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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戰儒漆雕(上)

  對視一眼,發一聲喊,雲衝波與應鵬同時轉身,發力狂奔!


  (開什麼玩笑,傻了才和你打!)

  眼前擺明是個陷阱,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在等誰,但云衝波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一行人肯定不是來「混水摸魚,斬草除根」的,那又何必去替不知躲在那裡的別人頂這個雷?


  (不過,子斂?這是誰啊?)

  搜腸刮肚的對照自己能夠想起來的幾個古名,雲衝波正琢磨著「我分明記得這名字專門有人給我提醒過啊……」雲衝波卻聽身側應鵬也在疑惑道:「子斂?漆雕子斂?那個……是不是戰儒?」


  「漆雕……等等,不對,小心!漆雕氏之儒作什麼都是……」


  兩人身法都頗不俗,幾起幾落間,已退至楊府外面,唯方一落地,卻是唿哨之聲又起,又見數十個火把、燈籠被高高舉起,東西兩向大路上,各有一人按劍而立,身後各有五七人不等,陣列如雁。


  「……三個人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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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儒漆雕。


  初代夫子身故后,儒分為八,各自都深信著自己對夫子的理解與繼承,也各自都演化出了自己鮮明的特點與絕技,之後,在初代文王的努力下,八分之儒終於又歸之於一,但各自的特色傳承,仍然還是在儒門內部被部分的保留了下來。


  漆雕子斂、漆雕子開、漆雕子固,由他們共同開創的漆雕氏之儒,號稱「任俠之儒」,「不色撓、不目逃。視刺萬乘之君若刺褐夫。惡聲至,必反之」,可說是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以德報怨」的一派,稍受折辱,必反報之,無論對面是百姓、諸侯還是一國之君,以至於被人譏稱為「打臉之儒」。


  在這樣的過程中,漆雕之儒們也磨練出了最為強悍的陣戰之法:畢竟,他們追求的是「惡聲至、必反之」,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的把臉打給所有人看,如黑暗儒者們那樣在暗夜中行走並刺殺,並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


  重歸儒門后,漆雕之儒得到「戰儒」的稱號,成為直屬於子路的儒門戰團,同時,子斂、子開、子固均成為代代相傳的「古名」,而數千年來,每一代漆雕之儒的領袖更會有四成以上機會最終獲得「子路」之名。


  剛才,雲衝波就是終於想起了漆雕之儒的這個特點,才趕忙叫住了應鵬,因為那時他已經認定,子開與子固很大可能正在外圍等待他們。


  ……畢竟,漆雕之儒們作什麼都是三個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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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頭突圍!」


  雲衝波大吼一聲,已是拔出刀來,卻沒有突前,而是猛然轉身,與應鵬肩並肩的撲向了擋在西首,三人中看上去最年輕的子固。


  「不愧是不死者!」


  百忙之中,應鵬還不忘開口讚美,道果然正如張元空曾經說過的一樣,雲衝波不僅武技修為頂尖,論到不要臉,也堪稱年輕一代當中的佼佼者。


  「……你們東海都是這樣夸人的么!」


  好懸沒被應鵬誇得一口血噴出來,總算還知道當前什麼事情最重要,雲衝波咬牙忍住一刀抽在應鵬背上的衝動,大吼一聲,挾憤帶怒,強行轟破了擋在面前的劍陣。等到子斂帶人追趕出來,兩人早已揚長而去。


  「以七人構成三重劍陣,卻竟然連一個回合都擋不住?」


  皺起眉,臉上已現出凶戾之色,子斂右拳捏緊,道:「這是什麼來頭!」


  「擋不住,才是對的,若擋得下,那倒是怪事了。」


  隨著悠然說話聲的響起,子斂臉上怒意瞬間消去,轉過身來,恭敬行禮。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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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喵的,明天看我不弄死那傢伙!」


  一氣逃出四里多地,背後再聽不到喊打喊殺的追趕之聲,終於放心停下腳步的雲衝波,恨恨磨著牙,賭咒發誓,要讓伯羊也好,孫孚意也好,統統好看。


  「混水摸魚,斬草除根……這果然是有人在想混水摸魚啊!」


  逃跑路上,也已將思路梳理了七七八八:「斬草除根」云云,多半是對上了楊繼之身死之事,雁門楊家勢微多年,雖然近來依靠伐道之戰重新打出了些名聲,但檯面上地位最高的除了外人很少知道來歷的楊繼之以外,居然便是食從四品祿的楊太史令楊大人,要是有心人在裡面操作,編造謠言,讓外界以為這是在對「楊家」勢力進行清除的話……


  (那個死老太監,他到底在想什麼?)


