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矛盾
人群鬨笑著，看著莫許把胖子摁在地上一頓暴揍。胖子連連求饒，一邊躲閃著他的拳頭，一邊努力直起身來。
旁邊不知道從哪伸出來一隻樂於助人的手，胖子眼疾手快，攀住那隻手站起來，往後一跳，迅速與莫許拉開了安全的距離。
「喂喂喂，說好了不打臉的！」他揉著酸痛的下巴，抬手擋在了自己和莫許之間。
可莫許哪還聽得進去，張牙舞爪的沖了過來，一副要跟他拚命的架勢。
胖子大叫不妙，形勢嚴峻，拔腿就跑。
轉過身，衝出了人群的包圍圈，可還沒跑幾步，迎面就撞上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譚易寒？」胖子腳步一頓，愣愣的說道，可還沒等對方做出回應，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撞上後背，將他壓倒在地，胖子一口悶血差點沒吐出來。
「去死！」莫許惱羞成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隨著兩人的打鬧，眾人的目光也移到了譚易寒身上，移到了他腳邊的兩具屍體上。
此時的他，面無表情，眸光冰冷，踩在腳下的是乾涸的血跡，猶如四處流浪的孤魂野鬼。
而那兩具屍體，喉嚨被深深割開，鮮血噴涌，滿地都是，眼睛大睜著，空洞無物，觸目驚心。
人群的鬨笑聲逐漸泯滅。
雲長站在中間，敏銳的察覺到譚易寒的不對勁與那兩具屍體有關。他招了招手，叫來了四名衛士，將兩具屍體從走廊移了出去。
「帶回去吧，通知家屬，總不能把他們丟在這兒。」雲長邊說著，邊抬眸看了一眼那兩人的面目，不是什惡羅的人，也沒有穿著棕色警服，或許是公務員，或許是管理員，或許是雜務工。
平平無奇，就連他們的名字也無從知曉。
想到這場災難里有多少這樣無聲無息死去的人，雲長默默的攥緊了拳頭。
「譚易寒！」就在這時，什惡羅的人群里響起一個驚喜的聲音，那隻幫助胖子站起來逃脫莫許拳頭的手的主人，此時正欣喜的看著遠處的人影。
雲長轉過身，看見姚平安越過自己，向著譚易寒疾步而去。
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雲長有一種想要拉住他的衝動，但只是一瞬，他也沒有動。
看著姚平安走過去的背影，他隱隱有些心慌。
有種不好上預感。
「你沒事吧？」姚平安走到譚易寒跟前，擔憂的打量著他。
那時他親眼看見譚易寒朝著B區走去，得知爆炸地點后，他整個人差點失了魂。若不是看見大家的毅力和堅持，或許他也不會來到這裡。
至爆炸以來，什惡羅雖然沒有全軍覆沒，但也並非完好無損，人數以肉眼可見的減少。人人都心知肚明，可誰也沒有明說。
一個個埋頭於繁重的任務中，沒有誰頹廢墮落，沒有誰消沉逃避，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幫助護衛局儘可能的挽回損失。
他們知道，破罐子破摔是懦夫的行為。
這份堅韌，這份執著，即使是感情用事的他，也很難不被感染。
而如今，也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見到譚易寒的那一刻，就像莫許一樣，他竟不自覺的紅了眼眶。
可眼前的譚易寒卻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欣喜。
他冷冷的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中，沒有重逢的喜悅，沒有再次相見的激動，冰冷刺骨，寒氣逼人，盯得人心生寒意。
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姚平安頓住片刻，低聲問道：「你怎麼——」
尾音還未落地，只見譚易寒突然抬起身側的手，捏緊，青筋暴起，朝著姚平安的臉狠狠砸過去。
「嘭！」
這一幕來得太突然，不光是姚平安，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仍躺在地上打得你死我活的胖子和莫許，也不得不停住動作，驚訝的目光向這邊投來。
畢竟他們只是小打小鬧，而這邊，似乎開始動真格了。
被結結實實的揍了一拳，姚平安的腦袋歪在一邊，側臉通紅，迅速腫起了一個大包。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氣，他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痛覺，嘴裡溢出的絲絲血液，不可置信的盯著走廊的牆面。
