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天使之吻
靜安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著了。當夜越來越深的時候,他感到有些口渴,嘴裡乾澀得就像烈日下的沙漠,盼望哪怕此時能有一滴甘霖降落在乾枯的沙土上也好。他身上令人窒息的悶熱,汗水濕透了全身,將背心黏得緊緊地貼著胸前後背,靜安不知不覺把被子撩起一半,好讓身上能夠感覺涼快一點。
房間里靜悄悄的,靜安半睜著眼睛,但是此時他的眼皮好像被眼屎糊住了一般,有些費力,感到非常乾澀不堪,只好繼續緊閉著雙眼睡著,不一會兒,他吃力地睜開了一線眼瞼,光線有些刺眼,還是繼續睡吧!
不知過了多久,靜安仰面躺著,半夢半醒之中感到有一雙柔軟的香唇慢慢地、輕輕地貼在了自己乾枯的嘴唇上,好似一塊帶著體溫的柔潤玉片一般,緊貼在上面,帶著不可拒絕的溫度和雨露滋潤著自己乾枯的心田。
靜安帶著渴望的心情接受著從天而降的潤澤。他不覺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眯縫著有點費力的眼睛看著外面。
他朦朦朧朧的好像看到,在那一片刺眼的白色光暈之中,一位身著白紗長裙的妙齡女子正低頭看著他,只見那姑娘清秀的臉龐好似倩薇又恰似梓欣,而那雙注視靜安的幽柔眼神又似乎是雪卉探詢的目光。這時,那個年輕女子伸出一隻白皙纖柔的玉手輕輕撩起垂落在靜安臉上,還散發著芳香的秀髮攏在耳邊,臉頰上正綻露出甜甜的笑容緩緩抬起頭來,而在那張笑靨之中含著一對淺淺的梨渦。
靜安沉醉在這迷人的氣息之中,看著眼前似幻似真的影像,他不知道這究竟是誰,但是感覺又是那麼的熟悉,帶給人非常清新、非常純凈的意念。
是誰在這個時候來到他的身旁?
她想帶給我什麼?
靜安正疑惑著,想閉上眼睛回味這突如其來的迷醉。
「靜安--。」
那聲音聽上去好輕柔朦朧。
難道是來自天國的聲音?
靜安忍不住想睜開眼睛,伸手去拉住那個白裙女子。
但是此刻,就在他的手即將觸到之時,那位年輕女子轉身飄然而去,只留下了一陣微風吹過的溫馨氣息。
靜安忍不住心頭的焦急猛地驚醒過來:「等等!」
他一下子掀開被褥坐了起來,「是誰?到底是誰?!」
靜安焦急地向屋內四處張望,原來室內空無一人。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床頭,室內空空如也,四周一片寂靜。頭頂上的節能燈散發出刺眼的白光。
原來是一場夢境。
真的是夢境嗎?
「那麼,夢中的女子是誰?」靜安依在床頭的軟皮靠墊上,把頭向後仰起,閉上了眼睛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那個白衣女子究竟是誰?好熟悉的感覺。」
「可是,我不知道她是哪個,到底像誰呢?」
「唉——!」
「難道是天使嗎?」
「這麼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使之吻?」
靜安百惑不解地思索著。
「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是天使在召喚我嗎?到底為了什麼?」
靜安大口地呼吸著有些悶熱的空氣。口很渴,想喝點水,還是先去洗一洗吧,身上都汗透了。
靜安坐起身來,穿上了拖鞋,走到浴室,打開熱水,一把將身上已經汗透而緊貼在胸背上的白背心脫了下來,站到蓮噴頭下,仰起頭,讓溫熱的水流一絲絲灑在身上。
熱水順著靜安的頭髮緩緩流下,淋濕了他的身體。
他把胳膊抱在胸前,讓熱水從頭到腳噴淋著。
靜安身上的肌肉雖不是非常結實,可還擁有很勻稱的身材,該有的地方都有,而且,年紀已經三十好幾了,慢慢地就要奔四十而去。此時有許多人都已經抱著一個大肚腩,可是靜安卻沒有,他的腹部還是比較堅實平坦。
靜安平時有健身的愛好,不光以前還是現在,只要一有空就見縫插針地利用空閑時間到健身房揮汗如雨。為此,他特地在健身房搞促銷時辦理了一張會員卡,方便來健身房鍛煉,價格上又便宜了許多。
他沐浴在熱氣騰騰的水流中,回想著倩薇、梓欣和雪卉。
剛才的影像好似她們的臉孔,但是在睡眼朦朧之中又分不清究竟像誰,只是讓他感覺有些迷戀和陶醉。
而那聲溫柔地呼喚,是想喚醒沉睡之中的靜安嗎?
