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衝突
「我們走後不久，百權會的人就到休息室鬧事，要求把之前我們佔領的白家的領地還回去，我們不肯，他們便有人動了手，雖然被攔住了，但現在還在二樓僵持不下。」
沈柚坐在車窗前，眉頭緊鎖，眸光犀利，氣壓極低。等胖子彙報完情況，她閉了眼，臉色不知為何有些蒼白。
「這件事太巧了，很可能白家和薛家……」
還沒等胖子說完，一路上一言不發的沈柚忽地開了口：「阮阮和雲長呢？」
「阮阮還在上課，沒有過去。」胖子怔愣了一會，瞧了眼沈柚的臉色，有些躊躇的說道：「雲長受了點傷……」
她呼吸一滯。
就在這時，車子突然一個急剎，坐在後座的沈柚沒有防備，額頭磕到了面前的椅背。
「怎麼回事？」一旁響起胖子焦急的聲音。
「老大，前面有個人……好像撞到了。」
聞言，沈柚心一沉。她儘力穩住呼吸，凝視著前方，大腦飛速運轉著。
「怎麼會撞到？你怎麼開車的？」胖子惱火的訓斥。
「不是，是那人突然跑過來……不會是碰瓷的吧？」
沈柚冷笑。
這群傢伙，還真是串通好了來算計她的？
拖延時間？然後呢？他們若真敢在她的地盤動手，她保證他們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胖子，你們留在這，我先回去。」言簡意賅，沈柚不再多言，隨即打開了車門。
可一隻腳還沒踏出去，胖子便拉住她：「老大，這個人明顯是故意的啊！」
「所以？」她挑眉，哼笑一聲，「你還想肇事逃逸不成？」
「可……」
「你知道我的性子，別讓我說第二遍。」
沈柚當即冷了臉，胖子也不敢再堅持，便鬆開手。
街上車水馬龍，出事的地點在火車站外繁華的十字路口，人行橫道上匆匆走過的路人此時則停下來，駐足看著這一事故。
受傷的人一動不動的躺在斑馬線上，似乎是闖紅燈撞上來的，身後的車輛則因為她們橫在道路中央的車被堵得水泄不通。
沈柚冷冷的瞥了一眼，便從車邊離開，直接到另一條街道攔了計程車，揚長而去。
夏日的悶熱氣息悄然退散，灼烤著地面的刺眼陽光隨著疾風逐漸化為虛無。
遠處的玻璃樓印著溫暖的餘暉，森林外的天際卻是一片黑壓壓的烏雲，蔓延至上空，連接處是一帶淡淡的灰色。
車輪剛停，沈柚不敢多留，一下車又馬不停蹄的往活動教室趕。
二樓的窗戶印著無數個人影，她快速掃了一眼，確定現在還沒起衝突后，稍微鬆了口氣。
穿過大廳，從走廊盡頭的扶梯上去，剛轉過拐角，一排人牆堵在她面前。
沈柚嚇了一跳。雖說敢到她這來鬧事人數肯定不少，但看到那人流涌動的走廊，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的確低估了白家的實力。
面前的人群均穿著一襲黑衣，一樣的版型，一樣的款式，遠看除了比學院服的顏色更深之外，也並不突兀。他們並排站在樓梯和走廊的兩側，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前方，讓沈柚想起了駐守在護衛局門外像木頭人一樣毫無生氣的衛兵。
可仔細一打量這些人，沈柚的神經越發繃緊起來。
他們到底不是空手而來，那腰間挎著的，除了系得端正的皮帶，還有一把明晃晃的，在白光下亮著黑色光澤的佩劍。
劍？
這件事似乎超出了沈柚的理解範圍。
如若他們腰間挎的是槍套，她或許會奇怪，會緊張，卻絕不會是現在這樣目瞪口呆的反應。
他們是來這兒拍武俠片的嗎？
她閉上眼，又睜開，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劍和她認知上的有所不同。
那劍柄上纏著一圈圈的柄卷，鞘上的粟形連接著下緒，結在腰帶上。劍身也不似電視劇中的筆直，而是呈現明顯的弧度。
武士刀。
得出另一個結論的沈柚並沒有多少恍然大悟的感覺，而是在對白家的印象里再次打上了個「神經病」的標籤。
要不是現在情況特殊，她肯定得狠狠嘲弄他們一番。
沈柚沒再計較，而是就著狹窄的樓梯上去，等到了二樓的門口，一個黑衣成員突然側身擋在她身前。
「百權會領地，需要搜身，請配合。」
平板的語調，冷漠的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沈柚雖心裡早已經氣得罵娘，但還是竭力管理好面部表情，用佯裝友好的語氣提醒道：「這裡是什惡羅。」
這是她對素未謀面的百權會最後的一點耐心。
可惜對方並不買賬，而是一字一句道：「曾經是。」
「嘭」的一聲震天響，一道人影從門邊直接飛到了對面的房間，撞開了房間的大門，重重的倒在地上。那是一間雜物房，落地起風揚起了滿屋的灰塵。
