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車開到樓下的當天,我就暴跳如雷地打電話要祁樹禮趕緊把車弄走,可是電話直接被轉到他的秘書那裡,說是祁總裁回美國總部了,可能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還一個月呢,一個星期我都扛不住,那車停在下面像是停了顆炸彈,小區保安幾次上門找我,要我把車停別處去,萬一被盜或者被划傷他們可賠不起。而我所住的小區因為是老式公寓,並沒有配備專門的停車場,小區住戶的車子都是停在自家樓下或是花圃邊,露天的,沒有任何防護保障。
保安說,自從這輛法拉利開進小區,他們物業不得不增派人手每晚輪流值班看護這輛車,就怕有個閃失他們沒法交差。後來連物業公司的經理也來遊說我:「我們總共就這幾個人,我們不是專為你這一戶服務的,請體諒我們的難處,趕緊把車開走吧,你要是白天開去上班也好點兒,可是你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停這兒,我們保安不能二十四小時都盯著這輛車吧?」
殺了我吧,我哪兒敢開這車去上班,我連碰都不敢碰,每天都是照舊坐廣電的班車上班。我跟櫻之商量,櫻之得知祁樹禮送了我一輛法拉利,也受驚不小,特意跑來看了下,直咂舌,「考兒,你要是真想跟他發展下去,你要這車也無妨,可是你要沒那想法,我看你趕緊把車退回去,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你以為我想要這車吧,我找他人都找不到,他要一個多月後才回來!哎喲真急死我了,你趕緊給我想想辦法,退不了車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也好啊。」
「那你停他家去呀。」
「他住酒店哪兒來的家啊。」
「不對吧,他沒住酒店呢,我在他公司上班,我知道司機每天都去他家接他的。有一次下班,我還坐過他的順風車呢,他絕對沒住酒店。」
「他家在哪兒?」
「不知道。」櫻之搖頭,忽然又想起什麼,「呃,你在彼岸春天不是還有棟別墅嗎?你停那兒去呀,那房子好像有私家車庫的吧。」
「那,那不是我的房子,是耿墨池的。」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把車停他的房子里去,讓他看到了,還不把我給活剮了?
櫻之不解,「你不是說那房子是耿墨池婚前就買了,送給你的嗎?產權都在你的名下呀。」
沒錯,那房子的產權的確是我的,但婚禮后我就沒住那兒了。米蘭倒是搬進去住了幾天,還天天在微博上曬,因為耿墨池在上海根本不搭理她,她大約覺得沒趣又追去上海,然後又追回星城,現在他們住哪裡我不清楚,只是肯定沒住在雅蘭居,因為物業公司給我打電話,說下年度的物業管理費已經開始交了,要我抽空去交錢,我要他們去找耿墨池,他們說戶主是我,只能找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現在都扯在一塊兒,我真是頭大,看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先把車停那兒去暫時避難,等祁樹禮回來了,再要他把車開走。
我跟櫻之在小區對面的川菜館一起吃晚飯,櫻之聽聞整件事情的經過後,一向老實的她也覺得很解氣,「米蘭肯定氣死了,這下好,是該給她點兒教訓,她也太不要臉了。要不是她勾引耿墨池,怎麼會搞成今天這個樣子。」
我懶懶地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話不能這麼講,你就算要叮,也要選主吧?明知道你跟耿墨池的關係,她還插這麼一腿,算什麼啊。」
我岔開話題,「哎,你現在在祁樹禮的公司幹得咋樣?」
前陣子,我看櫻之正在找工作,好像不是很順利,畢竟她當了多年的全職太太,跟社會已經脫節太久,大學讀的專業也久已生疏,找工作絕非易事。我不忍心看她為工作的事成天奔忙在人才市場,到處去面試應聘,每每又失望而歸,於是我托祁樹禮幫忙給櫻之在公司安排個崗位,幹什麼都行。祁樹禮對老實本分的櫻之印象一直不錯,滿口就應承了。
算算時間,櫻之在祁樹禮的公司應該剛過試用期,一說起這事她就喜形於色,「挺好的,我在人事部管檔案資料,工作很輕鬆,轉正後的工資很高呢。這下好了,等我賺夠了錢買了房子就可以把旦旦要過來。這事啊,真得感謝祁先生,他可是我的大恩人,回頭你代我好好謝謝他。」
這樣的話櫻之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我耳朵都生繭子了。也難怪她對祁樹禮感激不盡,她在祁樹禮的公司不僅獲得比在外邊高出數倍的薪酬,待遇也很好,聽說連交通費和手機話費都是報銷的,顯然是祁樹禮格外關照。當了多年全職太太的李櫻之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找到這麼好的工作,這樣就足以跟她前夫張千山平起平坐了,不光是爭了口氣,櫻之最終的目標還是要奪回兒子旦旦的撫養權。
