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沖陣
在那翱翔在空中的法舟甲板上諸人,俯瞰見林間蠻軍蹤跡的同時,大地上之上,遊走在林間蠻軍陣列最後位置,驅趕著無數戰俘緩緩行進的上百名精銳騎兵,也彷彿有所感應一般有了異動。
其中大部分驅使著坐騎,揮動起手中的彎月戰刀,四下狂奔,竭力喝吼著讓俘虜的奴人停住腳步,小部分則絲毫不顧奴人安危的肆意踩踏著他們的身軀,開出一條血路,直朝蠻軍前部衝去。
飛舟甲板上,已經齊聚在船首的炎黃修士、武者們遠望見自己的同胞,竟性命賤如草芥的被如此踐踏虐殺,凡有血性者無不氣的怒髮衝冠,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起來,尤其一些脾性暴躁的青年,竟忍不住手掐法訣,體運罡氣,便想要魯莽的沖陣殺敵。
就在這時,一個沉靜的聲音在法舟上響起,「臨陣之時切忌心亂、冒失。
林間蠻兵既然停止行軍,列陣以待,必是準備與我等正面交鋒,有的是滅其身,奪其命,揚我炎黃上邦犯者必誅威儀之機,大家都何必非要爭一時一刻之氣,魯莽行事呢…」
而在那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陣令受術者心中微微一涼,隨後只覺神清氣爽的翠綠光華在整個法舟甲板上蕩漾開來,壓制住了所有人胸中翻騰的氣血。
冷靜下來之後,便有阿含派的門人高聲應和道:「天青師伯說的甚是,兩軍陣前,還是謹慎些的好,反正這局面已不容那些林間蠻軍退卻,咱們便聽從師長們的調派再做計較。」;
「道衍師兄所言有理,這沖陣不比鬥法、比武,乃是以眾敵眾,另有講究,切不可魯莽行事。」…
這番迎合之聲一起,很自然的便將法舟甲板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適才施展出明心的見性法術,加持範圍竟足足籠罩了里許地方,此刻又高懸半空,目光肅然凝視著遠方林間人戰陣變幻的釋天青身上。
感覺到成百上千修者、武士投向自己的炙熱目光,那有著天階修為,自視極高的釋天青亦不再客氣,頭都不低的隆聲吩咐:「諸人聽真,那林間蠻兵乃率獸食人之輩,毫無悲憫之心,一會開戰之後必然會以俘虜的炎黃百姓血肉為牆,煞我方銳氣…」
而在他開始布置只適合在臨戰前一刻說出的諸般殘酷策略的同時,遠方林間蠻軍前部、中部數千精銳戰士開始反轉身形,衝進了戰俘群中,在一片喧囂、哀嚎聲中揮舞兵器,肆意斬殺起周圍的炎黃俘虜來。
很快,本來乾冷的大地之上,血水橫溢,便聚會成了小河的樣子,緩緩流淌在上萬具殘屍之間。
這時在林間蠻軍變陣后的后列,一群裝飾和普通身穿獸皮與精鐵、金銀合鑄而成的甲胄,半禿著腦袋,只留條和獸尾綁在一起長辮子的兵將截然不同,周身裹著用細藤、樹筋攛著樹皮做成的袍子;
眉毛、頭髮、鬍鬚盡皆不留;
手中持著根長短不一木杖的怪人,望見這一幕慘象無不露出令人膽寒的陰測測笑容,其中只一個眉宇間生出細細皺紋,樣貌最為蒼老,始終面無表情之人突地沉聲說道:「弱肉強食乃是天道,為了生存、自保、殺敵屠戮再多的戰俘作為施法的引子,都暗合天道倫常,不為過錯。
但因屠殺而生雀躍卻是非人之行,異日必遭天譴報應。
汝等修行這麼久了,還不明白嗎?」
周圍那些穿著樹皮長袍的林間人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著無不露出敬畏神情,收斂了笑意,低下頭顱朝那蒼老之人溫順的齊聲道:「多蒙上師教誨,吾等知錯,必不敢再犯了。」
「必不敢再犯,」那蒼老之人聽到這番話,卻嘆息了一聲,擺擺手道:「汝等這樣講,便是根本就未識得我話中的真意。
罷了罷了,此刻非講法之時,汝等也非吾袍下弟子,便隨你們怎麼想吧。」
說完之後,他沉吟了片刻,突地聳動著鼻子,嗅了嗅空中濃重的血腥之氣,抬起手中的木杖在地上輕輕一點,蕩漾起一陣四散飄蕩的清風,開口說道:「住了。」
這兩個字語氣雖然不大,卻隨著風息送到了戰陣之上的每一個林間蠻兵耳中,止住了他們繼續屠殺炎黃戰俘的暴行。
而此時,阿含派的法舟也終於飄飄蕩蕩,離地不足丈許的懸在了一快坡地的上空。
緊接著船上滿載著的修士、武者便一個個迫不及待的各顯其能,或飛、或躍離船而去,落在了地上。
望著數百丈之外同胞化成的屍山血海,他們強壓住性子,按著釋天青不久前的囑咐,排成三列,加持了增益法術后,齊齊朝林間人蠻軍衝去。
張龍初在法舟之上裝作是外練功夫強橫的武者,是以衝鋒之時位置被排在了首列。
他雖自負覺得以自己的實力,只要不狂妄到挑戰林間蠻軍中的天階強者,必然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眼睜睜看著蠻人殺死數萬戰俘,造出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的慘象,心中卻暗覺蹊蹺,所在施展陸地飛行術時,絲毫都未爭先,反倒謹慎的刻意押后了一些。
卻沒想到才剛剛飛縱出幾步,同列中便有一人一馬當先的騰空躍起,化為一隻巨鷹,扇動羽翼,瞬間穿越了幾百丈的距離,凌空飛進了林間人的戰陣之中。
緊接著,便見那巨鷹再次用力扇動了一下翅膀,身上無數五、六尺長的翎毛,脫體化為箭雨,俯射而下,眼看就要將數百林間精銳騎士、步卒連同他們周圍的眾多炎黃戰俘,一起釘在地上。
「遮。」遠處,林間陣列最後方那蒼老的怪人望見這一幕,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來,引動的方圓數里之內四溢的血水,一剎那間化為無數赤紅的鎖鏈,彷彿有生命的長蛇一般昂立而起,在林間蠻兵頭頂纏繞成密網,擋住了漫天的箭羽。
之後就見那蒼老怪人揮舞手中木杖,又說道:「鎖。」,那鮮血化成的密網便猛然炸開,化為血雨,一小部分迸濺到了巨鷹身軀之上,剩餘則重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