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黃葉舞秋風

  轉眼間天氣變涼了，清冷的秋風席捲了江南大地。


  江城街頭的綠植上，枯黃的落葉隨著襲襲的秋風被吹上半空，又隨著橫掃而過的寒風被卷落到街邊。


  這番景象印證了一句老話「黃葉舞秋風」。


  靜安此時正在店內閑坐，下午的時間少有客人。到了秋季天涼的時節，店裡的顧客要比盛夏的季節少了許多。因此在這個時候，靜安比較有空閑的時間。


  他正安坐在吧台內盯著電腦。


  這時門鈴「叮咚」響了一聲，門外姍姍步入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士。


  這位女士的身形又高又苗條，上穿一件飄逸的米黃色風衣，圍著一條素色絲巾，下身是一條黑色修身窄腳西褲，腳上蹬著一雙噌亮的高跟鞋。這一身打扮將她裝扮得就像一位摩登女郎。


  進了門后，她沖著吧台里的靜安嫣然一笑：「靜安！」


  靜安吃了一驚，定睛一看：「哦！原來是馨月！」


  「馨月！好久不見了！」靜安有些驚訝。


  「是呀，靜安，你離開新城都不和我打個招呼！」馨月埋怨著他。


  「呵！是啊，我走得有點急，都來不及和你們這些哥們、姐們說上一聲！」靜安覺得有些歉意。


  馨月緊走幾步來到靜安的吧台前，將手肘靠在檯面上，眼睛盯著靜安，微微笑著。


  靜安仔細打量著她：「馨月，你可一點都沒變啊，還是那麼年輕漂亮！」


  馨月聽見靜安稱讚她，呵呵地笑了。


  「哪裡，歲月不饒人啊！」馨月的話裡帶著點憂鬱的味道。


  「哪裡的話，馨月你真的還是那麼年輕，看來時間對你沒起什麼作用啊！」靜安由衷地贊到。


  在靜安的眼中，馨月確實一點兒都沒變。


  馨月看上去眉眼之間連一根細小的皺紋都沒有。那張白皙細嫩的鵝蛋臉還和原來一樣吸引人，大大的杏仁眼仍然散發著迷人的色彩。原來在靜安眼中姣好的身材和容貌，如今還是一樣散發著引人注目的魅力。


  靜安有點深沉地對馨月說：「我說過你就像常青藤一樣青春常在，看來這話一點兒都不假！」


  其實，常青藤也很嬌嫩可愛，精心培養的話，也會開出嬌小美麗的花朵。


  「那我說過你那玩意兒是不是一直都在閑著，那這話假不假？！」馨月嬉皮笑臉地對靜安說，然後注視著他的眼睛。


  靜安一聽，馬上「拉長了臉」，「生氣」地責怪著她：「馨月你這就不對了，你這不是在寒磣我嗎？」


  「你生氣啦？我是在開玩笑哪！」馨月連忙陪了個調皮的笑臉。


  「那好吧，你想喝什麼？快說——！」靜安放下架子問她。


  「那，就來杯咖啡吧！謝謝咯！不過我不買單！」馨月大模大樣地說。


  「算了吧！我還要你那幾個小錢！打牌還不知道輸給了你多少！」靜安有點「不屑」。


  馨月「嘿嘿」地笑了。


  一會兒小強端上了一杯放好奶泡的「卡布奇諾」，小心地端到了馨月面前。


  「謝謝！麻煩你了！」馨月客客氣氣地點點頭謝過小強。


  「不用謝！您慢用。」小強露出笑臉，然後又走進工作間忙自己的去了。


  「聽說你和梓欣分手了。」馨月慢悠悠地問著靜安。


  「是啊，你也知道了。」靜安用指節敲了一下吧台。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現在還每個星期去探望她們母子嗎？」


  靜安沉吟了一下：「我還不知道以後怎麼安排，不過每個星期都去她那看看。」


  「哦，你就沒考慮過以後嗎，這麼久了。」馨月看了看靜安的手，無名指上沒戴結婚戒指。


  「沒想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唉--，以後再說吧。」靜安低下頭瞧見馨月細嫩的手指上竟然也是光禿禿的，那麼原來的戒指呢？