震驚從此處蔓延，凝固了每個人的動作和表情。
譚易寒的臉色也很難看，這一拳打下去似乎還不解氣，他上前兩步，一把揪住姚平安的衣領，再次揮舞起拳頭。
可這一次，沒能得逞。
就在他的攻擊快要落在姚平安臉上時，一隻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很緊，幾乎要將他的手腕捏碎，使得他的拳頭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只見姚平安咬咬牙，將口中的血絲吐在了地板上，他轉過頭，眉宇間多了一絲陰霾，嘴角帶著冷笑，那隻攥著譚易寒手腕的手又緊了幾分。
就算他再好脾氣，也絕不會容忍他這麼無理取鬧。
一時間，誰也不讓誰，兩道狠厲的目光在空中交鋒，彷彿要摩擦出火花。
「譚易寒！」看著兩人劍拔弩張，雲長忍不住喊了一句，他可不想在現在這個群龍無首，敵人還虎視眈眈的時候內部再出現什麼分歧。
可惜沒有迴音。
下一秒，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兩個男人竟突然扭打在一起，你來我往，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彼此的胸膛，臉頰，下巴。
「喂！」
「你們發什麼瘋！」
眼看著兩個死黨就要反目成仇，周圍的人也終於回過神來，紛紛衝上前去拉住兩人。
離得近的胖子和莫許迅速起身，一把抱住譚易寒，推著他連連後退，重重摁在了牆上，一左一右鉗制著他。
「你有病吧！打人幹嘛？！」胖子怒吼道，將他掙扎著的手一把別在了身後，使他動彈不得。
那邊的人也拉住了姚平安，不過並不用太費力，畢竟他也沒有真想打人，不過是面對譚易寒的蠻橫無理忍無可忍，想給他一些教訓而已。
然而譚易寒則不一樣了，他雙目腥紅，喘著粗氣，像是失控了一般，不顧周遭的阻攔，不斷的掙扎著，試圖擺脫鉗制。
「你他媽的給我老實點！」莫許這火爆脾氣一上頭，直接將他按在地上，掄圓了胳膊，不由分說的便對著臉上幾個耳刮子。
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譚易寒的臉上很快浮起了幾個清晰的手指印。
「你他媽……」莫許一邊拽著他的衣領摁在地面，一邊狠罵道，「要真不甘心就把那三個人抓回來千刀萬剮啊！把氣撒在自己人身上算什麼本事？！」
也不知道是這幾句話還是那幾個巴掌起的作用，譚易寒雖牙齒咬得咔嚓作響，睜大眼睛怒視莫許，仍是一副憤懣不平的樣子，但卻停止了激烈的反抗。
莫許也不甘示弱，毫不避諱的與他對視。
「引發爆炸的是百權會，殺人的是百權會，罪魁禍首是他們百權會！要打架找他們去！別像個瘋子一樣牽連無辜的人！就算那林凡生是他帶到法醫鑒定部的……」
說到這，莫許想起了之前面對譚易寒的咄咄逼人，姚平安護著林凡生的樣子，當時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現在想想，就算知道是馬後炮，心底里還是有著煩躁和不快。
他突然又有些理解譚易寒的心情了。
他的語氣緩和了下來：「那時候誰知道會發生這些事？你要真覺得不爽，就去把林凡生抓回來，讓他看看他當時死命護著的小孩到底是個什麼人！」
這一番話像是當頭一棒將譚易寒打醒，他也不再掙扎，木訥的盯著天花板，胸口起起伏伏，平復著呼吸，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已然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和淡然。
可其他人則是聽得面面相覷。
「你們……說什麼呢？」胖子來回看著兩人，結結巴巴問道。
「好了，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們先回去和姜傅匯合再討論。」雲長率先站了出來，看向莫許和譚易寒，與往常一般清冷，平靜的聲音，「我能猜到事情經過的大概，但其餘細節還需要你們補充，畢竟你們和敵人交手過，而且，你們的戰鬥也並非，徒勞無功……」
他側過頭，隨著他的目光，眾人一起看向了站在一旁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便沉默了許久的林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