  才不信這會是巧合,想來想去,覺得這隻可能是十三衙門在裡面搗鬼,但如果真是他們的話……這是為什麼?

  (想要儘快為楊繼之的死拿出一個理由?但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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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這事情必須得有個交待!」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轉過明天,不用雲衝波想辦法聯繫,伯羊已經自己送上門來了。


  「元公公說了,在下今天來,就是讓不死者消消氣,要打要罵,都隨您的便。」


  「……你們還真是知道柔軟兩個字該怎麼寫啊!」


  面對這個擺明了「你打我啊,打我啊!」的笑咪咪的年輕人,雖然明知道他的笑容其實比毒蛇更危險,但云衝波盯來盯去,終究還是看不出那種「藏在笑容下面的陰險目光」,也終究還是沒法讓自己當真動手。


  所幸,伯羊此來,也不僅僅是為了學青皮們躺下滾釘板,再三檢討的同時,他也很坦率的說明了昨天事情的來去緣由。


  「高公公與趙公公合議后,覺得有必要儘快給大家提供一個『無影槍為什麼會死』的理由,而不死者您剛好這時侯有理由去找楊太令的麻煩,所以呢……您明白的。」


  「……我不明白!」


  熊熊怒火,倒有一半以上是裝出來的,雲衝波的真正想法,是想藉此機會聽聽對方的分析,為什麼帝宮會認為需要給大家提供一個「楊繼之為什麼會死」的理由,但很可惜,伯羊在這方面簡直圓滑的象只浸老了油的琉璃猴子,東拉西扯,雖然聽上去每句似乎都在給雲衝波交待,但細心想想,卻又發現他根本什麼都沒有說。


  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雲衝波便實在有了足夠的理由來發飆,所以,伯羊終究還是用最實在的方式,在另一個方面給了他一個交待。


  「剛才也已經說了,勾通薛家的,其實是崇雨村崇大人,他今天那裡也不去,會在欽天監等足兩位一個整天,任憑發落。若兩位不去的話,那明天便奪了他的官,送大理寺計議。」


  「哦,他果然有事情?」


  「那有關係嗎?」


  不在乎的搖著頭,嘆息說「五木之下,何不可求?」伯羊狡黠的笑了笑,又道:「至於這位應大人的事情,也都交待過了,一概優先!但技術上的細節么咱們是不懂的,所以還得請兩位移步才是。」


  「……你們這些玩心眼的,實在是黑啊!」


  苦笑一聲,看看旁邊已經眼睛放光的應鵬,雲衝波倒也無可奈何,也情知對方這是揣摩熟了自己性格想法之後,給自己留的台階。


  (反正也沒什麼後果,難道真就送他去死路么……還是算了罷!)

  前往欽天監的路上,雲衝波這樣自嘲的想著,並得出了一個結論。


  (唔,至少,我肯定沒法成為一個合格的漆雕之儒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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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看到雲衝波時,崇雨村激動的快要哭出來了。


  「多,多謝不死者,大、大、大人不計小人過啊!」


  「你,你不用這樣啦。」


  被這眼淚一攻,連本來打算好的「至少也要好好嚇嚇他!」的主意都作不下去了,雲衝波索性充起了大人大量,擺著手說,這都不算什麼。


  「土雞瓦狗嘛……也就是讓我活動活動身體,得罪我?沒感覺到啊。」


  哈哈的笑著說,費力氣埋伏的不是自己,被打到仆街的也不是自己,要說得罪,也顯然是自己得罪別人更多一點。


  「總之,還是先把我師弟這事情辦了吧!」


  「……您老放心,您老放心!」


  一迭聲答應著,崇雨村倒退著出了房間—這裡不是他辦公的房間,而是欽天監的檔案室,數千年來積存檔櫝,累累在此,原不該留外人,但云衝波肯放過他,那已是天大的恩情,別說坐一會,就算將這裡文檔盡數翻了毀了,他又豈敢計較?


  眼看對方退走,雲衝波苦惱的嘆了口氣,轉回身去,開始打量這房間里的陳列。


  (真沒辦法,一到關鍵時候就狠不下心……嗯?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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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耽誤就是半天,直到午時三刻,應鵬才心滿意足的回來招呼雲衝波「可以走了」,此時,雲衝波已是一覺睡醒,正在補第二覺了。


  回去路上,雲衝波一直悶不作聲,直到最後,他才突然開口,問應鵬有沒有辦法聯繫上張元空。


  「有個事情吧,我想確認一下。關於為什麼你師父要讓……不,他為什麼要慫恿你來欽天監,那個理由,我可能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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