沒有了阻礙，沈柚這才踏上了走廊的地板。
轉角那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一聲巨響吸引過來。百權會的人排在最前面，他們身後隔著不遠的距離站著的便是一群熟悉的面孔。
「老大！」
什惡羅的成員們一見是她，便開始雀躍的歡呼起來。
沈柚倒並沒有因此有太大的波動。她此時就如一頭嗜血的狼，看百權會的神情就像看一群獵物般，冷漠中藏著兇狠和狂野。
她氣瘋了。
多久倒是忘了，總之上一個敢跟她這麼說話的已經入土了。
原本還想著先試探一下百權會的底細，現在想來倒是可笑。都欺負到家門口了，還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她這老大還當不當了？
然而周圍立著的黑衣人就像美術教室里的人形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宛如融入了牆壁。儘管她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們卻像五感全失般冷眼旁觀，古井無波的目視著前方，眼睛雖睜著，卻哪都沒看，似乎她的存在就如空氣一般毫不起眼。
簡直就是一堆冰冷的機器。
想到這，不知為何，她竟感到有些煩躁。
還未等她細想這股情緒的來源，前方一字排開的人牆中間開出一條路，兩個人並肩走過來，沈柚這才看清這場鬧劇的罪魁禍首。
一男一女。
裝束並未有什麼不同，唯獨男人空無一物的腰間有些顯眼，他身材高挑，額上的劉海有些長，在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皮膚白凈，長相也十分俊逸，若不是在這裡見到他，沈柚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呢。
站在他旁邊的女人雖比他矮一頭，但在其他人面前也算高個子，筆挺的褲腿，一絲不苟的領口，看不到半點褶皺的襯衫，長發束起了高高的馬尾，露出白皙的額頭，乾淨利落。
雖然算不上天作之合，兩人站在一起也十分賞心悅目。
但這不是沈柚當下應該有的想法，因為她正處在對方的包圍圈裡，且面前的兩人神情冷漠，氣勢絲毫不輸她。
「沈柚。」女人率先開口喚了一聲。沈柚注意到她的手一直放在豎在腰間的刀柄上，像是隨時準備衝過來把她宰了似的。
沈柚沒有應聲，而是將目光移到了那個男人身上，他是這群人里唯一一個沒有佩刀的，除了那雙平靜得猶如一灘死水的雙眸，看上去還算友善。
男人也在注視著她，他毫不避諱的對上她的視線，兩人似乎都想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一點端倪。
在沈柚的視野之外，沒有得到回應的女人的臉紅了又白，放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覺收緊。
接著，她閉上眼，似乎在逼著自己咽下這口惡氣，幾秒后，她也不再看向沈柚，而是直視著前方，不緊不慢的繼續道：「四年前，什惡羅搶奪了百權會三分之一的領地，今天我們前來，也不過是拿回我們原本的東西，如今只要什惡羅願意歸還，這件事我們也不會再——」
一副討厭的官腔。
他們可以不追究，但她這種睚眥必報的人可沒有什麼大氣度。
「想要領地？好啊。」沈柚很沒禮貌的打斷她，目光總算轉了過去，她一字一句道，「既然當初我們是搶過來的，那有本事，就搶回去。」
此言一出，遠處什惡羅的人群都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了。他們緊緊盯著沈柚，彷彿一群飢腸轆轆的惡狼，只等她一聲令下，就能將眼前的獵物分食殆盡。
但沈柚並沒有這麼做。
她清楚的意識到，面前的這群人絕非任人宰割的羔羊，甚至還可能是一群沉睡的雄獅。
果不其然，跟前的女人冷漠的遞過來一個「不出我所料」的眼神，平淡的說道：「既然無法和平解決，那就由不得你們了。」
語速之迅猛，動作之快速，讓沈柚不得不懷疑他們就是沖著打架來的。
出鞘時的金屬摩擦聲驟然響起，屏息間，一道白色的刀光在她眼前晃過，她心中一驚，下意識的仰過身子，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把銀光透亮的長刀劃過她的面門。
就在前一秒，那還是她脖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