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寧靜之夜
譚易寒出來時，只見莫許和秦有月在門邊站著，其他兩人卻不見了蹤影。
「姚平安呢？」他上前問道。
莫許向遠處的走廊指了指，他看過去，剛好見到姚平安牽著林凡生從拐角走來。
兩人的笑容在他眼中格外刺眼。
「你們去哪了？」譚易寒生硬的問道。
「嗯？」面對他審問一般的語氣，姚平安蹙眉表示不滿，「小凡想去法醫鑒定部看看，怎麼了？」
「嘖嘖，才幾個小時啊，小名都叫上了？」譚易寒譏諷道。
「你——」
氣氛急轉直下，兩人爭鋒相對的目光彷彿要在空中濺起火花。
姚平安是個好脾氣的人，可面對譚易寒這麼無理取鬧的陰陽怪氣，咄咄逼人，他也忍無可忍。
「你們倆想幹嘛？難不成想在這打一架？」莫許在一旁幽幽的冒出一句。
譚易寒冷笑一聲：「得了吧，你看他打得過我嗎？」
他輕蔑的看著姚平安怒目圓睜的樣子，笑道：「你說你，比腦子比不過雲長，打架打不過胖子和莫許，觀察力比不過我，你還能幹什麼？真不知道老大為什麼還要收留你這個廢物。」
面對他的挑釁，姚平安的耐心幾乎到了極點，垂在身旁攥緊的拳頭蓄勢待發。
而譚易寒不躲也不在意，似乎就在等他出手的瞬間，秒殺。
他也是氣極了，那男孩一看就有問題，一群人個個睜眼瞎，他也不過是找一個突出分子當作怨氣發泄的出口。
可惜還未等兩人在走廊大打出手，不遠處的胖子一眼就看到了聚在一起無所事事的幾個人。
自己在這忙得焦頭爛額，那幫人竟然還在那閑聊？
「你們！幾個！過來！幫忙！」他大聲嚷嚷道，幾乎快蓋過了人群的喧鬧聲，「老子都快猝死了！」
聲音打破了這邊膠著激烈的氛圍，莫許識時務的很快走了過去。
他可不怎麼喜歡小孩，這下又正好把看孩子的任務理所當然的甩給了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兩人。
譚易寒看過去，見被繁多的事務壓得喘不過氣的人群，打消了引戰鬥毆的想法。
不管他有多憤怒，也絕不會讓個人情緒妨礙什惡羅的工作。
「你去幫忙，這兩個人交給我看管。」譚易寒說。
「不可能。」姚平安毫不猶豫的回絕，表情充滿了不信任。
見到這反應，譚易寒一愣，接著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你懷疑我？嗯？」
他想好了，只要姚平安敢做出一丁點肯定的舉動，他能立馬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好在他沒有，在猶豫的幾秒后，姚平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不是。」自知理虧，他的聲音柔和下來，「抱歉。」
譚易寒冷哼一聲，卻沒再追究。
「老大的安排，愛信不信。」按他的性子本來是不想解釋的，但最後還是這樣說道，接著，他轉向林凡生和秦有月：「不是想見姓林那小子嗎？跟我來。」
雖然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相比起之前的語氣，這次要溫和得多。
姚平安向林凡生遞過去一個安心的微笑，接著放開他的手，將他朝秦有月的方向推了推。
接收到示意，林凡生乖乖的走過去牽住秦有月的手，回頭向他揮揮手，便跟著譚易寒下了樓梯。
目送著他們離開，姚平安的臉色再次沉下來。
他不是不信任他。
譚易寒的個性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他不會因為個人原因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的，可是啊……
自己到底是在氣什麼呢？擔心什麼呢？
是因為那一面之緣的林凡生嗎？
當然不是。心思細膩如他，又怎麼會認不清自己。
相反，是因為譚易寒。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可是個妥妥的怪人呢。
性格孤僻，說話帶刺，不可一世。當時整個什惡羅，那麼多人，沒人能和他交談到三句以上，就連最親和友好的沈阮阮也被他的冷嘲熱諷氣哭過不止一次。
但好在，後來被沈柚教訓了幾頓后便變得老實了。
再後來，隨著時間推移，出現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嘗試和他接觸的人。
而那個人，便是姚平安。
一個臭脾氣，一個好耐心，在維持了互補的平衡后，姚平安算是譚易寒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也是從那時，姚平安第一次認識到了另一面的他。
一個從小被人拋棄，被人孤立，只能用滿身的刺偽裝自己自卑的，孤兒。
「我說，你們當時不會真想打架吧？」在胖子監督工作的空隙，莫許湊到姚平安身旁耳語道，「難得啊，我還準備錄視頻的。」
在莫許的印象里，不，應該說是什惡羅所有人印象里，這兩個死黨之間幾乎就沒有過一絲嫌隙。
或許會有冷戰和爭吵，但結局永遠會是重歸於好，兩個人雖算不上情比金堅，但也是形影不離的同伴。
至於真真正正的動手，倒是其他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面對莫許的提問，姚平安沒有否認，只是認真的點點頭：「反正我早就想揍他了。」
「噗嗤——」一聲沒忍住的笑聲，引得正在巡視的胖子轉頭看了過來，嚴肅的打量了正在努力繃緊臉部肌肉裝作沒事人的莫許一會兒，才半信半疑的走開。
「我說你啊，你又打不過他。」莫許繼續打趣道，「而且，你們倆挺要好的吧？」
但姚平安沒有笑，像是在說什麼正經事一樣，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正因為是要好的朋友，所以我無法視而不見，如果他一直對別人這種態度，以後連女朋友都找不到。」
「嗯，說得對。」一聽到這，莫許瞬間正經起來，贊同的說道，「要不咱們幾個趁老大不在揍他一頓怎麼樣？我也早看他不爽了，連阮阮都敢欺負……」
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似乎找到了泄憤的合理借口。
而一旁的姚平安仍是憂心忡忡的發著呆，仿若未聞。
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他和譚易寒是很好的朋友，同伴，親如兄弟的情誼。
正因如此，從他剝開層層偽裝，見到了他原本的內心時，他便下定決心，改變他，拯救他，讓他從孤獨中掙脫出來。
可他也氣他的不爭氣，擔心如果沒有了自己，他是否能泰然處之，是否能和其他人好好相處。
但目前的現狀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就連一個小孩都要欺負！
姚平安憤憤的想著，同時也為自己像個老媽子一樣操心著譚易寒無奈可笑。
想要改掉他的倔脾氣，似乎，道阻且長啊……
「喂！就是你們倆！一直在偷懶，都沒有停過！以為我眼瞎嗎？莫許！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要是再不把槍械登記表送到總武器庫去清點，你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胖子抓狂的聲音響起，姚平安連忙埋頭看著自己面前密密麻麻的資料。
窗外的星星對他眨眨眼。
這一晚，註定不是寧靜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