但他雖然是在半夢半醒之中,卻能深刻地感受到那種召喚的力量。
回想過去,倩薇現在已經毫無音訊了,然而梓欣現在卻又和他分手而去,那麼雪卉呢?
雪卉那種幽柔的眼神自己是看得懂的。他能猜測得到雪卉在想什麼。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那種眼神他能看得出個大概的意思來。
他猜測著雪卉的心思。
可是他又馬上意識到,雪卉太年輕了。自己的年齡比她大了許多,她才二十齣頭,而自己再過數年就要即將直奔四十而去。
可此時應該才是雪卉青春年華的開始,但自己呢?
靜安又想起了梓欣。難道從此他和梓欣就這樣分道揚鑣,難道從此以後就只能在約定的時間與地點相見?這輩子就註定如此了嗎?
可是,照之前的情況來看,梓欣好像並沒有把他從此遺忘,而他又何嘗不是時時想起與梓欣從前的種種往事。
這就是所謂的藕斷絲連?那塊並蒂蓮是不是早就預示著他與梓欣今後將像根蒂上的蓮花一樣永遠連結在一起。儘管倆人各自綻放著自己的花朵,而根部卻永遠連結在一起。
那麼夢中的白裙女子所賜予的會是「天使之吻」嗎?她的到來究竟意味著什麼?
那溫柔的一吻幾乎把靜安深藏在內心,瀕臨冰點的寒冰瞬間融化。情感的溫泉就要從冰層之下噴涌而出。
這是不是意味著靜安從此以後必將作出一個選擇?冰山不久將在陽光之下逐漸消融,而將來他必須選擇一個能夠終身相伴的女子來度過餘生!天使之吻是否能喚醒他?
熱水浸潤著身上的每個毛孔,把一股股暖流傳遞到每個關節,他覺得此時有種非常舒暢的感覺。
靜安在水流之下搓著有點麻木鬆弛的面孔,讓它在溫暖的熱水之中恢復活力。
他閉著雙眼享受著這股溫熱水流的沖淋,腦海里回放著片刻之前那夢幻之中婀娜的倩影。
似幻似真,迷離恍惚,如若不是親身體驗,哪怕就算是在故事中聽聞這樣的情節,他也不敢相信。
在這光暈籠罩之下的白裙女子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儘管他認為這些僅僅是夢中的境遇,卻使他難以遺忘。
他在這情境之中,感覺到有一種久違的萌動在心底滋生,恰似一支常青藤長出了新芽,沐浴著春天的煦陽而生。吮吸著和煦的氣息露出絲絲生機。難以掩飾的興奮蔓延在他全身的每個細胞,好像受到了天使的呼喚一般,被賦予了新的生命。
靜安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不能任由生命在毫無休止的沉睡中逐漸老去。他需要新的感情元素注入消沉已久的靈魂,即使再空寂的靈魂也需要生命的雨露澆灌。
那種輕吻的感覺喚醒了他早已失色的感情畫卷,為那畫卷上凋零破敗的花朵賦予了一抹空靈的生機。
夢中之人玲瓏剔透的眼光似在探詢著他靈魂深處的想法,閃爍的明眸飽含著透視心靈的力量,把他暗淡無光的內心世界瞬間展露在和煦的陽光之下,讓他在這光輝之中汲取無盡的靈性。
可靜安真的希望這不僅僅是夢境,儘管他醒來時發現身邊空無一人,但那絲尚且縈繞在鼻息之間的溫馨氣息,似乎還殘留著一股余香。
他關上了水龍頭,用毛巾擦乾了身體,穿上衣服走進卧室。
靜安平靜地坐在床邊,望著黑漆漆的窗外。外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也許周圍的人們都還沉睡在夢鄉之中。遠處傳來了偶爾駛過的卡車沉悶的響聲,由遠而近,又由近及遠,消失在寂靜的夜色之中。
