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賞月
半冬睡得很死，直到中秋那天的下午才醒過來。
她可不知道，這期間念石用了各種辦法，都沒能叫醒她，可把他愁壞了。
還好，半冬醒了。
「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念石聽見身後的動靜，很高興地回頭道。
「餓了么？要不要我下去給你買一份飯回來？」念石起身走到床邊，看著睡眼朦朧的小半冬，溫柔道，「想吃點什麼？」
「我……」半冬開口，卻發現嗓音沙啞，喉嚨疼。
「是太久沒喝水了，怎麼睡那麼久啊，擔心死我了。」念石說著端來一杯溫水。看著半冬慢慢地喝下去。
喝完水的半冬緩了過來：「麵條。」
「想吃面是么？我去給你買乖，一會我們一起吃，我會端上來的。」念石看著半冬的一雙眸子，笑道。
念石的行動力很強，即使算上煮麵的時間也沒讓半冬等太久。
半冬睡得有點久，在念石不在的空檔里做了一點伸展運動，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還去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日曆。
總算是醒了，我睡了這麼久么？半冬看著日曆，不知不覺地開始發獃。
沒過多久，一股面的香氣把她從發獃狀態中喚醒。
果不其然，念石和老闆的腳步聲如約而至，半冬也充滿期待地看著門口。
「老闆的面真是不知城最好吃的！」半冬看著老闆放下的熱氣騰騰的面，由衷地贊道。
「小姑娘嘴真甜，一會叔叔送你一小碟香菇炒青菜，配這面可好吃啦。」老闆豪爽地笑了兩聲，轉身下樓準備。
「老闆我一會去拿，不勞煩您多跑一趟了。」念石對著老闆的背影喊道。
「行，我這會也忙，你一會下來拿。」
「老闆怎麼知道我喜歡香菇炒青菜？」半冬聽著老闆的腳步聲已經消失，便開口問道。
「不知道，我覺得多半他覺得你在屋裡幾天沒吃飯，吃點青菜什麼的好。」念石坐下，把餐具擺好，「不過老闆的這道菜也很好吃。」
「嗯嗯。」半冬點頭，坐下拿起餐具，「老闆人好好。」
「快吃吧。」兩個人一起開吃，呼嚕呼嚕地吃得很香。
當然，念石沒忘去拿菜。
兩個人吃飽喝足，連湯都喝得一乾二淨。
「奇怪，我是因為渴才喝湯，你怎麼也喝這麼乾淨？我記得你平時不喝麵湯。」
念石不好意思地撓頭：「你吃得太香，我也沒忍住……」
半冬心裡飄過一小朵疑問的云：我看起來比較下飯么？
「今天去中殿吧？」念石收拾著碗筷。
「本來就打算帶你今天去的，沒想到你睡那麼久而已。」念石收好了碗筷，看著半冬。
「好啊好啊。」
「那我們一起下去送碗，直接去吧？」
「好。」
「老闆，房間不用留了。」念石看半冬已經出去，才開口道。
「要走了么？」老闆問道。
「是的，朋友到了不知城，邀我倆過去玩。」
「行，小夥子，玩得開心。」
「我還會再來叨擾的。」念石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詞用得不太對。
幸好半冬不在。她有很嚴重的強迫症，在她面前用錯詞免不了被調侃。
「太慢了太慢了。」半冬坐在屋頂上，坐姿非常淑女。
「你們真是的，我一個襄神好當么？」念石看似抱怨實則玩笑道。
「襄神……也對，是有這麼個稱呼。」半冬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人間更習慣稱他為輔神，流傳的神仙話本里也幾乎都稱呼他輔神。可能一開始也叫輔神，不過覺得配不上神的高貴，改叫襄神。
襄者，助也。
所以還是有流傳這麼個說法的。
「我旁邊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書神，以後記得幫我多宣傳宣傳，讓大家叫我襄神。」
「大名鼎鼎稱不上，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麼突然提這個。」
「我覺得襄神比輔神好聽。」
「你想當襄神還是鄉紳？」
空氣被這對話驚到，偷偷靜止了一下喘口氣。
因為空氣偷偷停止了一下，所以氣氛也跟著沉默了一下。
「我要是不記得你，你會怎麼做？」
「你在說什麼傻話？」
「我怕忘記你，忘記很多事，沒辦法履行對你的諾言怎麼辦？」
「你今天怎麼了？」
「今天月亮很圓。」
半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傢伙一個結賬的功夫就傻了？
兩個人奇妙的對話就此剎車。
「沒什麼大事，就是拜託你看好我。我可能會失去一部分記憶，但是我不知道會怎麼樣，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暈過去，會不會出現異常，所以你要看好我。」
半冬還是有點困惑：「你能知道自己失憶？」
「是的。」
「那我們還去么？」
「去。」
半冬舒了口氣，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做。
很多時候，我們的行為不能單用什麼東西解釋，因為我們有下意識和潛意識。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中秋節。」半冬回答完，就有點神情落寞。
沒法和家人在一起過中秋了，以後也不能了。
但是她沒辦法表示太明顯，身邊這不還有一個壓根沒有親人，一個人活了上千年的孤家寡人，表現太明顯會傷了人家的心吧。
不過孤家寡人這四個字，應該只有站在金字塔上的人才可以自稱。
唔，一個人活那麼久，其實也挺厲害的吧。
那就孤家寡神？
真不錯。
半冬的心裡閃過許多念頭，心情也開朗了一點。
今天的月分外明亮。
「你來那天，忘記跟你說生日快樂了。」念石的話音悶悶地傳到半冬耳朵里。
「哦？是嗎？我都忘記了。」
其實半冬想的是：你原來還記得呀。
小女孩的心思真不好伺候。
「今天祝你生日快樂，祝你以後生活快快樂樂，圓圓滿滿。」念石修長的手指敲著瓦片，「像今天的月一樣。」
「……」半冬沉默了一下，眼睛看著月下的不知城，像她來的那天晚上一樣。她嘆了口氣，「多謝。」
「我感覺要開始了，你記得看著點我，當然，我覺得我不會怎麼打擾你賞月的。」
「怎麼開始？」念石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一張可愛的小臉擋住了月光。
「好啦，乖，估計就像睡覺一樣，一覺醒來就好。」念石無奈地看著孩子心性的半冬，索性躺下，從袖口拿出一個錦囊，「如果我忘記了，帶著這個帶我一起去，裡面有地圖。」
說完，念石就閉上眼睛，像是認真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