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水落石出
按照杜行舟的規定，江景琰必須單獨一人去找他，雖然中間存在諸多的疑惑，但是江景琰還是照做。
把手機當著杜行舟的面關機之後，江景琰把手機往杜行舟面前一磕，果決地說：「說吧，杜導。」
杜行舟還是一副置身事外看大戲的樣子，笑得意味深長，「江總對待敵人的手段果真是仁慈……我這個事外之人都看得深有感觸。能採訪一下江總嗎？是如何對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害得自己差點死掉，又害得自己差點殘疾一輩子的人這麼寬容的？」
「杜導，你千方百計的引我過來不會就想說這些吧！」江景琰扯了扯袖口，讓袖扣稍微擺正一些。
可正是江景琰這種漫不經心，無所謂的態度一下惹怒了杜行舟，他雙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連帶著杯子里的水都灑了出來，他咬牙切齒道：「江景琰，你自詡問心無愧，可是你真的問心無愧嗎？你對江世國都能這麼寬容，你為什麼不能對我的愛人寬容一點！為什麼？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愛人？杜行舟的話讓江景琰頓時停住了手中的動作，他微眯雙眼，似乎是在迴響自己什麼時候做過一些不入流的事情好牽扯到了杜行舟口中的愛人。
「呵……想不起來吧！江總果然是貴人多忘事，」杜行舟嘲諷地哼了一聲，「八年前，英國，幫派血拚，江總可還記得？」
杜行舟寥寥幾字，緩緩道來，他捏住沙發的邊緣，緊握雙拳，隱忍而又悲痛。
順著杜行舟的話，江景琰突然睜大了眼睛。
莫非……
「江總不用這麼驚訝，若不是當年那一筆豐厚的賠償，我也不能給我愛人置辦一副好棺木，也不能走到今天這樣的高度，更不用說……報仇。」
終於……談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到了這個節點，江景琰還是一句話不說，他鷹隼般盯著杜行舟，坐懷不亂。
「江總倒是還沉得住氣。你放心，我之所以找你過來，不是來重提舊事，也不是來泄憤，只是出於對丫頭的虧欠告訴你一些我知道的事情，反正我的仇已經報了，也不在乎這以後怎樣。但是江總不一樣，不是嗎？」
好似經過一番心裡鬥爭，杜行舟突然釋懷了，他抽出紙巾，慢慢地擦掉剛剛濺出來的水漬，動作輕柔又緩慢，就跟剛才那個情緒激烈的人從不是他一樣。
可是，江景琰卻不如他這般從容，從進了杜行舟的這道門，他就處於被動的一方，剛才是，現在也是。
「杜導，當年的事情，你愛人的情況是事出意外，你要找我尋仇或者報復，我絕無怨言。但是照你這說法，就是大仇得報，可我卻渾然不知，就算死，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你好歹告訴我這中間的事情，反正今天你喊我來，也是打算把你知道的如實相告不是嗎？」
越到這個時候，就要越主動出擊，江景琰從來不是悶頭被人打的人。
杜行舟一笑，「我要是不說呢？」
「那今天的約，毫無意義。」
杜行舟一聽，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江景琰，如果不是因為燦燦，這些事我不會多說一個字，也不會給你做方便。可，我終究再怎麼偏執，都無法毀了自己。你要謝，就謝我的愛人，還有燦燦。當年，你可知道為什麼林瑞的行蹤會泄露？」
江景琰搖搖頭，臉色也變得沉重起來。
「當年，我利用燦燦知道了林瑞的所在地，告訴了駱庭琛，但也只是說了個大概，這並沒有什麼不妥，可這消息我同時告訴了另外一個人。」
「彼得潘？」江景琰猜測道。
杜行舟只是帶著一種悲戚的眼神忘了江景琰一眼，「這人並不是彼得潘，江景琰，有些債是要加倍奉還的。你當時滅了誰的門，又留下活口，你自己心裡清楚。何苦要我說的那麼明白直接，就算現在你也猜到了，對嗎？只不過礙於沒有實際性的證據，才不敢揭穿。今天我就給你證據。」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江景琰忽然覺得很可笑。
「所以從一開始，你來到榕城，指明小瑞參演你的劇，都是一個局，而我們毫不自知早就已經落入了你們的局中。」
威廉姆，你下了這麼一大盤棋，究竟是要做什麼？
復仇？我人在這裡，你不來報仇，究竟在謀划什麼？
想到這裡，江景琰眼光更加的幽深。
