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凡生

  昏暗的燈光,發黃的牆壁。

  少年獨自坐在房間里,破舊的木板凳子腿搖搖晃晃的,每動一下,寂靜的夜裡總會響起吱呀吱呀的聲音。

  面前的桌上擺著一本書,但很顯然,他的注意力並不在上面。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挖出來丟掉。」

  他坐立不安的望著門邊,幼小稚嫩的臉上滿是焦急。

  哥哥怎麼還不回來?

  他從椅子上起身,在床邊的柜子里翻找著。

  沒有葯。

  「嘶——」

  胸口傳來悶痛,他的手貼著身上的白衣,捂住。

  「若是你的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來丟掉。」

  他慌亂的環視著屋子的四壁,最終走進了衛生間,站在鏡子前注視著自己。

  與往常別無異樣。

  他傾下身,往鏡子湊近了些,手放在眼下,微微撐開。

  細看,本是黝黑的瞳孔深處,彷彿有著什麼東西,幽幽的發出暗紅的光。

  「寧可失去百體中的一體,不叫全身下地獄。」

  「咚咚咚——」

  門邊突然響起敲門聲,在夜深人靜之際讓人始料未及。

  他的動作一頓,緩慢的轉過頭去。

  「咚咚咚——」

  敲門聲並未停止,越來越粗暴,越來越劇烈,門板發出震動的聲音,彷彿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

  哥哥嗎……

  心跳聲從胸腔厚重的傳來,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瘦小的雙手有些生疏的拉開門栓,他打開門,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出現在門后。

  他愣怔了一會,似乎認出了來人,臉上的表情逐漸從驚訝轉為恐懼。

  ————

  「喂,你確定是這裡?可別走錯了。」

  「老大給的地址就是這裡啊,咱們問了那麼多人才到的。」

  「可這裡怎麼看都不是人住的地方吧?」

  兩人站在向下石梯的破舊木門前,左右兩邊是因為長年潮濕而爬滿青苔的牆,牆角的縫隙被奇形怪狀的東西堵住,卻還是在源源不斷的淌著污水,空氣里有股奇怪的氣味,迫使兩人捂住口鼻。

  「唔……還是先進去看看吧。」

  「趕緊的,這裡臭死了。」

  姚平安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卻還是被破門的嘎吱一聲嚇了一跳。

  裡面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源,陰風陣陣,實在不像是居住地。

  他打開手機照亮,探出一個腦袋打量著裡面:「是不是走錯……」

  「你他媽的怎麼又回來了?還真以為我不敢報警啊?!」

  一個尖利潑辣的女聲打斷他,隨著一陣清脆的鈴鐺響,裡面的燈被打開。

  有些突然,刺眼得姚平安眯著眼離開視線。

  「喂,沒事吧?」身後的人擔憂的問了一句,將門推得更大了些。

  等眼睛適應了強烈的光線,他這才看清裡面的情形。

  破敗不堪的,家徒四壁的,幾乎所有形容窮的詞語都可以和這裡對上。

  右手邊的吧台桌後站著一名女子,正雙手叉著腰,怒氣沖沖的看著兩位不速之客。

  「嗯……請問這裡是落日酒吧的地下酒窖嗎?」他扶著門框,禮貌問道。

  女子被這一聲問愣住了,她眨眨眼,這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

  「哦,是……唔……」她的氣勢弱了下來,但很快又開始警惕著兩人,「你們幹嘛?」

  「很抱歉這麼晚來叨擾,我們……」

  「喂,女人。」譚易寒出聲打斷,整張臉上盡寫著不耐煩,「叫林凡生的是住在這裡吧?」

  姚平安見他口出狂言,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但被他無視了。

  女子的臉色一下就沉下來了,她板著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沒有。」她以同樣高傲的語氣回絕道,「不認識。」