  「馨月你現在結婚了嗎？」靜安有點好奇。


  「我——，還沒。」馨月有些失落。


  「難道你還沒——？現在還在單身，你未婚夫呢？」靜安有點驚訝。


  「嗯，我打算獨身算了，我不想結婚了！」馨月把目光轉到一邊看著別處，有點尷尬。


  「這--，不可能吧？像你這樣的難道還——？」靜安有些大惑不解。


  「誰知道呢，一人一個命吧，單身也好啊！」馨月似乎很坦然，望著靜安。


  這時，靜安心裡充滿了憐惜，難免有點酸澀。他不明白馨月為什麼會選擇單身。


  「原先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呵！算了，別提那個傢伙了！」馨月有點不屑。


  「那麼是他改變主意了？」靜安越發覺得奇怪。


  「男人啊，就是這樣不負責任！」馨月有些氣憤又有點無奈。


  「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跑了！」


  「跑了？」


  「跟別人跑了。」


  「這怎麼可能呢？難道你不好嗎？」


  「喜新厭舊，貪慕虛榮的傢伙！」馨月用手輕輕叩了一下檯面。


  「那怎麼可能呢，你們一直都很好啊？」


  「他跟一個有錢的女人跑了。」


  「有錢的女人？難道你倆還缺錢？」


  「我們雖然不是很缺錢，可那個女的家裡更有錢！」馨月恨恨地說到。


  「可是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就這麼算了嗎？」靜安有些惋惜，為馨月感到遺憾。


  「這種人就是無所顧忌，為了錢途可以放棄一切！」


  「他那麼愛錢，連你也放棄了？」


  「是呀，原來還甜言蜜語的，說為了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這也太離奇了！」


  「這種人就是這樣，哄騙女人的時候什麼都可以說，到手就不管了。」


  「那也不至於為了錢就可么做啊？」


  「誰知道呢？他想升官發財都想瘋了！」


  「可是你們在一起都這麼久了。」


  「所以他一直不想結婚生孩子，就是為了所謂的錢途。」


  「呵呵，這也太不靠譜了，結婚以後不也可以發展事業嗎？」


  「聽別人說，找了那女的他可以少奮鬥十年！」馨月臉上帶著鄙夷。


  「那他就不對了，事業就這麼值錢嗎？甚至可以把你扔在一邊？」


  「是呀，他的事業前途就是他的生命，可以不顧一切！」馨月氣哼哼的。


  「再怎麼說，感情也很重要的，人不能光為了錢啊？」


  「找了那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他可以安享榮華富貴了！」馨月低頭望著杯中的咖啡。


  「但是這麼多年，你為了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靜安憐憫地看著馨月。


  「靜安，如果男人都像你一樣就好了。」馨月瞧了一眼靜安又望著咖啡。


  「可是，那我現在的下場呢，你都看到了。」靜安抬了抬手，輕輕叩了一下桌面。


  「你不好？那麼我原來那位呢？他是怎麼對我的？」馨月有點小激動。


  「我說你未婚夫也太過分了！」靜安有些忿忿不平。


  「是呀！那就是個『垃圾』！不過已經是『過去式』了！」馨月低著頭用小勺攪拌著咖啡。


  「我真的不能理解，什麼女人能讓他把你放在一邊？按理說像你這樣的，追求者也不少啊？他就能這麼無情？」靜安越來越不能理解。


  「唉，別說了，一言難盡。」馨月滿肚子無奈和心酸。


  「可是終歸得有個理由啊？」靜安追問著馨月。


  「是他公司一個大客戶的女兒，那人是個大老闆，比較有錢。」馨月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靜安有點明白了。


