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官勻澄驅車到莫家主宅的時候剛過三點，路上人車都很少，不複白日裏擁擠的街道，開起車來也格外心情舒暢。


  遠遠就看到莫鬱青的身影，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衣冠楚楚地站在門前，大門兩側的燈投射出的他的身影顯出幾分落寞的味道，車子近了，官勻澄才看到他原來在抽煙。


  夜晚的溫度非常低，大概是被臨時叫起床，莫鬱青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慵懶的感覺，看到官勻澄的車子開過來，他很快地掐了煙，上了副駕駛的座位。


  “好冷。”


  他挾裹著一身的清冷空氣坐進來，官勻澄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這個溫度我都恨不得穿羽絨服出來，你光屁股我也不是沒見過，還耍什麽帥穿這麽風流！”


  莫鬱青笑笑，“你這話裏暗示太多了啊，男人的帥是時時刻刻的，氣質和品味總是體現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官勻澄瞪了他一眼，“瞎扯。”


  “你不會在聯想阿曜吧。”


  “我發現你不管什麽時候都這麽口無遮攔啊。”


  “你也說了，從小到大該看的都看了，還在乎什麽遮攔。”


  官勻澄懶得再跟他廢話下去，“好了，下車。”


  已經很久沒有再來過莫家，基本上跟以前也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建築還是一樣的氣勢驚人，花園草坪也修剪得非常漂亮，莫鬱青看著她，“怎麽，有懷念起從前嗎？”


  整個宅子裏都很安靜，進入走廊，地上鋪了厚厚的長毛毯，落足無聲，官勻澄擺弄著走廊兩邊的壁燈，“很懷念啊，小學那會基本上就像長在你家了，比熟悉我自己家還要多。”


  “阿曜回來之後你不是跑得更勤了嗎？”


  官勻澄歎氣，“不提他會死嗎？你就放過我吧。”


  莫鬱青笑笑，“以你現在的狀態想搶男人可沒什麽勝算。”


  兩個人進了酒窖，莫鬱青挑了一瓶遞給她，“試試這個。”


  官勻澄接過來，動作嫻熟地打開，倒進醒酒器，再倒入紅酒杯裏，淺淺地試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這裏有好東西。”


  “這酒窖裏麵有三分之一是我爸的，剩下三分之二是阿曜的，你喝的這支就是阿曜的珍藏咯。”


  官勻澄坐在吧台邊，又喝了一口，“無所謂，反正都姓莫。”


  官勻澄其實對紅酒並不是很懂，飲酒本來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尋歡的一樁事，隻要好喝，喝了開心就可以。她高中時很喜歡跟莫辰曜鑽到這酒窖來，那時規模還沒有這麽大，大多是莫振東的珍藏和一些供日常飲用的紅酒。那陣子官勻澄看了一部關於紅酒的漫畫，很是著迷，兩個人就常常跑來研究，挑些不怎麽貴重的試飲。所以在那個時候，官勻澄關於未來的家的幻想，除了超大的衣帽間，就又多了一個讓人眼花繚亂的酒窖。


  “你不喝嗎？”官勻澄望向莫鬱青。


  他懶懶地坐在一邊，看著官勻澄飲酒，把玩著桌上的高腳杯，“你這深更半夜的把我叫醒，跑來我家喝酒，我不僅要提供場地，紅酒，還要死心塌地地作陪，你不覺的要補償我一下嗎？”


  官勻澄挑了挑眉毛，“我發現從我回來你們這些人好像都憋了滿肚子的問題想問我，你又想知道些什麽？”


  “為什麽回來？”莫鬱青盯著他，“就當我幫阿曜問的好了，你為什麽要回來？”


  “我不該回來嗎？”官勻澄放下酒杯，“鬱青，我就是忘不掉他。你知道我的，一向不喜歡跟別人搶什麽，兩次都是因為他，第一次害得阮阮……這次隻是當時看到西恩想賭口氣罷了。說句俗套的話，他過得很好，沒有我也不會有什麽不同，這樣的結局不是已經很令人開心了嗎？”


  “況且，我有什麽資格再去跟西恩爭？”


  莫鬱青倚著吧台笑了笑，“你剛走那會，特別是阿曜車禍後，不止他，甚至是我，穆陽，哪怕童童，都曾經恨過你，你太絕情，而且是斷掉所有的聯係。你也許不知道，阿曜車禍後從學校搬回家住過一段時間，他求爸爸動用了很多的關係去查你的下落，都一無所獲。”


  “大概在第三年還是第四年的時候，他已經在C&C就職，我去他辦公室無意間看到，他仍然在調查你的消息，那時候終於被他查到你在英國的學校，還有你的男朋友。”


  “所以，你也早給我扣上無情的帽子了嗎？”


  “不，我隻是覺得……”莫鬱青抬眼看著她，眼中是意味不明的神色，“與邁入新生活的你相比，我這個弟弟也太可憐了。”


  官勻澄拿起杯子，飲盡裏麵的酒，“所以我來償還他了，現在比起他，是不是我比較可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