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哦,好的,好的,我馬上給您包好,請稍等。」店員小姐喜出望外,其他幾個店員也聞風而動,都跑來幫忙,拿衣服的,拿包的,忙得團團轉。
我回頭看著耿墨池,笑道:「謝謝你,讓你這麼破費。」我根本沒理會旁邊木頭似的杵著的米蘭,我看都不願看她。
「沒關係,你想要什麼儘管挑好了,我付賬就是。」耿墨池看了我一眼,吐了口煙,不動聲色。米蘭的臉色很難看,卻又不知道怎麼發作,她恐怕做夢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一個局面。
趁著店員小姐打包衣服的間隙,我坐在沙發上裝作無意地跟耿墨池說:「哦,對了,我這個月的生活費你還沒給的吧,卡上沒錢了。」
其實那張卡在我打電話大罵他的那天就被我扔了。
耿墨池抬眼瞅了我一下,點點頭,「知道了,回頭我會叫財務經理把錢打給你。」
「謝了。」
「不客氣。」
……
米蘭震驚不已,顯然她還不知道耿墨池給我卡上打錢的事,氣得簡直要一觸即發了。我轉過臉看著她莞爾一笑,「別誤會,我們之前有過協議的,他每個月會支付我贍養費,一直到我再嫁人為止。當然,我什麼時候嫁人我也不知道,像我這種人沒人要的。」
「怎麼會沒人要呢?祁先生不是很喜歡你嗎?」米蘭終於找到了攻擊我的突破口,眼睛發亮,異常興奮起來,「你們最近進展不錯吧,聽說你都當他的中文教師了,祁先生這人做事一向很有效率的,什麼時候能聽到你的好消息?」
我聳肩,「沒這麼快,我這個人比較慢熱。」
耿墨池大約是走神了,手指被煙頭燙了一下,臉色微變。
米蘭憤憤不平道:「考兒,你太不夠意思了吧,攀上祁先生這棵大樹,你還要我家墨池付贍養費,難道祁先生養不起你?」
我掰著指頭說:「也不是贍養費吧,是補償,再怎麼說我也是上過手術台的人,墨池怎麼補償我都不為過。再說我跟祁先生現在啥都不是啊,我怎麼能讓他養啊,也要人家願意是吧?」
結果米蘭來了句更惡毒的:「那誰知道你懷的那孩子是墨池的還是祁先生的呢,祁先生這麼講求效率的人,你們應該早就有關係了吧?」
「……」
我發誓,我沒有想要對米蘭怎樣,因為我始終覺得她是耿墨池利用的炮灰,她越在我跟前嘚瑟越顯出她內心的卑微,可是她顯然太得寸進尺,而且她大約忘記了,我白考兒似乎也不是什麼善類,我心肝都是黑的,她這麼惹我簡直是逼著我翻臉!
我很驚訝,都這步田地了我居然還能保持鎮定,「米蘭,這種私房話就不用在這裡說吧,周圍都有人呢。」
「怕什麼呀,都是成年人,你做都做得出來,還怕說出來啊?」
我冷笑道:「哦,那之前你跟你們報社的那個羅處長好像在交往吧,你們都同居半年了,他是個有家室的人,他老婆為此還鬧到你單位上去了,這才是你辭職的真正原因吧?」
「你……」
「夠了!你們還有完沒完?」耿墨池鐵青著臉,霍地站起身,幾乎就要摔門而去。恰好店員小姐這時已經包好一大堆的衣服和鞋子,尷尬地看著我們。耿墨池到底還是修養不錯的,拿出一張VISA卡遞給收銀員。刷完卡小姐問我衣服和鞋子怎麼辦,我就寫了我住處的地址,因為衣服實在太多,耿墨池的車子是無論如何都裝不下的。
「我累了,我要回家!」米蘭黑著臉嚷,說完就衝出了店。
耿墨池跟我還在店內,他瞥著我,眼光刀子似的剜過來。我聳聳肩,「不好意思,讓你這麼破費,心疼了吧?」
「你明知道不是因為這個。」他沉著嘴角,臉上綳得像鋼條,再次壓低聲音,「白考兒,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個問題,米蘭說的都是真的嗎?」
「什麼?」
「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我眼前一陣發黑,感覺全身的血直往腦門上涌。短暫的眩暈過後,我努力保持姿態,咬牙切齒地回答:「我永遠不會告訴你答案,你就猜吧。」
耿墨池唇齒間迸射著噬人的氣息,「你信不信我會弄死你?」
「我死也會拉你墊背。」
「我要回家!」米蘭在店門口透過玻璃門朝我們喊,跺著腳,她大約以為我跟她男人在說悄悄話吧。「回頭再收拾你!」耿墨池板著臉繞過我徑直推門出去。
我也跟著出去。本來這麼著也就算了,可是米蘭卻瞪著我低聲罵了句:「不要臉!」
當時耿墨池已經上了車,他沒有聽到。
那一瞬間,我真想掌她兩個嘴巴,但考慮到這是在大街上,要真鬧起來場面會很難看,畢竟耿墨池是有身份的人,讓人拍到終歸不是件光彩的事。
米蘭板著臉上了副駕座,她當然是不會讓我挨著她老公坐的。
我默不作聲地坐到了後座。
車內氣氛很不好,耿墨池打開收音聽廣播,看來他也覺得相當難受,活該!這時廣播里正在播的是一檔特別節目,專門介紹正在會展中心那邊舉行的年度車展,我一下就來了靈感,跟耿墨池說:「現在時間還早呢,我們去看車展吧,聽說很熱鬧。」
