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什麽都沒了
“你，如果……當年我早點察覺到……顧遠明在外麵有人，我趕緊勸我媽跟他離婚，那你，現在的局麵會不會不是這副模樣，而我媽她也……她也是不是還能活著？”
顧念通紅的雙眸，帶著點點希冀地望著紀司霆。
但對於顧念的話，紀司霆卻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是告訴她“這世界上沒有如果，發生的事情就不會再改變”還是肯定地告訴她“是的，你媽還會活著”？
兩者，前者直接打破顧念的幻想，而後者卻讓顧念繼續活在夢裏。
紀司霆不知道怎麽，他怕……他怕自己答錯了，會將顧念推入更深更萬劫不複的深淵。
紀司霆不話，顧念就自己自己的。
她雙眸空洞，呢喃著：“如果，她還在的話，她一定會陪著我，她怎麽舍得讓她的寶貝女兒受這麽多苦難呢？”
顧念望著紀司霆，話都帶了一種病態，“你知道嗎？原本，我也是家裏幸福公主的存在。可是後來……後來我媽媽走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我的媽媽沒了，爸爸也沒了。”
“什麽都沒了。”
顧念重複地呢喃著這一句話，明明是悲傷至極了，但她卻用最平靜的語氣敘述。
這樣的她，更讓人害怕。
紀司霆的整顆心都提起來了，他很害怕，顧念會想不開。
他倒是寧願，顧念能夠大聲地拍打他，像發瘋似的跟他傾訴所有，向他倒出她所有的壞情緒和不開心。
他可以一一受著，幫她排解。
而偏偏就是這樣的顧念，讓他靈魂都在發痛。
紀司霆眼角發紅，但顧念好似沒看見，她還在兀自呢喃，好似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嘴角彎鉤，笑著：“我媽媽，是這個世界最美麗的女人。她曾經跟我，她要陪她最愛的寶貝，一直到永遠。”
“哎，對了，你知道我媽媽最愛的寶貝是誰嗎？”顧念到一半頓住了，睜著明媚無辜的大眼望著紀司霆，問他。
但不等紀司霆話，她就自己先報出了答案。
“嗬嗬嗬。”她幸福地笑了起來，笑得開懷，隻聽，顧念自問自答著：“我媽媽最愛的寶貝，就是我呀！”
“她，顧念永遠是她最愛的寶貝，一百年、一萬年都不變的。”
聽言，紀司霆將顧念的手放在他的唇邊輕啄了一口，他低沉許諾：“你也是我的寶貝，一百年、一萬年都不會變的。”
然而，顧念卻像是沒聽到一般。
突然，她的表情驟變。
甜蜜的幸福轉成了空洞的失落，連幸福得合十的手，也緩緩垂了下去，無力地倒在雙腿上。
隻聽，顧念一個人喃喃：“媽媽，她會一直陪著我，可是她食言了。”
“她走了，就留下我一個人，讓我孤零零地待在這世上。”
“孤零零的……”顧念重複著。
彼時，她的聲音已經微乎其微了，好似垂危的病人，求生意誌幾乎全無，話要讓人湊近才能聽到。
當紀司霆聽到這一句話時，他瞳孔猛縮。
他心裏隱約產生了一種猜測……
顧念她……
“可以送我回房間嗎？我想一個人靜靜。”
良久，顧念對紀司霆了這一句話。
望著這樣的顧念，紀司霆的心都在滴血。
他其實一點都不想讓顧念一個人呆著，他想陪著她，想和她話，確認她狀況還好，確認她不會出事，但麵對顧念懇求的目光，他還是屈服了。
“好。”
紀司霆點頭。
旋即起身，將顧念一把抱起，往房間裏走去。
“你好好睡，我先出去收拾，等會再來陪你。”房間裏，紀司霆將顧念放在床上後，柔聲朝她著。
然而，側躺在床上背對他的女人沒有半點回應。
紀司霆心裏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隻好轉身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在房門合上的那一刹那，他分明聽到了女人壓抑的哭腔。
那哭腔，宛如細蚊聲，但卻蘊含了女人無盡的哀怨。
隔著門縫，紀司霆望著女人抖動的瘦弱脊背，他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心髒處，正在生生發疼。
好似刀割。
一片一片地剜下他的心髒。
他不由伸手，大力摁住了心髒，似是想阻止那一處的發痛。
紀司霆想，他都這麽痛了，那在裏麵無助哭泣的顧念，又是有多麽的疼！
想及此，紀司霆隻感覺，心髒的疼痛，又加倍了。
他倒是希望，疼痛能轉移。
這樣，顧念身上的痛，就都能到他身上來了。
房間裏，顧念身體顫抖得劇烈，但那哭聲卻硬生生地被她壓低了。
十分壓抑又低沉。
紀司霆知道，顧念是不想在他麵前表現痛苦，不想讓他擔心。
所以他尊重她，合上了房門。
而一關上門，隔著房門，紀司霆就聽到那哭腔再也收不住，愈來愈大，由先前的貓兒聲到現在狠狠的抽泣聲。
背靠在門旁的牆壁上，紀司霆緩緩蹲下了聲。
顧念在哭，他卻沒辦法做任何讓她釋懷大笑或者是好受點的事，頭一次，紀司霆感覺自己有些沒用。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曾經也被人稱作是“才之手”，無論是彈鋼琴，還是操盤，或者是輸代碼，都是讓人為之感歎的存在。
然而現在，卻毫無用處……
“鞥！”紀司霆雙手握拳，狠狠地往自己腦門拍去，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這一個下午，顧念獨自在房間裏呆了多久，紀司霆就在外麵坐了多久。
他想，她想一個人待著，那就讓她一個人待著吧。他在外麵陪她就好。
中間一百二百回來，曾問過紀司霆怎麽一個人在房門外，為什麽不進去。
紀司霆笑著，他做錯事情了，惹得他們媽媽生他氣了，等顧念消氣了，他就進去求她原諒。
聞言，兩個包子還安慰紀司霆：“沒事的，紀叔叔，我媽媽脾氣可好了，等她氣消了，你好好求原諒好好哄就行了。”
兩個孩子雖是笑著哄，但他們偷笑的背後，紀司霆分明看出了“活該”兩字。
這是在笑他不懂怎麽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