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蒙遜的番外緣分已盡(2)
他將馬車駕走,我在後面遠遠跟蹤。已經放出風聲給呂纂,透露了鳩摩羅什的行蹤。呂光對這和尚逃離姑臧恨得牙痒痒,呂纂必會親自來抓人,而這將是我的好機會。
我帶著人馬立在遠處山頭,可以將山道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呂纂果然來了,鳩摩羅什從馬車上跳下,企圖逃跑。這舉動實在奇怪,靠兩條腿跑,怎可能避得過呂纂的快馬?我領教過鳩摩羅什的睿智,絕不會做這等無用之功?除非,他是在保護馬車裡的她。可她如此病重,這樣的保護又有什麼用?
跑出一段距離,繞到了山那邊,他終被追上。呂纂的兵卒在打他,他沒有還手之力,只是護頭彎身任由他們踢打。馬車中突然傳來她的呼聲:「羅什,等我……」
他不顧自己正被踢打,忍痛大喊:「我妻,十六年後再見……」
馬車廂里瞬間閃出一陣亮光,即便離得如此之遠,那亮光也讓我眼睛瞬間無法視物。我閉眼轉頭,待再度睜開眼,仍有些刺痛。搓了搓眼看向馬車,依舊停在原地,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我揮手,帶領人馬直衝下去,一邊叮囑身邊親隨:「去那馬車裡將夫人帶出,好生保護!」
呂纂帶了百餘名騎兵,兩方攪在一處,一時難分勝負。正一片混戰,有士兵趕來向呂纂稟報:「小王爺,不好了!敵軍突然出城反撲,小王爺不在營中,無人主持大局,東門外大營已被攻破!」
呂纂大驚,看向陣前拼殺的我,咬牙切齒地大喊:「原來是拿臭和尚當餌,誘我離開!」
我一槍將對方一名將領刺落馬下,連環妙計大功告成,心中暢快,對著呂纂大呼:「那你就將這和尚留給我好了!」
呂纂恨恨地揮手:「撤!」
呂纂的手下將鳩摩羅什綁在馬背上,飛快撤離。周遭的廝殺聲似乎對他全無影響,他只顧怔怔地看著湛藍的天空,臉上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奇特神情。似在祈禱,似在期待,更似在欣慰而笑。突然,他皺眉將手用力按在心口,似是身體有極大的痛楚。他忍著痛,眼睛仍望著天空,口中喃喃念誦著佛經。直到離開我的視線,他臉上始終是那奇特的神情。
我沒有追殺呂纂,任他逃走了。此人現在死不得,殺了他只是幫呂光嫡子呂紹掃清未來的障礙,而且會引來呂光的報復。他活著,才能在呂氏內部埋下內訌的隱患。現在更重要的是立即趕回去,趁著呂纂狼狽逃走,解除建康的圍城之困。
撤回之前我問剛剛囑咐過的那名親隨:「夫人在哪裡?」
他卻回說馬車內空無一人。我大駭,策馬趕到那輛馬車旁,掀開車簾,裡面果真空空如也,連那包裹也消失了。遍問身旁親隨,沒人曾見到馬車裡有人逃出,而我分明聽到她叫「羅什,等我」。她去了哪裡?一個大活人怎會青天白日在那麼多人面前突然消失?難道,跟那道光有關?
血戰了一整日,呂纂軍隊全線崩潰,只得撤兵逃回姑臧。清點人數,我只損失上千人,呂纂卻折損了一萬多兵力。我仰天大笑,呂氏一族,你們慢慢等著罷,我會一點點削去你們的地盤。我會憑著起兵時的兩萬人,拿下整個涼州。
看著湛藍的天空,回想起鳩摩羅什奇怪的笑容。他在一片血光劍影中,為何對著天空發笑?他最後那句「十六年後再見」又是什麼意思?
有那樣奇巧的用具,厲害的武器,驚世駭俗的思想甚至預知未來的能力,得了不治之症還能靠詭異的包裹得救,在一道光后消逝不見,她絕非尋常女子。她到底是什麼人?
這世上只有一人能回答我的問題:鳩摩羅什。他一定知道她去了哪裡。可惜,我竟讓呂纂帶著他逃了。不過沒關係,他說了十六年,我還有時間。我看向天空,眼前浮現出她清麗的笑容,十六年,我等你!
我安撫百姓,推行屯田,減免賦稅與徭役,這些休養生息的舉措需數年時間方能出成效。而呂光經過呂纂的戰敗,元氣大傷,沒再來騷擾我。我可以安心積蓄力量。
十年後,呂光病死,王位傳給嫡子呂紹。而呂纂久掌兵權,怎肯甘居人下?果然不久后呂纂叛亂,殺了呂紹,自稱大涼天王。
趁著呂家兄弟爭奪王位,我逐塊蠶食鯨吞呂氏涼國的土地。呂纂自是暴跳如雷,可他帶兵前來攻打我,我卻不與他硬碰,暫避他的鋒芒。果不出我所料,他後院又起火,弟弟呂弘也想嘗嘗王位的滋味,呂纂只得回師與呂弘纏鬥。呂弘雖兵敗被殺,卻也極大消耗了呂纂的元氣。
我翻看姑臧傳來的線報,裡面提及一件小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呂纂與鳩摩羅什下棋, 鳩摩羅什進言:「聽說近日有黑龍在九宮門飛躍,又有人夜間見飛龍從東廂的井中出現,到天亮便消失。」
呂纂答道:「沒錯,龍是祥瑞之物,故此朕將九宮門改為龍興門,出現飛龍的大殿改為龍翔殿。」
鳩摩羅什卻是搖頭:「潛龍出遊,並非吉祥。而況龍屬陰類,出入有定時。近日時常出現,恐有災害將臨。陛下應克己修德,不要再行殺戮,以挽回天運。」
呂纂大怒,將鳩摩羅什的一片白子殺了,敲擊棋盤,語帶雙關:「法師可要小心。你看看,朕只輕而易舉便砍殺了胡奴之頭!」
鳩摩羅什是西域人,被呂纂蔑稱為胡奴,他卻不惱:「只怕陛下沒有砍胡奴的頭,卻被胡奴砍了自己的頭。」
呂纂嗤笑:「天下有誰砍得了朕的頭?有本事只管來便是。」
這些年呂光呂纂將鳩摩羅什軟禁在宮中。他始終很安靜,日日讀書誦經,見到呂光呂纂對百姓施行暴政也會規勸幾句。如同他已看出呂纂暴戾,只怕又起內亂,用這種方式規勸他。只可惜呂纂從不聽他的。
將線報放在一旁,微微一笑。呂纂已在位兩年,這兩年裡他沉溺酒色,不聽勸諫。而呂光的侄子呂隆呂超這幾年裡執掌大軍。怕是過不了多久,呂家的王位上又會換個人來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