子麻煩可就大了。
那王婆子一邊哭天喊地裝可憐,一邊卻又狠狠地毆打立春立夏,好似要把侄兒受得傷都翻十倍打回去似的。若不是蕭引凰及時趕到,這二人能不能活下來還未好說呢。
「王婆子,誰給你的膽子,竟敢以下犯上,目無王法!」蕭引凰沉默良久忽然喝道。
立春挨得輕一些,她小心地扶著立夏走到蕭引凰的身邊,目眥欲裂。
若不是立夏,自己今日里就被這畜生給糟蹋了。
王婆子氣短,她也是極其潑辣之人,只管吼道:「小姐可不能包庇,明明是這個死丫頭!重傷了我那可憐的侄兒……哎呦,天可憐見的,這是招誰惹誰了?竟是受了這等不明之冤!」
說到一半,她又哀嚎起來,好像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蕭引凰不是沒見過令人髮指的農家婦女,可卻實一時拿王婆子無法,她看向一旁沉默的王管事。
王管事礙於所有的下人們都在看著,只得出面道:「行了行了,老婆子,這件事就算了吧,你給娃子一些銀錢,就當做補償了。」
王婆子一聽要錢,頓時哭的更厲害了,她也不多說,只是哭著喊道:「作孽啊,我老婆子這是招誰惹誰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呢。」
蕭引凰知道王管事的意思是讓自己出些銀錢息事寧人,想著自己也快到翻身之日了,再忍耐幾天吧!
她從袖子中掏出為數不多的銀兩,用剛剛恢復了一些的內力,沖著王婆子的後背,狠狠地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