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槍口
莫許的突襲,的確打了男人一個措手不及。
但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
事先說好的,是前兩個人在拐角一起伏擊,制服走在前面的敵人,而莫許從後面埋伏,打倒落在後面的另一個同夥。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遠處那個穿著棕色軍服的人似乎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譚易寒也知道,時間緊迫,他們無法完全清理現場,敵人很容易看出這裡來過人。但僅憑一個人,在刀光火石之間輕而易舉的將突襲的兩人反殺,卻是遠遠超乎他的意料的。
動作行雲流水,仿若電影里的武打戲般演練了千遍萬遍。
決絕的殺意,冰冷的鋒刃,讓人不禁想到三個月前,初曉一聲令下,四周的黑衣人齊聲抽出刀刃的那一瞬間。
還真好死不死的遇上那群人了。
想到這,他不禁為莫許捏了把汗。
但好在,莫許不愧為沈柚手把手親自教出來的學生,在這一點上,譚易寒是自愧不如的。
只見他從屋頂縱身而下,穩穩噹噹的落在了地面上,落地起風揚起塵埃,灰濛濛的視線里,他的眼中是不亞於男人的狠意。半蹲的姿勢沒有持續半秒,他一躍而起,向著男人的方向飛奔而去。
時間在這瞬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周圍都被消了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目睹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身體前傾,重心靠前,所有力量凝聚在小腿肌肉上,憑藉著超強的爆發力,莫許幾乎是瞬移到了男人跟前。
然而,他卻在距離男人大約一米的地方突然側過身,一個跨步,前腳掌用力踩在地面上加大摩擦力,在因為慣性而不能停下來的速度減弱后,幾乎沒有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迅速回身,抬腳,飛快的速度配合著健碩有力的肌肉,威力無比。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男人眼睛的瞳孔因為驚恐而縮成了針眼。他下意識的抬手擋住莫許的攻擊,卻不料這一腳的力量有多大,拿著匕首的手遭到猛烈的撞擊,吃痛,手一抖,匕首不受控制的脫落,身體也被這一突擊打得重心不穩,直直的向一邊倒去。
但多年訓練出的身體素質也不是吃素的,男人的腳步快速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側面的牆壁,總算穩住了身子沒有摔倒。可抬頭一看,匕首早已到了莫許手中,正朝著自己狠狠刺來。
這一連串動作,像極了那日沈柚和安與寧的決鬥,就連譚易寒也不禁在心裡讚嘆不已。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莫許沒有絲毫的憐憫和猶豫,那把匕首就懸在距離男人眉心不到兩厘米的地方,不停顫抖著,若不是被男人的雙手擋住,奮力抵抗,刀尖早已刺穿了前額,奪走他的性命。
此時的莫許,表情因為仇恨扭曲著,眼裡的是瘋狂的恨意,腥紅一片,握著匕首的手背根根青筋暴起,近乎用盡了平生全部的力氣。
早在屋頂上看見男人殺完人後的一臉不屑和輕蔑,心底便燃起一股熊熊怒火,不停的灼燒著理智,拳頭攥得手指關節清脆作響。
他要報仇,報仇!要讓他為他殺死的那些人付出代價!要讓他嘗嘗死在自己的刀下是什麼滋味!要讓他下地獄!