耿墨池沒有作聲,我以為他沒理會,但兩分鐘后他拐了個彎往廣電那邊的會展中心方向駛去。我長噓一口氣,心裡已經有了盤算。既然你們想玩,那我就陪你們玩好了,我要玩大的!米蘭這時才真的開始緊張了,我注意到她的手緊緊地抓著手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你是要買車嗎?」耿墨池在前面問。
「嗯,有這個考慮,我每天去電台上班都得坐廣電的班車,有時候班車趕不上就只能擠公汽,好麻煩的。」
「駕照呢,有沒有?」
「有啊,好幾年前就考了,就是一直沒怎麼開車上過路。剛考上的時候祁樹傑給我買過一輛車,結果頭天出門我就跟人撞上了,他就不敢讓我開了。」這是我頭一次以這麼平淡的語氣說起祁樹傑,耿墨池半晌沒吭聲。
到了車展現場,人聲鼎沸,聚光燈下是眼花繚亂的香車美女,不時有笑容甜美的營銷小姐穿梭於人群中給參觀者發放精美的宣傳畫冊。耿墨池目不斜視昂著頭直往前走,我突然意識到耿墨池的自我感覺應該很好,身後跟著兩個漂亮女人,一個準太太,一個前任女友,夠拉風的。而且這兩個女人都是板著面孔互不理睬,一看就是為前面的男人爭風吃醋。
當然,這是外人的感覺,事實上我的自我感覺也好得很,因為耿墨池回頭問我喜歡什麼車時,我回答說:「祁樹傑以前給我買的是輛豐田,我覺得不錯。」
結果耿墨池二話沒說就繞過在他旁邊不足五米的豐田展台,徑直朝前走了。你說我感覺怎麼會不好?簡直太好了,居然有人為我跟一個死人吃醋!
「你不要得寸進尺!」米蘭鐵青著臉說。她不說這話吧,我可能就隨便挑輛一二十萬的大眾就OK了,反正就是個代步的工具,可是一聽米蘭說這話,我就來火了,我還沒還口呢,她又來一句,「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我斜眼盯了她一會兒,冷笑道:「米蘭,真正給臉不要臉的人是你吧,你跟耿墨池撒謊說是我自己做掉了孩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如果我把這事告訴他,現在就告訴他,你覺得他會給你留全屍嗎?」
米蘭僵住,臉色微變。
我看都懶得看她,徑直叫住在前面看車的耿墨池:「哎,墨池,不用挑了吧,這麼多車我看得眼都花了,不如就買寶馬算了。」
耿墨池轉過身瞅著我,「寶馬?」
「對啊,你不是開的寶馬嗎,我想跟你開一樣的車。」我笑嘻嘻的。
他想都沒想就點點頭,「可以。」剛好不遠處就是寶馬展台,他指著一輛流光溢彩的寶藍色敞篷跑車問我,「那輛怎麼樣,寶馬很經典的一款,很適合女人開。」
「行啊,就那輛吧。」其實我對車一竅不通,估摸著那車起碼也要好幾十萬,夠買四五台豐田了吧。我有些忐忑地問:「會不會太貴啊?」
耿墨池沒有回答,徑直朝展台走過去。
「白考兒!」米蘭瞪著我,看那架勢幾乎就要衝上前來跟我廝打一場了。
我回頭指著她,「對我態度好點兒,別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裡,我不告訴耿墨池是想接著看你們的好戲,我很想知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會怎麼收拾你!」
米蘭臉都氣白了。
而就在我跟米蘭對峙的當口,耿墨池已經跟寶馬展台旁邊的銷售經理接上話,直接指著那輛寶藍色的敞篷跑車說:「對,就是這輛,請給我下單。」
銷售經理是個三十齣頭的精幹男子,穿著深藍色西服,他瞅著耿墨池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先生,您不詳細了解下?」
「不必,就這輛了。」耿墨池面無表情。有生意不做那是寶氣,銷售經理忙不迭地點頭,招呼旁邊的營銷小姐:「馬上給這位先生下單,快!」
我問銷售經理:「請問,這車多少錢啊?」
「哦,一百九十萬。這次車展我們就準備了兩輛這款型號,一輛昨天已經有客戶定了,這輛是僅剩的了,小姐您的運氣很好。」銷售經理也真是精英啊,一看場面就知道這車是耿墨池買給我的。我承認我沒見過世面,這個數字把我嚇得兩眼冒金星,腦子裡嗡嗡的,就聽見耿墨池在旁邊說:「你不要開得太快,出了事我不負責。」
我偷偷地扯他的衣袖,「別買了,換……換個牌子吧,太貴了。」
「不是你要的嗎?」
「我,我改主意了。」
「單都下了,改不了了,就這輛吧。」耿墨池一邊掏出金卡,一邊朝我伸出手,「把身份證給我。」
「可是……」
「給我!」
沒辦法,我只好哆哆嗦嗦地從包里掏出身份證給他。如果一切就這麼著,那也就算了,偏偏這時候我聽見旁邊有人叫我,「考兒?」
我循聲望去,只見人來人往的當口某人鶴立雞群般地站在聚光燈下,身姿筆挺,雍容不凡,身邊簇擁著一堆精英人士,正是霸道總裁祁樹禮!
