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見他
小丫頭碧妍剛開始還氣喘籲籲的跟不上鳳霏步子，現在也能陪著跑上好幾個圈子，才忍不住勸鳳霏休息一會。鳳霏有些累了，畢竟身子是大病初愈，不能操之過急，拖著碧妍一起坐在了小亭子裏。
正是四月裏，滿院子花兒嬌羞吐豔，春意盎然，陽光柔媚，微風洋洋灑灑夾著絲絲溫暖。
“大小姐，你真的變了。”碧妍眨巴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撅著小嘴嘟嚷著，“以前外麵人都說鳳大將軍的雙胞胎女兒，一個柔一個媚，是才德兼備，天下無雙，而大小姐就。。。”
“就怎麽？麵黃肌瘦，無才無德？”鳳霏不為所動，仍舊半眯著眸子，享受著春風習習，花香撲鼻。
碧妍瞧了瞧鳳霏，接著說：“妍兒看來，現在大小姐可不比二小姐，三小姐差。”
“嗬嗬，是嗎？”鳳霏緩緩抬起手臂，揚起半截衣袖，一道淡淡的傷痕赤裸裸的顯現出來，“有些東西卻永遠改變不了。”
碧妍盯著鳳霏手上的傷痕，聲音稍稍顫抖說：“小姐，為什麽不把這事告訴將軍？”
半響，鳳霏沒有回答，碧妍還想再說什麽，猶豫些許，最終把話硬生生吞了回去，靜靜的陪著鳳霏，坐著看著春風拂動翠柳綠蔭。
“小姐，該喝補湯了。”容嬤嬤端著一碗熱湯走來，打破了兩人的沉默，“今日廚房燉了當歸紅棗湯，滋身補氣，小姐快趁熱喝吧。”
“當歸？”鳳霏捏著鼻子搖頭，“我最怕當歸味道，不喝，不喝。”
容嬤嬤遲疑片刻，稍有埋怨的說：“難怪碧妍整日說大小姐變了。以前你身子不好，成天躲在閨房裏看書，卻不曾挑食。現在倒是願意在院子裏走走了，身子也看似好些，卻會挑口味了。大廚房的補湯每日送，你日日都說不合口味。就連昨日，難得做了清蒸鮭魚，原是你最喜愛的，你也隻淺嚐了兩口。再說前些日，碧妍出府買了幾個燒餅，你從未吃過這些街邊的小食，卻又說好久未吃想的慌，一口氣吃了好些。。。”
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鳳霏聽著聽著，心裏禁不住打鼓般咚咚直響，原來就在她以為自己夠低調裝的夠好的時候，大家早就注意到她的變化。
好一會，鳳霏定了定神，打斷了容嬤嬤的絮絮叨叨：“死過一回了，還能不變嗎？我若再不改變，怕下回是真的要死了。”
此話一出，容嬤嬤和碧妍都沒再說話，低著頭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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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平靜的又過了半月，一日清晨，鳳霏被一陣又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吵醒，正要起身時，碧妍急急忙忙跑進屋子，告訴她，九王爺來了。
鳳霏經過這麽多日對容嬤嬤和鳳霏的觀察，明白碧妍的興奮，她是真心希望自己好的，期盼她能嫁給九王爺。但是鳳霏並不這麽想，一見麵就把她推進湖裏差點讓她又死了一次的人，她躲都來不及，怎會想嫁。
鳳霏又躺回了床榻，用絲綢被褥包住了頭，含糊不清的說：“他來就就了唄，有我啥事，讓我再睡會。”
“小姐，你快起身梳洗，九王爺要見你。”
“什麽？！”絕對算的是驚嚇，鳳霏打了一個激靈，心中暗道不好，他不會是來找茬的吧。
不管自己再怎麽不願意，鳳霏還是隻能乖乖的坐在梳妝台前，任由碧妍熟練的給她畫眉撲粉，塗唇脂，梳流雲發髻斜插碧玉瓚花釵，再配一件淡青色衫子和淡粉色牡丹煙紗，下身素色拖地百褶長裙。
待終於準備完畢了，容嬤嬤捧著一個精致的小葉紫檀木盒進來，小心翼翼的從中取出一隻玲瓏透彩光的翠綠鐲子，“小姐，這是夫人留給你的嫁妝，今天就帶上吧。”說完，就套在了鳳霏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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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午膳時間都過了半響，九王爺還沒有召見她。鳳霏剛開始的緊張和不安都漸漸消磨掉了，不耐煩的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我都快餓死啦，別等了，容嬤嬤，快去小廚房做幾個小菜端來。”
“小姐，再等等吧，說不定一會兒王爺會傳小姐一起用午膳，你還是先吃些糕點墊著。”
容嬤嬤話音還未落，就看見碧妍領著一個人敲門進來，“小姐，沈禦醫來了。”
見來人，鳳霏疲倦的身子隨之一緊，塞滿了嘴的糕點，一下子把她嗆住了，側著身子，扶著桌沿一個勁的咳，容嬤嬤趕緊遞來茶水，鳳霏猛喝了幾口，才端端正正的坐直了身體。
沈逸天一身淺黃色繡著木蘭花紋的輕紗披身，比上一次看到更顯爽朗俊俏，看見鳳霏時，眼裏有幾絲驚詫，瞬即又恢複如常，嘴邊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微臣沈逸天見過昭樂郡主。”
“免了。”鳳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瞟了一眼努力憋著笑的碧妍，尷尬的說，“沈禦醫，有何事找我？”
“微臣是隨九王爺來給鳳二小姐診治。”沈逸天恭敬回道，“公主吩咐微臣，順道也為郡主探脈。”
聞言，鳳霏向容嬤嬤投去個詢問的眼神，嬤嬤輕搖頭表示不知，她斂了笑意，問：“妹妹，無大礙吧。”
沈逸天忽然直視鳳霏的眼睛，似要從中找尋出什麽，好一會兒，才說：“郡主心如明月，何必再問微臣。”
“那本郡主能問沈禦醫什麽？或者說，沈禦醫可以答我什麽？”鳳霏把手腕直直的伸在半空中，麵無表情的說，“沈禦醫，請脈吧。”
沈逸天卻沒有上前，仍凝視著鳳霏時，極其專注，仿似一絲什麽東西慢慢從他心底滲出，匯聚到眼中，像要透過眼神傳給鳳霏，兩人久久僵持著，誰也不動分毫。
終於，沈逸天深邃的眼中滑過一絲從未見過的光亮，嘴角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笑了，不同以往，這個笑容卻是笑在了心裏，眼裏，如朝陽下的白木蘭，純淨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