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情殤
“當今聖上子嗣稀薄,充盈後宮也是在所難免,隻是你說的,也並非全無道理。”
鳳霏醉醺醺的看了眼自己空了的酒杯,一把搶過東方瑾手中的,說道:“那也要問人家姑娘願不願意,封建社會,女人連說不願意的資格都沒有!太悲慘了!太可悲了!”
東方瑾看來,鳳霏語出驚人也不是第一次,他輕笑著又取來個酒杯,盛滿酒,舉杯邀鳳霏飲了一杯,旋即說道,“你家中可是有姐妹要備選秀女,怎有如此深切感慨?”
鳳霏使勁的搖晃著腦袋,迷迷糊糊的說:“不是。。。不是我姐妹。。。是。。。我。。。”嘣的一聲,倒在了酒桌之上,呼呼大睡。
“你?”
東方瑾本也是半醉半醒了,被她一句話驚得酒氣一下就散了去,起身去瞧,隻見鳳霏酒醉著,白皙的臉龐漲的粉紅,眉角分明,五官精致,嘴唇薄而透著光,幾滴酒還戀戀不舍的掛在唇邊未落下。
如此美貌,的確是陰陽難辨,東方瑾正欲傾身靠近觀察,鳳霏猛的打了個痙顫,喃喃道:“不是我。。。是我。。。”含糊不清的話語,其實她說的是“不是我的(姐妹),是我。”
“誰?”
“鳳。。。霏。。。”
東方瑾誤以為,她說的是,不是她姐妹,而是另一個女子,鳳霏。至於鳳霏是誰,他細細想來,大概是心儀的女子吧,故對選秀如此不平。
他不禁暗自搖頭,覺得自己可笑之餘,不免又有些難堪,自己怎會萌生這番想法?女子怎可能如此健談,怎可能知曉天文地理,又怎會與之醉酒當歌,世間絕無一女子有此胸襟氣魄。
他暗暗埋怨自己糊塗,因為斐兄相貌玲瓏,就心生怪念頭,實不應該,暗歎一聲,獨自舉杯自罰了三杯,才命人取來外套,蓋在了鳳霏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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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日上三竿,鳳霏才猛的從被褥裏驚叫起身,嚇得一屋子的奴婢好半會不敢動彈。
“小姐,你可算醒來了。”含煙一下撲到鳳霏床前,焦急的說,“昨個,容嬤嬤找人來喚我們,我們才發覺自己醉過去了,而小姐,我們怎麽叫都叫不動,最後還是王公子抱您上的馬車。”
“他抱我?”鳳霏緊張的問,“那他發現我是女的嗎?”
含煙鬆了一口氣,說:“沒有,容嬤嬤謹慎的很,隻是讓他抱你上馬車,連王公子打聽小姐府上哪裏都沒告知,他肯定不知道的。”
“哦。”鳳霏揉了揉依然脹痛的頭,伸了伸手腳,舒展筋骨。
“小姐,為何不告知王公子,您是女兒身?”含煙問。
鳳霏淺笑,搖了搖頭,歎聲道:“若他早知我是女兒身,還會和我醉酒暢談嗎?隻怕今後就少了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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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將軍府雖不複往昔的熱鬧,也是喜氣洋洋,到處拿著紅綢緞子,門旁窗上糊上了鮮紅的對聯與福字。
自上次與東方瑾一聚,鳳霏也漸漸放開了心,既然不能改變的事情,她頹廢也好,自哀自怨也好,也無用。時不時還會與含煙宜秋逛園子,踢毽子玩樂,下人們見她終於會露出笑容了,也都變得活躍起來。
這日,鳳霏一個人在屋裏擺弄著曬幹的白蓮花,她雖不知東方翊的意思,但是想著,雛菊已送人,空空的花瓶看著怪難受,就依著他的話做起了蓮花。
含煙忽然敲門進來,側身欠身,從她身後轉出一個人來,正是華飛。鳳霏擱下手中的幹花,他抱拳行禮,神色怪異,鳳霏心領神會,會意含煙退出房間,才疑惑道:“你是?”
其實,對於沈逸天的事,鳳霏哪有不留意的。那日公主府宴會,華飛始終陪在沈逸天身旁,為其擋酒,她哪會不記得,隻是沈逸天從未告知其名字,她也沒問過。
“微臣是沈禦醫的朋友,華飛。在公主壽宴,曾與你見過一次。”華飛道。
“嗯。”鳳霏點點頭,引他坐下,便故作鎮定的端起杯子品茶,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
沉默了片刻,華飛麵上焦急的神情更甚,嘴巴硬生生的動了幾下,說:“我來之前準備了滿肚子的話,但來了,見郡主一切如常,看來,我說什麽都是多餘。”
鳳霏隱忍著怒氣,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華飛一臉緊繃,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反問道:“難道郡主不知,我是為誰而來?”
“知道又能如何?”鳳霏毫不示弱,眼中浮起冰一般的寒意,直逼向他。
華飛眉宇間升起濃濃的怒火,質問:“我不知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之前瞧你們眉目傳情的模樣,肯定是互許了心意。可如今,他那番模樣,你不聞不問,還有閑情逸致擺弄花草,難道你真是鐵石心腸!?”
他的話如一根銀針猛地一下紮進她皮膚裏,心口一窒,她吸了一口氣,才冷笑道:“我鐵石心腸?棄我不顧的人是他沈逸天,你竟還來責問我?”
她的目光銳利的讓華飛透不過氣來,讓他不禁遲疑了,不可置信的問:“是逸天他放棄的你?”
悲傷又一次被挑起,回憶如潮水般湧了出來,她的心一下子被撥動了,不由自主的抽痛著,眼睛裏一片水霧掩蓋,讓人辨不出情緒。
“怎麽可能?他怎麽會。。。?”華飛望著她,喃喃自語。
鳳霏不願意再陷入痛苦的回憶中不能自拔,更不願意讓沈逸天朋友看到自己的懦弱,倔強的噙著淚,輕描淡寫的語氣中藏著痛苦的掙紮:“你若不信,盡管去問他,看我說的是不是真話。”
說罷,慌忙轉過臉去,拂袖欲走。
華飛細細的看著她,仿佛要把她看透似得,半響,微歎了一口氣,語氣瞬間變了,眼底浮著淡淡哀傷:“你去看看逸天吧,看看你就明白,他不比你好受。”
聞言,鳳霏停住了腳步,用力扭頭看向華飛,直到確信從他眼中找不到半點虛假,才艱難的說:“既然他都做了選擇,你又何必來找我?也許他並不想看到我。”
無限的悲哀,讓她禁不住閉上了眼,隻是心卻是不受控,為了他而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