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悟「真意」
『形』！『意』！
轟！
腦海里似乎有什麼炸開了，任逍遙感覺眼前似乎推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
聽柳老一席話，他立時有茅塞頓開之感，他從來沒想過形意拳的境界還能從這種角度來詮釋。
他恍然間發現，原來迷霧重重的前路，似乎洞開了一道極為狹窄的光芒通道。
「原來我是沒找到『意』！」任逍遙雙眸閃亮，如璀璨明星，心頭陰霾眨眼消去大半。
這是柳老自身的經驗，是他花了十數年才找到的方法，即使是任家，也沒有這種傳承。
不過這也正常，任家雖傳承形意拳十八代，但宗師境界又談何容易？總共也就二三人進入過罷了。
柳老是貨真價實的宗師高手，現在實力雖然不存，但眼力境界都還在，來指導任逍遙絕對是足夠的，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所以我是要去尋找一頭動物，觀察它的各種姿態？」任逍遙看向柳老。
柳老卻是搖頭，說出了一句讓任逍遙有些不解的話：「不，你的路和我的路不一樣。」
「哪不一樣？」任逍遙追問。
「因為我自年輕時，主練的就是『熊形拳』，但是你，卻沒有主練輔練之說。這也是你天賦太高的緣故，每一種都能兼顧到。所以在此之前，你要想好要以哪一種拳為突破點。」
「這其中有什麼區別？」
「每個人身體中都有一種『貫力』，一旦你選擇了這種拳法為突破點，那你的身體就會最適應這種拳，後面的拳路將會被這最先的拳壓制。」說到這裡，柳老的表情非常嚴肅，「所以你要考慮好，要不要走這條路子。」
任逍遙聽出了言外之意，訝異道：「難道還有其它路？」
柳老點頭：「還有第二種，不過這種難度要較第一種要高出十倍不止，如果選擇走這條路，你要坐好心理準備。因為你可能數十年都走不通。」
「這條路這麼難？」任逍遙皺眉，他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決斷，斬釘截鐵道：「沒關係，第一條路並不符合我本心，您告訴我第二條路吧。」
見過打神石與布包遇上的異狀后，他幾乎已經能夠肯定自己是有機會離開這裡的，既然他的未來再不被限定，那眼前的區區小關隘又怎麼能攔住他！
他任逍遙，雖不求有朝一日能頂天立地，但也希望能攀登無限高峰。
柳老搖頭嘆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選擇第一條路，我當初選擇的就是這條路，所以知道其局限性，以你的天資，自不會甘心這種。我一早就看出來了，你表面上雖然對什麼都很淡然，沒有什麼爭搶的慾望，但在武者這一條路上，意志卻絕不比任何人弱啊！」
任逍遙和煦笑道：「所以您就說說這第二條路吧。」
「這第二條路.……卻不是觀察動物的習性了，而是『悟』。」柳老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道：「『悟』，不借用外在的力量，單憑自身對拳法的思考，去領悟拳法的『真意』。」
「什麼是拳法的真意？」這又是一個新的名詞，任逍遙不懂。
「你可以把這真意看做拳法的『靈魂』。當然，這裡所指的靈魂不是像我們人這樣的靈魂，而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東西，拳法有靈魂，你掌握了它，便相當於從源頭抓住了這門拳法，這是最正大光明的一種方法，比『以點破面』這種另闢蹊徑的方式，更加正統。是絕沒有隱憂的突破路徑。」
「但這種方法太難了，動物是活物，拳法卻是一種『死物』，從活物上有所領悟還算容易，但要想從『死物』上有所得，這種『死中求生』的難度，絕對是難以想象的。」
「我當時就已經思考出這兩種突破方法，也曾嘗試過第二種，但很快就明白到，如果我走這條路，永遠也不可能有所突破，所以當機立斷，選擇了第一種。」
「路，是人走出來的，雖有難走易走之分，但殊途同歸，最終都是到達同一個終點。只不過有的人選擇了輕裝上陣，在後面難有補給，而有的人選擇了負重前行，裡面裝滿了物品，在後面可以隨機應變。」
柳老這一番話絕對是他對於突破宗師境界最大的感悟了，這是萬金都換不到的東西，任逍遙聽得如痴如醉，腦海中的那條狹窄光芒通道一下子拓寬十倍不止，已經足夠他躋身上去！
在柳老的注視中，他展顏一笑，堅定道：「我選擇……第二條。」
說完，他抬頭望天，此時東方，一輪紅日冉冉升起，那是初升的朝陽，代表著生機勃勃，代表著無限可能！