「你現在住哪裡?」我知道櫻之之前是跟米蘭同住,米蘭跟耿墨池結婚後,她很生氣,立即搬出了米蘭的公寓。我多次要她過來跟我一起住,她都含糊其詞的,說是已經在外面租了房子。
這會兒她又是這麼說,眼光閃閃躲躲的,「我現在挺好的,你別擔心。」
「那你什麼時候讓我上你那兒去看看?」
櫻之連連搖頭,更加堅決地推辭道:「別,別,我那兒沒什麼好看的。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你要不要上班?」
她明顯是在轉移話題,我看著她那緊張的樣子,笑了起來,「你該不會是養了個男人在家吧?」
「胡說八道!」櫻之的臉立即紅了。
「好,好,不去就不去,」我心裡多少有了底,嘻嘻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嘛,養男人也很正常啊,彼此需要,又沒人說你。」
「越說越沒個正經。」櫻之的臉紅到了耳根。
第二天是周末,不上班,我便小心翼翼地開了那輛騷包的法拉利去彼岸春天。一路上我像開了輛炸藥車似的,根本不敢猛踩油門,就怕飆出去車毀人亡。
好不容易開到彼岸春天,我已經是汗流浹背,可是進了小區在靠近湖邊的岔路口上,我卻怎麼也拐不到雅蘭居那邊去了,搗鼓來搗鼓去,最後總是差一點點,於是我只能倒車,再往前拐一點兒,再倒車,結果就在不斷倒車的過程中我猛聽到嘣的一聲響,車身明顯震動了下。直覺告訴我,我跟後面的車撞上了。
我驚慌失措地跳下車,第一反應就是查看受損情況,還能怎麼著,后尾被撞掉一大塊油漆。我一時有些頭暈眼花,再看向被我撞的車,受損更嚴重,有隻車燈都被撞碎了。我弓著身子直跺腳,轉身準備向被撞的車輛司機道歉。我都沒仔細看車牌,恍惚只覺得有些眼熟,待我敲開對方車窗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墨……墨池?」我結結巴巴,好一陣頭暈目眩。
那人不是耿墨池還能是誰,他穿著淡藍色休閑T恤,戴著墨鏡,樣子那是相當的酷。真是酷啊,他瞅著我,沒有動怒,沒有破口大罵,就那麼平靜地瞅著我,以我對他的了解,那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先兆。我腿都軟了。
僵持了兩分鐘,可能還不到,他鎮定自若地將車倒后數米。我以為他會下車檢查受損情況,不料他不但沒下車還猛踩油門再次撞向前面的法拉利……
速度之快,讓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因為他緊接著又重複了剛才的動作,連撞了兩下。我嚇傻了,劇烈的撞擊聲讓遠處的保安聞聲而來。耿墨池這才不慌不忙地解開安全帶下車,保安來還沒問什麼,他先發話道:「沒你們的事,我們私下解決,保險公司會負責賠償。」
「耿先生……」
「沒事沒事,跟你們沒關係。」耿墨池一邊笑著拍拍保安的肩膀,一邊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喂,程小姐,你來下彼岸春天,我的車被人撞了,你通知保險公司來下。對,就是現在,給你十分鐘。」
「真的沒事?有需要我幫忙的嗎?」保安還不放心。
「不需要,你忙你的去吧。」耿墨池的態度再溫和不過,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那我去叫清潔工來打掃下。」保安說著就轉身跑開了。一直到這時我才看清法拉利的尾部整個地被撞凹進去了,車燈也撞碎了,玻璃渣掉得滿地都是,連車牌都撞掉了,車牌……我瞪大眼睛看著地上那塊號碼為「KE520」的車牌,猛然意識到那正是我名字的縮寫,後面的「520」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我愛你」。
車子在我樓下停了好幾天,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耿墨池顯然也看出了那塊車牌的含義,上前一腳踹飛,不解恨,又一腳,車牌直接被他踹旁邊的湖裡去了。
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耿墨池根本不朝我看。十分鐘后,他的助理帶著保險公司的人來了,耿墨池跟他們怎麼交涉的我沒聽清,我只顧著自己哭,哭得聲哽氣噎,很多住戶都推開窗戶張望著看這邊的熱鬧,有些人還逐漸圍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突然崩潰至此,我並不知道我哭什麼,車子撞了,不會讓我賠,祁樹禮也不會追究,可我就是絕望。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就算我愛錯了人我承受的代價也已經足夠償還,為何還要我一次次地被這個男人欺負,我前輩子到底欠了他什麼!
我被耿墨池拽著拖進了雅蘭居。
一進門他就將我抵在牆上,掐住我的喉嚨,「說,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