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今夜到畫春苑來
皇甫辰莫名聽著容月的言辭，終忍不住怒道，“‘全新的容月’？嗬，你當我作三歲稚童戲耍麽？說！你到底是什麽人，那該死的女人又去了哪裏？”
“你既不信，我也無法。”容月輕巧地閃身躲過皇甫辰淩厲的攻擊，笑道，“世上還會有一模一樣的人不成？至少這具身軀是你所認識的容月。”
“你會武功？”皇甫辰的臉色更沉了幾分，試探瞬間變成了奪命招式。
容月傲然一笑，周身濃厚的殺氣幾乎在還手的同一時間蕩起，“身手不錯。希望你能在我手裏多堅持一會兒。”
言畢，她微一側身，玄之又玄地避開抓過來的手，同時一招借力打力使出。
皇甫辰有些狼狽地與容月分開對峙著。
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身法與招式，既能將對手的攻擊輕易化解，又能借對手的力氣攻擊……
“這是什麽功法？”一問出口，皇甫辰便生了幾分懊惱。問她做什麽，她會回答不成？
“功法？”容月卻隻思索了片刻，便落落大方地回答，“唔……這功法叫‘太極衍生步’。”
當年師父教她這些功夫的時候，隻說是從太極八卦圖中衍生而來。如此，就叫“太極衍生步”好了。
“‘太極衍生步’？我怎從未聽說過？”
你聽說過才有鬼。
容月的臉色又冷酷起來，“與敵人交手，最忌分心。皇甫辰，看來你的心性尚不到火候。”
但見她動若脫兔，靈敏地襲向皇甫辰。
皇甫辰隻看到她淺紫的寢衣在空中劃過一道殘影，仿佛與自己不過相隔一尺距離般掠來。他隻好施展輕功，才堪堪脫離容月的襲擊。
容月的臉上終於多了除淡然冷漠之外的表情。
她疑惑道，“會飛……這就是……輕功？”
見容月微詫的神色不似有假，皇甫辰好笑道，“你不會？”
“……沒有這飛來飛去的功夫，也一樣擒得住你。”容月將皇甫辰的話歸為挑釁，哼聲道，“若非這具身軀剛剛病好，尚虛弱著，你豈會有機會同我廢話？”
皇甫辰顯然對容月的狂言有了準備，俊眉一挑，“哦？本王倒要看看，一隻小麻雀如何擒得住雄鷹。”
容月明白這是皇甫辰的激將之法，隻等自己一怒之下亂了章法，尋得破綻反攻自己。
可她心中卻仍止不住地惱怒。她已經很久沒有嚐到被人不放在眼裏的感覺了。
“很好，皇甫辰，我本想教訓教訓你而已，”容月美眸微眯，怒極反笑，“是你自個兒要尋死，莫怪我。”
“小姐……”這時，屋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帶著濃濃擔心的聲音響起——郝然是去而複返的阿雨。
原是阿雨想自家小姐性子懦弱，又是帶病之身，怕皇甫辰為難小姐，便又折路匆匆趕了回來。
正準備第二次交手的兩人皆愣了愣。
容月可不想自己的身份真被拆穿。僅有皇甫辰一人知曉自己不是真正的容月，還不足以服眾。若是再多一人……
念頭一閃而過，容月來不及做周密的打算，索性佯裝體力不支癱倒在地上，“咳咳……咳咳咳……辰，我的病真的未好……真的沒有戲耍你，咳咳咳……”
身為暗殺，基本的偽裝總是要精通的。容月不習慣在公共場合暗殺，所以很少需要偽裝，可這並不代表她不會。
“小姐！”阿雨趕緊奔過去扶起容月，心道幸好趕回來了。至少王爺想要出氣，自己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可以為小姐擋下王爺的折磨，在她看來卻是劃算的。
如此想著，阿雨哀聲道，“王爺，小……王妃的病確是未好，實是再經不起折騰了。您若不信，可以派人尋來崔大夫，一問便知。”
皇甫辰默然無語地看著這一對主仆。
他倒是忘了這步軒園冷清歸冷清，卻還是有人甘願陪著那女人的。難為這婢子為自家主子做到這份上。
自然，他也非蠢笨之人，容月既低了態度裝病，一身淩厲的殺氣瞬間無影無蹤，他死咬著容月的身份不放也是無用的。
若不是篤定那該死的女人決計不會有如此高傲的態度，他怕是也覺察不出什麽。這個高傲的女人容貌實是太像容月了，足有以假亂真的本事。
“也罷，本王便信了你。”皇甫辰不期然對上容月望向自己陰冷的神情，暗道誰若惹上了這高傲的女人定會頭疼得很，“今夜到畫春苑來。”
滿意地感受到容月注視自己的目光更漸寒洌，皇甫辰離開了屋子。
他這雲王府裏有這麽個女人日日作消遣用著，倒也不錯。這一刻，皇甫辰心頭那粉衫女子的身影竟隱隱模糊了些。
“皇……好的很。”
容月冷著臉任由阿雨為自己蓋上錦被，殺氣不經意泄露了幾分。畫春苑……那記憶裏畫春苑可是雲王府的妻妾侍寢之處。這皇甫辰，竟敢借此戲耍她！
“小姐……王爺竟要您……侍寢了？”阿雨弱弱地問容月，顯然很不清楚容月與皇甫辰之間發生了什麽。莫非王爺回心轉意，愛上小姐了？可若是如此，王爺為何又對小姐的病毫不緊張呢？
“嗬……阿雨，你和阿雪曾被那紫煙欺負過不少次罷？”容月不答反問，好似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一般，隨口一言，“你和阿雨記好了，明兒她來找麻煩的時候，切莫忍著，要大搖大擺地還手。這落水高燒的事，害得我行動不便，總不能白受著。”
“小姐……”阿雨聞言，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阿雨覺得，小姐自三日前醒來後，性子較先前變化了不少……”
容月淺淡一笑，像隻慵懶淡漠的貓兒，“哦？那麽，阿雨你喜歡從前那個癡情的傻姑娘，還是如今的我？”
阿雨愣愣地看著容月惑人的笑顏，鬼使神差般地回答道，“如今的小姐……笑起來更美了……阿雨喜歡小姐這般笑，仿佛什麽都在小姐的預料之中。”
這次換容月愣神了，旋即雙頰一紅，趕緊閉了眼睛裝成一副疲憊的樣子。
大抵是喜好行事獨來獨往，自十七歲那年失去了父母，她還從未被人如此真心誇讚過。
或許正是這真心的誇讚，容月因受到背叛曾在心上劃過的深刻傷痕，竟漸漸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