他感覺自己就一如這朝陽，將要在這不起眼的小院中，越升越高！
「好，我也不勸你，不過一旦發現自己走不通這條路，就要換方法，別一條路走到黑。」柳老苦口婆心。
任逍遙輕鬆笑道：「您老放心，我也不是愚鈍之人，怎會行那莽撞之事。」
話雖這麼說，但任逍遙的內心卻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這麼輕鬆，神秘『異人』給他限定了一年的期限，沒有在這段時間內突破到化勁，那小布包裡面裝了什麼他便不能得知。
這是決不允許的，所以任逍遙已經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同時也充滿了鬥志。
「就讓我看看，這一年時間，夠不夠我領悟拳法的真意。」
陽光下，任逍遙漆黑的眸子中，燒起了熊熊的火焰，讓他整個人瞧上去都更加昂揚幾分。
······
時間一晃就到了第三天，任逍遙在柳老的指點下，不斷加深對拳法的思考。
感悟真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兩天過去，他沒有感覺出什麼，只是將基礎又夯實了一絲。
吃過早飯後，等秀秀走後，任逍遙面容一正，對飯桌另一頭的柳道忍說道：「柳老，等會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柳老還在吃飯，端著飯碗的手一動不動，眼都不抬地問道：「何事。」
任逍遙老實回道：「和葉問約好，去城北端掉一窩土匪。」
柳老拿碗的左手停下了，右手筷子上的菜剛升到一半也收了回來，他抬頭，看著一臉平靜的任逍遙，說道：「說說具體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
任逍遙將自己的猜測都給說了出來，說完后，直視柳老。
柳老點頭：「原來是這樣，除暴安良是好事，如果能將這群土匪給除掉，也算是消去了周邊的一個隱患，聽你剛才所說，這伙土匪，似乎有些不講規矩，什麼都亂搶一氣。」
「可能是窮怕了吧。」任逍遙此時想到了電影中金山找的所作所為，這種人死不足惜。（電影中，是金山找告訴日本人棉花廠的事的，不過在大陸上映時剪掉了。）
「記得要千萬小心。」柳老叮囑了一句。
他沒有制止任逍遙這次看似魯莽的行動，任逍遙所經歷的鮮血洗禮太少了，憑著天賦的確是被他給硬突破了過來，但哪有練習武術是不見血的？像他自己，年輕的時候不知挑戰了多少對手，這才有他後來突破宗師的底蘊。
這小子的確是他見過天資最出色的一個人了，在此之前，從沒有聽過還有誰能夠單憑自己練習就能練到暗勁巔峰的境界。
正因為如此，這小子施展出的拳法，才會技巧有餘，殺氣不足，一旦陷入生死搏殺，便會極為危險。
不過，正所謂一啄一飲，皆為天定，如果不是一直安心習練，這小子又怎麼會養成現如今這副淡然的性子？
「一切都是命啊。」柳老在心中感慨一聲，眼中目光深邃了起來，他也想到了他自己，同樣是命。
「我會的。」
任逍遙認真回道，隨後換了衣服，起身走出屋子。
院內，秀秀正在洗衣服，見任逍遙換上了便服，不由好奇問道：「任大哥，你穿成這樣是要去哪裡呀，今天不練拳了嗎？」
任逍遙走到秀秀跟前蹲下：「今天任大哥有事，暫時休息一天，等明天再來。」
他說得輕鬆，似乎那窩土匪就如土雞瓦狗，不值一提。
「這樣啊.……」秀秀也是大姑娘了，這時代她這樣年紀的女孩啥都懂，機靈得很，所以也沒問任逍遙要去幹什麼。
「那你路上小心點。」秀秀歪頭想了想，最後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呵呵，嗯。」任逍遙笑著點頭，隨後起身，往大門處走去。
走到大門的時候，他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還望著這邊的秀秀笑道：「我突然想起來，似乎到現在我還沒送過你禮物呢，說說，想要啥，明天任大哥給你帶過來。」
在這蹭吃蹭喝，人家秀秀又給做飯又給洗衣的，卻什麼都沒拿出來，也太說不過去了，正好趁這次機會問問，說不定在那土匪寨里還能弄到不少好東西。
「禮物？」秀秀一愣，隨後笑靨如花道：「我也不知道想要什麼，任大哥你看著辦吧。」說完，低下頭繼續洗衣服去了，只不過，那洗衣的動作似乎歡快了不少。
「那好。」任逍遙笑著喊了一聲，隨後跨過院門，往北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