然後他站起身來,走到書桌邊,捻亮了檯燈,想用一支鉛筆把夢中白裙女子的樣貌描繪出來。可是 他無論怎麼回憶那女子的容貌也都無法細緻完整地描繪出一幅清晰的畫像。
只是那雙眼睛留給了他深刻的印象,靜安只好在紙上那幅清秀臉龐的線條上細細繪出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但是無論怎樣描畫也無法把那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清晰地表達出來。
只有他的內心能夠體會出那種眼神包涵的意義。當他放下紙筆,再去觀察那雙浮現於紙上的眼睛時,不禁感嘆這雙明眸無論怎麼看都有點像韓雪卉的眼睛。
當時他不也覺得那雙明眸在看著他時,彷彿就像雪卉那種探詢的目光嗎?難道這只是一種幻覺?
靜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為什麼會是這樣?他為什麼會感覺像是韓雪卉在那兒溫柔地注視著他呢?
靜安回想起雪卉那種幽柔的眼神,就在那兒看著他,似乎是在探詢著他真實的想法。而靜安總是想躲避這種幽柔的目光,他害怕自己會在這充滿溫度的注視之下成為敗軍之將。
不言而喻,他也會在韓雪卉面前怦然心動,壓抑不住情不自禁的心跳。
可是冷靜下來,他又會想到明梓欣和他的小龍駿。當他發現自己的感情走向了一條交叉路口時,他的內心糾結無比,確實,他此刻是矛盾的。
可是他應該怎麼選擇呢?何況他與梓欣之間早已沒有了一紙婚約,靜安現在是自由身,但畢竟心裡還殘留著一絲餘溫,他還在那裡猶豫不決。
他和梓欣曾經是夫妻,雖然業已分手,但是過去的情分還殘留著幾分。而且每次當梓欣見到他時,那種表情分明掩飾不住還有些許的留戀縈繞在心頭。
只是出於矜持與固執,梓欣沒有向他明確表明現在的想法。靜安有時會反覆追問自己到底梓欣是怎麼想的,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是她一直以來都保持著單親媽媽的生活,難道是在等待著靜安回歸那個家庭?
他混亂了,無法清晰地理清頭緒。靜安知道過去的事情無法再追尋究竟是誰的責任,那樣沒有任何意義,或許明梓欣現在已經後悔或者回心轉意發現了靜安的可取之處。
而靜安也時常回憶著過去他們在一起時的溫馨時刻,甚至覺得他其實也可以原諒梓欣,只要她不再重蹈覆轍就行。
感情的風波之中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可以追究,總是包含著種種複雜的糾葛使人糾纏不清。
有些東西實在不好讓人取捨,而且他們倆人已經有了一個孩子夾在中間,這更使他無法斷然取捨。
人的感情是複雜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抉擇。靜安現在也是如此,他在沉睡中蘇醒過來,但是在糾結之中矛盾重重。
可他不打算再次把自己推向逆向而行的航道,感情的萌芽已經開始再次生髮出來,就讓它吐露新芽。只是他需要一段時間去考慮自己的想法,待到深思熟慮之時再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