「Frank?」這會兒我想笑都笑不出來了,祁總裁,你也來湊什麼熱鬧啊!
「考兒,你也來看車展了?」祁樹禮背著手走到我身邊,瞅瞅我又瞅瞅耿墨池,「喲,耿先生也在這裡,買車呢?」
「給她買。」耿墨池指了指我,臉上冷得結了冰。
祁樹禮「哦」了聲,轉過臉問我:「你喜歡寶馬?哪輛?」
我指了指展台上已經下單的那款。
「這輛啊,太小家子氣了吧,那款車型早過時了,聽說都要停產了。」這位爺太逗了吧,他拍拍我的肩膀,指著最前面的展台問,「那輛如何?」
「什……什麼?」
「就是那輛,最中間的,法拉利最新款。」
「算了吧,那輛肯定很貴。」
「你喜歡我就送你啊。」祁樹禮說這話時眼皮都不眨。
耿墨池的臉色這時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但還是看得出來他有克制,逼視著祁樹禮,「祁先生這是什麼意思,跟我抬杠?」
祁樹禮笑容可掬,「耿先生何出此言?我給自己的女友買車與你有什麼關係,倒是你,應該給太太買車才對啊,給前女友買車是怎麼回事呢?」說著問旁邊氣得麻木了的米蘭,「耿太太這是怎麼回事啊?」
「你問他!」米蘭總算遇到了救世的主,唰的一下就湧出滿眶的淚,她今天也確實挺委屈的,不過這怪誰呢?只是她身邊的男人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冷冷地說:「我給誰買車是我的自由!」
「那我給考兒買車也是我的自由吧。」祁樹禮不愧是老江湖,笑得滿面春風,說著扭頭吩咐隨從,「去把那輛車給我下單,我要送給白小姐。」
「是。」隨從一看就是訓練有素,轉身就去下單了。
我扯過祁樹禮,將他拉邊上去,「Frank,你就別在這兒添亂了,我不要你的車,這輛寶馬我都不想要,我今天真是……哎喲,你趕緊叫你的手下過來,我不要……」
「他送你車你就要,為什麼我送你就不要呢,太顧此失彼了吧?」祁樹禮固執起來那是一點兒也不輸耿墨池。他親熱地摟住我的肩膀說,「他都結婚了,你幹嗎還要他的車啊,你讓他太太怎麼想,再說了,你現在是我的老師,學生孝敬老師也是應該的吧?」
我沒好氣地把他的手拿開,「那你就應該聽我的!」
「不用聽了,我有點累了,我們去吃飯吧。」祁樹禮抬腕看錶,「喲,還真是,到點了。」說著就要拉我走,還吩咐旁邊的隨從,「小張下單后你派人去提車,然後把車開白小姐家去。」
「Frank!」我跺腳。
「你什麼都別說了,我老早就想送你輛車,一直沒機會,今天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呢?這是我的心意,你就不要再推辭了。」祁樹禮笑著又牽起我的手,經過耿墨池身邊的時候,還不忘跟他叫板,「耿先生,你還是把那輛寶馬送你太太吧,自己的女人要好好愛惜,別惹她生氣。至於考兒,現在是我在照顧她,不勞你費心了,你送她車別說你太太不高興,我也會很不高興的,我們要去吃飯了,後會有期。」
噩夢,簡直是噩夢!我一直自欺欺人地當祁樹禮那日是開玩笑,可是哪曉得他真的把那輛法拉利給買下來了,派司機徑直將車開進了我住的小區。這下麻煩就來了,自從那輛法拉利停到我家樓下開始,每天都有很多人圍在車邊瞻仰,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當然不會是議論我自力更生髮家致富,議論的是一向自視清高的白姑娘怎麼也被人包養了,於是乎二奶、情婦這樣光鮮的帽子不由分說就給我扣上了。鄰里們瞧見我再也不見往日的親切,有的只是鄙夷、嫉妒還有搖頭嘆息。那眼光就跟瞧著一個好端端的良家女子墮落為娼婦沒什麼區別,娼婦啊,祁樹禮你丫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