  「而且那個大小姐居然又年輕又漂亮。」馨月向靜安發泄著不滿。


  「又年輕又漂亮，還有錢，這都什麼事呀？」靜安嘆了口氣。


  「你說呢，我馨月還有什麼辦法？難道我還得求他！」馨月氣憤的說。


  「馨月，想開點！」靜安慰藉著她。


  「還什麼想不開？都這樣了！」馨月低垂著臉龐，一縷秀髮垂下額頭，她似乎帶著點哭腔。


  「馨月我說你其實也蠻不錯的，人又聰明，又這麼漂亮。」


  「我要真的是這樣就好了。」馨月無奈的笑了笑。


  「怎麼不好呢，你瞧你，難道你就看不見自己嗎？一上街還不知道多少男人要回頭看呢？」靜安笑著對馨月說。


  「難道你靜安回過頭嗎？」馨月心情似乎好了點。


  「可是你認為自己沒有吸引力嗎？」靜安打量著馨月。


  「你真的會這麼認為嗎，你瞧我現在都這種結果了。」馨月自嘲了幾句。


  「馨月，你別灰心，會有好男人看上你的！」


  「難道是你嗎？也只有你對我這麼說！」馨月淺笑著望著靜安。


  「你別這麼說，你還看得上我？」靜安嘆了口氣。


  「靜安，你也別小瞧自己，其實你也挺優秀的。」馨月露出一朵笑靨。


  「我真的感謝你，想不到你會這麼說！」靜安開心的笑了笑。


  「人啊，要自信！你我都一樣。」馨月現在好像想開了點。


  「我不是不自信，可我是這個命，我也沒辦法！」


  「什麼命呀，還不是要靠自己！」


  「我也知道要靠自己，你瞧我現在乾脆自立門戶了。」


  「可是你為什麼要離開新城呢？」馨月覺得奇怪。


  「嗯，當時是這麼決定的，我覺得還是回江城好一點。」


  「你是想離開傷心地？」馨月目光炯炯地望著靜安。


  「我是想回江城發展，我辭職了。」靜安告訴她離開新城的原因。


  「但是明梓欣和小龍駿還在新城哪！」


  「我不是每個星期都去看她們嗎？」


  「但是在一起也還方便些呀，不用跑那麼遠了。」


  「畢竟我是江城人，我父母都在這裡。」


  「你是不想在外面漂了？」


  「對呀，在新城我什麼都沒有，乾脆就回來了。」靜安覺得這麼解釋應該更確切些。


  「唉，那你就是說在新城一無所有了？」


  「我在那裡已經沒有家了，所以才回來的。」靜安沉吟著。


  「嗯，可是你孩子還在那啊。」


  「那也沒辦法啊，回江城我還有個落腳的地方。」


  「靜安，其實你也挺可憐的。」馨月覺得靜安的狀況也很值得同情。


  「我可憐嗎？現在可不是了，我現在好多了。」靜安臉上笑嘻嘻的。


  「和你一比，我還是覺得要考慮以後該怎麼過才行。」馨月用小勺子攪了攪咖啡。


  「這就對了，生活還得過下去！」


  「你說得對，我可不能就這樣混過去了。」


  「想那麼多幹什麼，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啊！」


  「看來我也得活出個人樣來！」


  「別太灰心喪氣了，你也是挺好的一個姑娘！」


  「真謝謝你這麼說，我現在好多了！」馨月感激地看了靜安一眼。


  「要有信心！」靜安鼓勵著她。


  「能不能加點糖？」馨月小小地嘬了一口咖啡說到。


  「好！我幫你！」靜安撕開一包砂糖倒入杯中。


  「好了！就一包可以了。」馨月用小勺慢慢把咖啡攪勻了。


  靜安沉默著。


  「難道你以後真的打算下半輩子就這麼單著？有著落了嗎？」馨月閃爍著好奇的目光看著靜安。


  「哪兒的事，我也打算考慮這事情了？」靜安想起那晚半夢半醒之中的「天使之吻」，帶著深沉的口氣說到。


  「那你考慮好了嗎？有合適的嗎？」馨月關心地問著他，說完一雙杏仁大眼目光炯炯地看著靜安。


  「我——，還沒哪。」靜安抬起頭看見馨月的眼睛盯著他，心裡有點發慌。


  馨月收回視線：「那你考慮好了要告訴我一聲啊。」


  馨月低聲嘀咕著。


  靜安不免又看了看馨月幾眼，她正端起咖啡喝著。


  「嗯，好的。」靜安低聲答應了一句。


  馨月慢慢喝著咖啡，環顧著店面里的裝飾，不時稱讚靜安這裝修做得真好，富有情調，還問靜安生意現在怎麼樣。


  靜安高興的一一回答，不時笑笑，跟馨月表明這完全是自己的設計。


  馨月連聲誇到：「靜安，你真聰明！」


  靜安有些得意的笑了。


  馨月坐了一會兒，覺得話題也聊得差不多了，還有些事情要去辦理，就跟靜安告辭：「靜安，我還急事，要先走了，下次有時間我再來看你吧！」


  靜安挽留她：「你忙什麼，這麼急著就要走？」


  「真的，我還要去江城一家單位辦事，這不都快晚了，再見吧。」馨月說著拿起手提包向外面走去。


  一會兒，馨月回過頭來對跟在後面送她的靜安認真地說道：「其實，我還有句話想說，你還愛梓欣嗎？她現在一個人也挺辛苦的。」


  靜安一聽，愣住了，但是馬上回過神來說道：「啊——，怎麼說呢，我知道她現在一個人。」


  馨月走出門外，秋風吹起了脖子上的絲巾，絲巾不停擺動著，她用手拽住末端塞在衣領間，帶著裊裊婷婷的步伐走遠了。


  靜安目送著馨月的背影，但是心裡感覺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彷彿攪亂了一池春水。


  過了一會兒，靜安回到店裡繼續看著電腦，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