  「啊,那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姚平安真真切切的說道,拽著身旁的人就想離開。

  「撒謊。」

  可惜揚起來的一道嗓子,直接將他的腳步拉住。

  他回過頭,驚訝的看著譚易寒走進了屋子,站在吧台前,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把槍,當著女子的面放在桌上。

  桌面和槍身的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卻將女子嚇得在原地動彈不得。

  「別想著在我眼皮子底下矇混過關,你還不夠格,女人。」他聲音低沉,彷彿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十分滲人,「快點把他交出來,我們的耐心很有限。」

  寂靜無人的夜裡,一把貨真價實的槍擺在面前,黑黝黝的槍口對著自己,跟前還站著一個可怕的男人。

  女子似乎在努力抑制著不發出尖叫,恐懼迫使她渾身顫抖,她喘了幾口氣,在身體的僵硬逐漸消退後,才小聲回答道:「好,你等一下,我去把他帶來。」

  「不用了,你帶著我們去就行。」他毫不猶豫的回絕,掂了掂手裡的槍,「別耍花招。」

  女子躡手躡腳的從吧台里出來,帶著他們向走廊更深處走去。

  姚平安追了上來,跟他耳語道:「這樣嚇人家不好吧,搞得我們跟土匪一樣。」

  「閉嘴。」譚易寒冷冷道,「反正我們也不是什麼好人。」

  「啊?誰說的?老大那麼盡心儘力的保護沈家,保護這些群眾,你說這話小心老大打你。」

  「保護沈家?群眾?」他滿眼都是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你還真是傻他媽給傻開門。」

  「什麼?」

  「傻到家了。」

  幽暗的走廊沒有光源,地上坑坑窪窪,姚平安一路上趔趄的好幾下。

  不久,前方出現一扇門,橘黃色的光微弱的從門縫裡發出,在黑暗裡格外顯眼。

  「就在這兒。」女子停下腳步,哆哆嗦嗦的說道。

  「敲門。」譚易寒示意她。

  女子無奈只能照做,幾聲敲門聲后,門果然從裡面打開了。

  門后露出一張稚嫩的小臉:「有月姐姐?」

  「喂,你就是……」譚易寒湊了上來,面無表情的俯視著少年。

  可話還沒說完,被姚平安一推,強行擠到了後面。

  「你好,你就是林凡生吧?你叫姚平安,你可以叫我平安哥哥。」他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手伸過去做出握手的姿勢。

  林凡生愣了一下,目光掃過秦有月僵硬的面容,外邊的譚易寒一副噁心的表情看著姚平安,最後到了面前男人的微笑,他躊躇的伸出手握了一下。

  「別怕,是你哥哥讓我們來接你的……」

  「哥哥?」林凡生焦急道,「他在哪?」

  「在局裡蹲……」

  「啊,他和我們一起呢。」姚平安輕聲細語的說道,「他現在在忙,沒有時間,所以讓我們來接你。」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斷,譚易寒不耐煩的踹了他一腳。

  一張迷茫的小臉將信將疑的點點頭,伸出手去牽他的手。

  「你們到底是誰?!」

  還未等三人邁出腳步離開,秦有月突然將林凡生攬入懷裡,迫使他掙開了姚平安的手,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他,氣急怒意的沖著兩人吼道。

  「哈?不都說了我們是他哥的朋友了嗎?女人,你別不識好歹……」

  「放你媽的屁!」她怒吼道,「你們再這樣我報警了!」

  可這威脅就彷彿小學生幼稚的對他們說要告老師一般。

  姚平安無奈的看著她,而譚易寒則直接笑出聲來。

  「報警?隨便你,護衛局那群廢物現在要是有心思理你就不會喊我們來處理這些瑣事。」

  一句話的信息量直接爆炸,秦有月呆愣著,花了好長時間才完完整整的消化這句話。

  「你們是……」

  譚易寒仰著頭,眼睛向下的看著她,神色冷漠,不可一世。

  安靜的背景下,他的聲音第一次變得鄭重而嚴肅:「什惡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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