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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丸埋土

  涼鎖一時有些恍惚,春喜過來時她還沒有緩過來勁兒。


  「涼鎖姐姐。」春喜那充滿活力的聲音響起。


  「啊。嗯,春喜啊,你來了。」


  春喜覺得,涼鎖有點神不思屬,但是她一向心大,沒放在心上,猜她守夜沒有休息好,趕緊開口說道:「涼鎖姐姐,你回去休息吧,小姐這裡我守著就好。」


  涼鎖回過了神,也不推辭,道了聲謝便回到了兩人居住的屋子。


  旁邊的小丫鬟伸手撩開帘子,無聲地福了福身,桂嬤嬤揮了揮手,走進去問道:「小姐還沒起呢?」


  春喜趕忙放下手中的針線行禮,回答道:「嬤嬤,小姐還未醒。」


  桂嬤嬤點了點頭,往日里自己起來,小姐都已經起了,今日里這般晚,怎麼還沒醒?

  心裡想著事情,桂嬤嬤向裡間走去,輕輕撩開床簾,瞧著睜開了眼的蕭引凰,略帶責備地說道:「小姐昨夜裡可是又偷偷看書了?今日里這般時候了,睡眠都不足。」


  蕭引凰瞧著桂嬤嬤責怪的樣子,一點兒都不生氣,反而有些開心,她展開笑容撒嬌地說道:「嬤嬤又說我,我昨日里一時高興,便睡得有些晚了。」


  蕭引凰對著她撒嬌,桂嬤嬤心裡也高興。她一生未婚,自燕國公主耶律華琚出生后便照顧著她,說句大不敬的話,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如今公主雖然不在了,但公主的孩子又願意親近自己,再沒有什麼比這值得開心的了。


  不過,為了小姐好,她還是要板著臉囑託道:「小姐下回可別這般貪玩了,仔細對身體不好!」


  這樣的話當年齊半仙也沒少說,當時她煩得緊,只是現在換了地方,類似的話再聽起來,讓人莫名地感動。


  蕭引凰對桂嬤嬤點點頭,然後調皮地笑了笑:「桂嬤嬤放心吧,我可不是那些弱不禁風的小姐,我身體好著呢,不信你問春喜。」


  「是啊是啊,小姐昨天舞的劍可帶勁兒了!小姐這樣這樣……」昨天蕭引凰舞劍的場面,春喜歷歷在目,一說起就激動得兩眼放光,手舞足蹈地模仿起來。


  躺在床上的蕭引凰見春喜笨拙的樣子,哈哈笑起來。


  連嚴肅的桂嬤嬤也忍俊不禁了!

  鬧騰了一會兒,蕭引凰便開始看書了。


  屋外,春喜見涼瑣還是那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主動說:「涼鎖姐姐,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兒守著,晚會兒你再來替我的班。」


  涼鎖點了點頭,也不跟她客套,如今她心裡有事兒,當差也是分了心思。


  正在她翻來覆去睡不著時,卻又聽到了輕微的貓叫聲,她頓時僵住了身子,一動不動的。


  良久,她翻身坐起,開了門去了見面的老地方。


  「怎麼這麼久?」


  牆根下,翠葭縮著頭,埋怨地說道。


  見著涼鎖垂頭不語,想到夫人的交代,她繼續說道:「三小姐的壽禮還沒準備好嗎?」


  她這樣問的意思,一是綠梅有沒有尋到,二是若是沒尋到,蕭引凰還準備了什麼,要知道,大小姐和二夫人都很看重這次生日宴會的,可不能出什麼岔子。


  涼鎖還是不語,但心裡卻是矛盾不已。


  翠葭能擠下那麼多人,而受到二夫人王熹茹的重用,是有本事的。她只是瞧著涼鎖跟前兩次不一樣的樣子,猜到了些什麼。


  因此她從荷包里拿出了幾兩碎銀,放在涼鎖手中,親切地開口說道:「你放心好了,二夫人也只是想知道三小姐準備的禮物如何罷了,你也知道,二夫人愛女心切,希望大小姐可以在明日的宴會上拔得頭籌,所以才想要探聽一番,心裡好有個安慰。」


  瞧出涼鎖的顧慮,她繼續「循循善誘」道:「你也不要擔心,三小姐乃是老爺的嫡親女兒,老爺又最疼愛她,不會介意這些個身外之物的。」


  老爺對小姐確實是十分不錯的,想來只是讓二夫人知道是什麼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明日里就是壽宴了,也沒時間動什麼手腳。


  涼瑣猶疑了一番,咬了咬嘴唇說道:「小姐已經尋到了綠梅。」


  翠葭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快調整好神色。


  先是拉著涼鎖敘了一會兒子家常,而後翠葭又猶豫了一下,道:「二夫人還交代了一件事兒。」


  她又向四周張望了一番,確認附近無人無疑,眼疾手快地從袖子里掏出一顆黑黑的藥丸,迅速塞到涼瑣手裡,然後又開口道:「你找個機會,將這個藥丸搗碎了,埋在那綠梅的泥土裡。」