「從一開始，你就落到了他的陰謀中。江總就算再怎麼聰明，當時也不會想到還有隱藏的仇家正在一步步報仇雪恨，你就算再厲害，有江世國的鉗制，你都無法脫身看得明白。後來，一切順理成章，但是……唯一一個意外就是彼得潘。」
江景琰眼珠一動，等著下文。
「彼得潘是個例外，可他卻利用了這個例外，把林瑞的消息告訴了彼得潘，所以才會有後面的事情。懸崖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秋老爺子那一槍，除了他別無他人。他這人心思縝密，能掐會算，可終究忘了自己，他救了林瑞，喜歡上了林瑞……如若不然，今天林瑞早已經是地上一抔黃土，你又怎麼能和她好好生活？」
「那我還得感謝他讓我們夫妻，讓秋家家破人亡嗎？杜導這心未免也太大了！」江景琰此刻根本無法冷靜。
威廉姆的危險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一個隱忍數十年，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在背後攪亂他所有生活的人，那該是有多可怕。
誅人容易。誅心難。
可是他做到了。
他讓自己生活在痛苦中三年，這還不算報仇嗎？
原來這人從一開始都沒有打算來用激烈的方式來複仇，他要的不過是讓自己生活在煎熬當中，他要的不過是讓自己不得安好，他要的只是要自己像他一樣家破人亡。
想到這裡，饒是江景琰縱橫生活這麼多年，都還是背後一涼，想到秋老爺子的死，想到那三年他和林瑞受的苦，他心如刀絞，痛心無比。
一切都是他不夠強大，自詡一切操控在手中，卻出了最大的意外。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原以為，他僥倖逃脫，卻沒想到落入自己造的苦難中。儘管江景琰面色平靜，但是內心卻捲起了千層浪。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不是個好人，否則也不會泄露林瑞的行蹤給你的敵人，但是江景琰看你痛苦三年，我心中早已沒有什麼怨懟，今日跟你坦白，是非因果你心裡自然是比我更加通透，你現在最棘手的人，就是他。雖然他已經離開了榕城，但是你們一直打太極始終不是一個好的解決方法，我跟你坦白也不代表我會去作證，我做到這裡已然是仁至義盡，下午我就會離開榕城。這一切，還是要你自己拿捏思量。」
江景琰沉思片刻，起身道：「杜導，這一番恩惠，江景琰此生難忘。日後，我一定會親自去你愛人墓前請罪。我就不多留下，有緣再會。」
杜行舟點點頭，算是放下一切，待江景琰走後，他迷濛著眼睛望著窗外，嘴邊露出了微笑。
從此，山高水遠，他不虧欠誰，如此，足以。
可是江景琰回到車上，內心的澎湃還是無法平靜，他若是早點來找杜行舟，或許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變得艱難。
此時此刻，他擔心的還是林瑞。
打開手機，竟然有幾十個未接來電，一半是林瑞的，一半是Jason的。
江景琰正準備給林瑞回電話過去，Jason的電話就插了進來。
電話一接通，Jason就迫不及待地說道：「江哥……你終於接電話了！出大事了，翟扶桑醒了，她說是柳涵推她下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威廉姆和柳涵接近小祖宗目的不純，有大陰謀，怎麼辦？」
江景琰聽完，應道：「我也是剛剛知道。」
可他有些納悶，按理說Jason就算知道了應該去找林瑞的，怎麼找到了他？
這疑惑還沒解開，Jason又說道：「你知道了？那怎麼辦怎麼辦？小祖宗去西班牙了，這並不是羊入虎口嗎？完蛋了……怎麼辦？」
江景琰腦子頓時有點懵，林瑞……去了西班牙？
「小瑞怎麼會去西班牙？」江景琰面色一凜，開了音發動車子。
「小祖宗最喜歡的斯賓德教授，發來邀請函讓她去參賞話劇表演，時間緊迫現在怕是已經在飛機上了。江哥，你不知道嗎？那現在怎麼辦？」
江景琰一聽，立馬說了掛掉就驅車往機場趕。
林瑞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江景琰心中暗道不好。
現在一切都水落石出，威廉姆和柳涵謀划的事情都昭然若揭，可是林瑞不知道。
斯賓德教授的邀請函就怕也是一個幌子。
按照林瑞的性格去了西班牙一定會聯繫威廉姆和柳涵，他一定要在事情徹底脫控前感受到林瑞身邊。
江景琰撥通了琳達的電話，「琳達，給我定去西班牙最近的一趟航班，馬上現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