暴怒和狂躁控制了大腦,使他的力量以最大限度釋放出來,全身的血液像是沸騰了一般,一張臉漲得通紅,如同一頭陷入狂暴的怪獸。
這悍戾的情緒隨著他的目光,同樣不多不少的傳遞給了對面的男人。平靜無波的心情總算起了一點波瀾,他驚訝於眼前這人的力氣之大,恨意之深,殺意之絕。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大意了,原本以為一無是處的護衛局,也有這樣能把他逼入絕境的人嗎……
匕首的刀尖又向下壓了幾分,男人顫抖著身體,看著近在咫尺的利刃,瞳孔無限縮小。
他清楚的意識到,再如此被動下去,失敗的只能是自己。與其這樣僵持不下,還不如冒一次險,主動出擊。
想到這,男人竟突然鬆開了抵住匕首的手,身體猛的往下壓,估算著刀尖刺入眉心的距離,在同一瞬間向側面躲去。
這用性命作為賭注的舉動,的確在他精準的控制下成功使他脫身,但鋒利的刃也在他的眼下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散落的血珠滴在了他的睫毛上,一時間模糊了視線。
但僅憑著另一隻眼提供的殘缺的視野,他也能在短時間內看清莫許的一舉一動,並提前做出動作。
不可否認的是,失去理智的時候,力量的確會變得異常巨大,但防禦技巧和反應速度也會因之大打折扣。男人的突然躲避使得眼前突然沒了目標,那一秒里,莫許的大腦里幾乎是空白的。
也正是這短短一秒,被男人很快抓住了時機。從側面突襲,莫許沒有絲毫防備,被擊得連連後退的同時,手裡的匕首也被他打掉了。
這一次,誰也沒有去撿地上的武器,白刃戰突然變成了肉搏,一時間,拳掌相接,震起飛沙走石。
一旁觀戰的林啟生早已看呆,見識過了男人高超的水平和強大的力量后,他實在想不到竟有人能與其勢均力敵。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
他將身後的林凡生向角落推了幾步。
林凡生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連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攥的死死的:「不行,哥哥,別做傻事。」
林啟生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看他,但動作卻是止住了。
這邊的戰局膠著,兩個人打得你死我活,難捨難分。男人說到底還是白家的人,就算莫許再有天賦,無論是實戰經驗還是格鬥技巧都是天壤之別。
很快,男人便佔了上風。一記漂亮的過肩摔,將莫許狠狠扔倒在地。
「咚」的一聲,在寂靜的環境里格外清晰。
莫許躺在地上,面容痛苦,這一下幾乎摔得他骨頭都快散架。
站著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去,下巴和額頭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淤青,嘴角被打破皮了,眼下的傷口還在流著血,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滿頭大汗,體力早已消耗殆盡。
他費力的移動身子,摸到了地上的匕首,熟練的橫握著,就和他割開喉嚨的動作如出一轍。他冷笑著看向莫許,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的確是個好苗子,但可惜了,你遇到的是我!
手起刀落,奪走了無數性命的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
莫許大睜著眼,呼吸在這一刻停住了。匕首的刀尖緊貼著他頸部的皮膚,只要一厘米,或者半厘米,利刃就能刺穿他的喉嚨,品嘗他的血液。
但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對於男人來說卻是遠在天邊。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僵持住,顫抖著,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向前一步。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背後死死的拽住他。
男人意識到了危險,卻已經太晚了,將後背毫無保留的留給了空曠的空間,的確是他的失誤。
還未等他回頭,一道重擊落在了他的後頸上,頓時,眼前一黑,喉嚨里有了腥甜的味道。但還未完,他整個人像是被舉了起來,又是一股力道擊中他的腹部,五臟六腑都像是要爆炸一樣,嘴裡的血液全數吐了出來。
身體變得輕飄飄的,整個人飛了出去,直到後仰落地時,劇烈的疼痛感拉住了他下沉的意識。
他用盡全力的睜開眼,這才明白自己已經飛出去了多遠的距離。
不遠處,譚易寒伸手將莫許拉了起來,兩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冷冷的落在了男人身上。
勝負已定。
「呵呵——哈哈哈哈哈!!」男人捂著臉,突然低聲笑出聲來,宛若癲狂一般。
是他輕敵了,或者說,是白家輕敵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看來,無論過了多久,即使已經整整五年了,也不能小看那個人啊……
「是你們贏了。」男人大方的承認,臉上的表情卻逐漸陰冷,「但,我也沒輸——」
話音剛落,還未等站著的兩人看清他的動作,一個黑黢黢的槍口彷彿憑空出現在男人手裡般,正對著他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