  緊接著,翠葭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先是又給她塞了幾兩銀子,然後說道:「你也不要緊張,這也不是什麼毒藥,只是破壞那綠梅的生長罷了。二夫人擔心三小姐若是獻上綠梅,會搶了大小姐的風頭,便想著若是綠梅到時枯了,三小姐肯定是要換一件壽禮的。」


  她瞧了一眼涼鎖的神情,頓了頓又說道:「這件事與三小姐也無多少大礙,三小姐畢竟是嫡出,又十分得老爺疼愛,可大小姐……如今年齡也大了,卻是十分需要這個機會的。」


  涼鎖想著也是,二夫人無非是為了大小姐多做打算,不願意讓三小姐拔得頭籌罷了,只是那藥丸……


  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因此翠葭也不再留著話,憐惜地說道:「二夫人知道你弟弟生病,需要不少銀子,我來時二夫人便告訴我,你家拮据,能幫的就幫一把,還說這五兩銀子是少了一些,讓你先用著,等到明日忙完再給你二十兩銀子湊湊手。」


  涼鎖聽了這話,便安了心,既然二夫人給的銀子不多,想必是自己多想了,那藥丸只是讓那綠梅枯萎罷了。


  畢竟,得到的多,付出的也就越多。


  涼鎖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躺在床上,瞪著兩隻眼睛,一時有些恍惚。


  那綠梅,不僅僅是稀奇難得,更是小姐地一片心意。


  虧欠小姐的,只能下輩子當牛做馬再還了。


  第二日。


  蕭府里一早兒便開了門,東西早幾日里就已經布置的七七八八了,大管家帶著人各處巡查了一番,發現並無不妥之處,便喊了蕭平毅,仔細一點兒,待會兒客人來了,不要怠慢了。


  蕭思溫的堂兄弟和侄子更是早早來了,畢竟蕭府就只有蕭思溫一個男主人,堂兄弟和侄子幫忙待客也說得過去。


  女眷那裡,也請了蕭家的幾位夫人,幫著招待一番。至於王熹茹和何琴漪,是沒那個身份去招待客人的,坐在一旁陪襯一番罷了。


  最近幾日,蕭思溫與世宗次子耶律賢走得近,而耶律賢又是京中的風雲人物,所以來的人也挺不少。更何況,蕭思溫娶了燕國公主,也算是皇親國戚了。


  門房處的小廝也穿得喜氣洋洋,跟著一旁蕭氏的子侄身後,喜氣洋洋地唱著來賓的身份和賀禮。


  今兒個是蕭府大喜的日子,連他都跟著滿面春風。


  「鎮國公府世子罕羅,攜東海珍珠五箱、白玉花瓶三對……給蕭大人祝壽。」


  小廝聽著,記下第二十三個賓客和他的賀禮。


  他的不遠處,站了兩個常客。


  「公子還不去嗎?」平湖站在韓德讓身後問。


  韓德讓深吸一口氣,斜瞅了平湖一眼,裝作氣定神閑道:「急什麼急……本公子心裡還沒個數嗎?」


  平湖表面上連連點頭稱是,內心卻狠狠地吐著槽:公子,我怎麼會著急,又不是我一大早就起來捯飭自己的!就你心裡有數,在蕭府大門外站了半個時辰,也不知道還打算幹什麼……


  等平湖回過神時,韓德讓早已走到了計壽禮的小廝和那蕭氏子侄面前。


  「晉昌軍節度使韓匡嗣之子韓德讓,給我岳……蕭大人賀壽,綿薄之禮,不成敬意。」韓德讓難得嚴肅一回,舉手投足間還真有一股大氣和王者風範來。


  接著,韓德讓手一揮,讓平湖把賀禮抬過來。


  都活在官宦人家,那蕭氏子侄和小廝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更何況他們剛剛還在點數著這一件一件的珠寶,更不會輕易被震懾到。


  可是這韓德讓……這是把家都搬來了嗎?

  且不說,這裡頭的東西有多精緻珍貴,就是這好幾馬車的架勢,也夠人目瞪口呆的了。


  韓公子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有錢?就是有錢,也不至於和蕭老爺關係好到如此慷慨大方的地步了吧?

  往年的生辰,小廝也是負責點壽禮的,卻不記得韓德讓過去哪一年送了這麼多東西來。


  如果韓德讓早點知道,他三年來念念不忘的姑娘就是他蕭伯父的女兒,他早就把這些東西送來了!

  驚訝歸驚訝,他們還是一絲不苟地清點起壽禮,並叫人引韓德讓去大殿。


  韓德讓來得算晚的,賓客都至,蕭思溫便讓上了筵席。


  大遼民風開放,男女並未分席,或按照親疏遠近,或按照官員爵位。


  韓德讓坐在自己的位置,眼睛各處掃,卻還是沒看見期待的身影,心中未免有些焦急……


  待得一切妥當,蕭思溫便站起身來,祝了一番酒,說了一些開場話,感謝諸位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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