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們很重要
沈柚現在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
莫許很清楚，但他不會安慰人，也不敢亂說話，只能默默的跟在她後面。
「老大，信息管理部在右邊，我們走錯了。」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的臉色，輕聲細語道。
沈柚停了腳步，愣了一下，才失魂落魄的回了一聲：「嗯。」
到達部門門口時，裡面早已經忙成一團。
胖子站在電腦桌旁，看見兩人，便招手讓他們過來。
「老大，那兩人的身份查到了。」胖子略帶自豪的說道。
「誰？」
「你絕對想不到。」他轉身從桌上拿出一沓資料，遞給沈柚，「維學院的學生。」
身後的莫許發出驚訝的聲音，沈柚翻著資料的手一頓。
「維學院的人？」莫許問。
「不一定。」胖子無奈的搖頭，「這兩人都不是學生會的，指示他們的，白家薛家都有可能。」
「能從他們最近的行程里查出什麼嗎？」沈柚問。
「最近的行程倒是沒有什麼異常，不過……」胖子說，「這倆人，每個月，幾乎是每個月，都會去一趟Traders。」
沈柚眉間一緊：「能查出具體情況嗎？」
胖子撇嘴，嘆了口氣：「這些事是薛家的機密，要查的話也只能親自去Traders一探究竟。」
薛家嗎……
沈柚將資料還給了胖子。
她就知道薛家那幾天異常的舉動絕不會那麼簡單，現在來看，要是還說白薛兩家沒什麼瓜葛……
騙鬼呢？鬼都不信。
「法醫鑒定部有消息了沒？」沈柚疲憊的揉著眉間，問道。
「法醫？啊……」胖子像是才想起這件事，「還沒呢，不過也沒什麼好查的吧，又不是什麼兇殺案。」
況且兇手現在就站在這兒呢。
胖子偷偷瞥了沈柚，在心裡默默說道。
「老大，你先去休息一下吧，這邊還得一家一戶的排查，謹防還有非法持有槍械的人再出現。」胖子看著沈柚疲倦的神色，勸道，「等有消息了再叫你。」
沈柚沒有異議，點點頭，便進了裡面的休息區。
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職，忙著工作，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沈柚找了個位置坐下，渾身疲軟的癱在沙發上，閉上眼，白熾燈光下，她的臉色顯得十分蒼白。
片刻后，桌子上突然傳來小小的聲響，她睜開眼，發現自己面前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莫許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手中也端著一個白瓷杯。
「局裡的咖啡都是速溶的，可能不太好喝。」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沈柚拿起杯柄，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不好喝，也不難喝。
她不喜歡咖啡，但也不討厭。
就像進食一樣，對她來說就像機器充電，為了獲得能量，然後完成自己該做的事。
僅此而已。
「小柚。」門邊突然響起姜傅的聲音。
沈柚循聲望去，他還是那身皺巴巴的警服，頭髮蓬鬆凌亂，只是不再一身酒氣，看上去精神了許多。
「剛才的事我都聽說了。」他走近，滿是歉意的看著她，「那些衛士們心浮氣躁，不懂規矩，他們其實也沒那種意思，只是不會說話，你別放在心上。」
沈柚沒有動靜，低著頭，看著杯中的咖啡泡沫浮在中央緩緩旋轉。斜落下的燈光透過纖長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模糊的陰影。
她的表情變得晦暗難明。
姜傅輕輕嘆了口氣。
他知道她脾氣倔。
但這件事，並不是非黑即白，誰都有誰的道理，誰都有誰的難處。
姜傅沒再多言，轉身踏著靜悄悄的腳步離去。
「姜叔。」沈柚突然叫住他。
姜傅腳步一頓。
「對不起。」
他沒有回頭，她也沒有抬頭看他的背影。
不需要眼神交流，也無需多言，一句話就包含了她所有情感。
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沉默的點點頭。
不知道是對她還是對他自己。
他抬步離開，休息區里再次恢復平靜。
「老大，這不是你的錯。」莫許有些不滿她的道歉，等姜傅走後，他抱怨的說道。
沈柚放下杯子，靠在沙發椅背上，眯著眼看向他。
「為什麼要留在什惡羅？」她突然前言不搭后語的問了一句。
「我嗎？」莫許有些驚訝，他低眸考慮了一會，才慢慢答道，「嗯……因為我想保護我在乎的人，無論是家人，同伴，還是……喜歡的人。」
就和許多情竇初開的男生一樣，談到喜歡的人時也會羞澀，也會臉紅。
沈柚的嘴角不自覺上揚。
「不怕死嗎？」她問。
「怕。」他毫不猶豫的答道，「很怕。但我更怕因為我的無能，讓其他人和我一起死。」
說到後半句話時，他的聲線有些哽咽。
本應是朝氣蓬勃的翩翩少年此時卻埋著頭，握著杯身的雙手開始顫抖。
沈柚全都看在眼裡。
她知道，她都知道。
她又何曾不想阻止這一切，讓時光回到過去無憂無慮的日子。
可惜，這個世界，如此殘酷。
「我……也一樣。」她的聲音十分低沉，帶著嘶啞，悠長，像是從遠方傳來一樣。
莫許抬頭，驚訝的看著她。
「我想要贖罪。」她平靜的說道，「是你們給了我機會。」
她的瞳孔灰暗無光，空洞無物。眼睛睜著，卻哪都沒看。
「曾經的我，卑賤，骯髒，是你們救了我。
我……很自私，非常自私。如果可以保護你們，我願意——
即使站在對立面的是所有人。
——我也願意犧牲他們，換取你們的平安。
我很清楚，什麼都不願失去的人，什麼都留不住。
所以，雖然我會感到抱歉，但絕不會後悔。
我就是這樣虛偽的人渣。
因為，你們對我來說，很重要。」
她喃喃自語道：「比什麼都重要。」
莫許呆愣著，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幾句話說懵了。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在他的印象里，他們的老大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與世無爭的面孔。
就像戴著一張冷冰冰的面具。
面對敵人時，會變成一個心狠手辣的殺手，面對弱者時，則又是一副面冷心熱的樣子，就連平時聚會時，他們在一起熱鬧狂歡，而她，就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她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會讓人覺得很難親近。
可就是這樣的她，一直，一直，在暗處，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的看著他們，守護著他們。
莫許感到鼻尖一酸，他忍著淚意，問道：「所以，那個時候你是故意把我們支開的對嗎？」
沈柚愣了一下：「啊……似乎還得感謝偷我手機的那小子呢。」
她笑了起來。
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