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動
“郡主,微臣覺得這盆花並不適合郡主,若換成香氣沁人心脾的雛菊,對郡主的身體頗為有益。”沈逸天答非所問,微眯著眼,環顧屋子四周一圈,走向窗前,輕撫紫曼陀開著正豔的紫色花瓣,又踱了幾步,屈身向鳳霏施禮,“微臣開幾副固本培元的方子,郡主服用後,需多精心休養些日子,身體自然會大好。”
一點即通,上次鳳霏檢查到自己身體有恙,就懷疑藍琴心母女除了對她用私刑外,還可能對她用毒。而且極有可能用的是慢性毒藥,不易察覺,因此她一直格外小心。找各種理由拒絕了大廚房送來的補湯,連自己院子小廚房裏,除了容嬤嬤和碧妍所做,其它也僅是淺嚐幾口,可沒想到日防夜防,卻沒想到毒來自這幾盆不起眼的花。
“沈禦醫說的甚是,容嬤嬤,碧妍,去換了這幾盆花。”
待容嬤嬤和碧妍輕聲退出房門後,鳳霏猛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俯下身子對著沈逸天作了個揖,“霏兒多謝沈禦醫兩次救命之恩。”
沈逸天被鳳霏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僵在原地,忽的一回神,趕忙拜了回去,“郡主。。。”
“什麽郡主,你應該清楚,要不是公主請旨,我不過是將軍的庶出之女。爹爹常年駐守邊疆,將軍府由藍夫人掌管,兩個妹妹才貌出眾,而我什麽都沒有,隻能一再忍讓,希望換來平靜的日子,結果還是逃不出她們的魔掌。現在雖然有了郡主的稱號,但是卻成了眾矢之的,所有人都以為我是想搶妹妹的九王妃之位才。。。”
本是半分真假的話,說著說著,鳳霏想到自己差點不明不白的死在藍琴心母女手上,一時動了真情,漸漸哽咽起來。
“我原以為她們還有些忌憚爹爹和公主,現在看來,就算如此,她們也迫不及待置我於死地。今日若不是沈禦醫提醒,霏兒到死都不會明白原因。”
沈逸天盯著眼前的鳳霏,她清秀有餘卻不夠驚豔。上次,他已不是第一次見她,從前卻從沒有留意過。直到路過秋茗小築,看見虛弱瘦小的她居然昂著下巴,毫無畏懼的頂撞東方翊,即便是掉落湖中也不願開口向東方翊求救,這才發現這個女孩並不是隻有柔弱。當他隱瞞了她的病因,她看向自己的那一抹冰冷眼神,至今他也忘不掉,有絕望,有固執,有不甘,還有些他讀不懂的東西。
此時,鳳霏瘦弱的脊背微微抽搐,雙手捂著臉龐,擋不住淚水一顆一顆順著指縫無聲滑落。
沈逸天這才明白,“女人的眼淚,是征服男人最有力的武器。”他徐徐走了過去,遞給鳳霏一塊素白色繡著木蘭花紋的絲絹,似把他的心就這樣遞了出去。
——
初夏的東陵,沒了春天的溫婉柔順,反而更多姿多彩,變化多端。
小池塘裏,純白的荷花骨朵兒綻放出清麗的笑靨,絲綿細雨滴滴嗒嗒的落下,漸漸連成一片密密層層的水麵屏障。
鳳霏依偎在窗台前,數著被雨水打落的枝頭綠葉,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從換了那幾盆花,自己身體一日一日好起來,又卻愈發的無聊了。
鳳見青這次回來,一呆就是好幾個月,皇上三番四次的賜宴,賞這賞那,好似把鳳見青這十多年的功勳都要一次賞夠了。朝中大臣們見風使舵,也想盡法子來將軍府奉承送禮,藍琴心和鳳怡芩鳳怡歡母女三人,自然是跟著沾光不少。至於她這個剛封的昭樂郡主,禮也肯定不少,隻是還沒到她手中已經被藍琴心奪了去。
當碧妍氣鼓鼓的把府裏事情告訴給鳳霏時,鳳霏卻不以為然,連命都差點沒有,要那些身外之物有何用,現在藍琴心見她有幾分利用價值,沒再找她事,她才能安然的坐在這看落花流水。
唉,鳳霏長歎了一口氣,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策,鳳見青回軍營後,難保藍琴心母女不再對自己下毒手,她要怎麽保住自己一命呢?
“小姐,這塊絲帕,要妍兒拿去洗了嗎?”整理床褥的碧妍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塊白色絲帕,問道。
鳳霏猛地回身,搶過絲帕往袖子裏兜,慌張說道:“不用不用啦。”暗惱自己一向小心藏著,昨夜睡覺前壓在枕頭下,卻忘了拿出來。
碧妍仔細想了想,疑惑道:“咦,以前我怎麽沒見過這條絲帕啊?”
“絲帕都差不多模樣,你怎會都記得清楚,定是你忘了。”鳳霏裝作不在意的說。
碧妍不依不饒:“妍兒記性可好了,小姐有幾件衣衫,幾條帕子,都記得清清楚楚。這條絲帕是上好的蠶絲絹子,在角邊用雲絲棉線繡著木蘭花紋樣,我從來都沒見過。小姐從哪裏得來的啊?”
鳳霏沒想到碧妍僅是一眼,就記下了,又問:“你可記得,昨日容嬤嬤穿的是何衣衫?”
碧妍想也不想就說:“青色寬口袍子,麻黃色長裙。”
“嗯。”鳳霏又問,“前日呢?”
“深藍色襯衣,白裙。”碧妍極快的應道,麵上露出幾分得意。
“哦,不錯,那我呢?”鳳霏眉頭微動,碧妍年紀還小,心思單純,很容易就成功轉移了話題。
碧妍好似得了糖果的孩童,笑嘻嘻的說:“那不容易,是妍兒親自為小姐穿戴的,粉色百褶長裙,袖口銀絲繡牡丹大花,對吧?嗬嗬,妍兒還記得,昨日小姐是穿米白色內襯,鵝黃色寬袍。還有。。。”
眼看碧妍沒完沒了的說個不停,像隻放飛的小鳥兒,嘰嘰喳喳的,歡快的很,忍不住也笑開了。
“姐姐是什麽事兒,讓你笑得如此開心,可否也說給妹妹聽聽?”窗外傳來一聲輕柔的女聲。
碧妍抬頭一望,趕忙扶著鳳霏走出屋子,拖著她的手俯下身子,鳳霏才反應過來,合著碧妍低聲道:“見過九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