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煮豆燃萁（一）
夕陽普照，涼意微微。
青竹泉畔下，胤曄形單影隻，痴痴而立。
身後一陣風吹過。
「出來吧，烏里術大人。」胤曄冷冷說道。
「你，知道是我？」烏里術現身了，顯得很是驚訝。
「你一直都在，從未離開過。」胤曄回頭眼睛瞄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你那身上的腥膻味別人是模仿不出來的。」
聽了胤曄的話，烏里術臉上青紅一片，尷尬萬分。
「看來我是沒有必要擔心殿下了。」烏里術收起情緒，頓了頓說道。
「擔心我？」笑了一聲，而後看了看烏里術的身後對他說，「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烏里術回過頭來，胤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他一愣，後退數步，躲到了胤曄的身後。
「孽障！看你今日還往哪逃！」胤辰一聲厲喝，手中紫氣東來通文扇紫氣隱隱，殺氣畢露。
「那要看你今日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說著，烏里術望了一眼胤曄。
胤曄冷聲上前，手中九龍玄天攝魂槍寒光閃閃。
「哥哥？」看到胤曄，胤辰的眼中閃爍出亮光。
儘管五千年未見，儘管彼此容貌已有很大改變，但胤辰依舊一眼認出了他。
他的眼眉，他臉上的疤痕，在胤辰的腦海中記憶深刻。
「你是——辰兒？」聽到胤辰的話，胤曄愣了一下，臉上旋即露出欣喜地神色，「你，你怎麼會在這？」
胤曄收起長槍，激動萬分。
「哥哥，待我收拾了那賊道之後再與你詳說。」說罷，胤辰將紫氣東來通文扇祭在空中，化作一柄紫光劍朝著烏里術刺來。
「哐當！」一聲清脆響聲過後，紫光劍掉落在地，九龍玄天攝魂槍再度祭出。
「哥哥！」胤辰驚詫萬分，「你可知他是何人？」
「知道。」胤曄冷淡起來。
「那你——」
「他現在還不能死。」胤曄淡淡說道，九龍玄天攝魂槍周身氣流涌動，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躲在一旁的烏里術朝著胤辰邪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胤辰也不再言語，胤曄的秉性他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這五千年來胤曄經歷了什麼，現在他也沒有時間去了解。
胤辰手指一挑，紫光劍倏地回到手中，左手輕撫劍鋒，紫光乍現，寒氣迫人。
「哥哥，對不住了！」胤辰叫了一聲，手中寶劍噌的一聲飛向胤曄。
胤曄祭起九龍玄天攝魂槍，霎時間幽光四射。
「天乾有常，地坤有綱！」胤曄一聲咒畢，紫光劍倏地分身九柄，每柄劍鋒瞬間烈焰騰騰，灼熱天空。
胤曄也毫不顧忌手足之情，右臂一擺，九道幽光從槍頭飛出，與九柄寶劍乒乒乓乓交起戰來，一時間：幽光飛舞，化作長鏈鞭笞天空；火焰迸濺，團團火球焦灼大地。朔風驟起，引來烏雲翻滾，電閃雷鳴，震得天地冥冥。
烏里術在一旁看的傻了眼，心中又開始盤算起來。
只聽轟的一聲，天際一道驚雷落下，幽光、火焰消失無形，瞬間化作一道屏障將胤曄、胤辰隔開。
「哥哥，你為何要維護一個天怒人怨的渣滓！」胤辰收起紫光劍憤然問道。
「這事，與你無關。」胤曄冷聲寒語並不去看他。
「哥哥，你變了。」胤辰滿目悲切。
「變？」胤曄聞後仰天長嘯一聲，「不是我變了，是這個世道變了。」
胤曄望了胤辰一眼，目光是那麼的冷，令胤辰不寒而慄。
他是那麼的陌生！
他還是曾經愛自己的那個哥哥嗎？望著他臉上的那道傷疤，胤辰的思緒飄到了五千年前。
五千年前，帝京，須陀河畔。
「哥哥，這是哪？」小胤辰揉了揉眼睛望著四周，很是陌生。
小胤曄披頭散髮，滿身是血，雙目通紅，一絲落寞迷茫閃過。
「哥哥。」小胤辰伸出粉嫩的小手去觸摸他的臉頰。
「啊？」小胤曄回過神來，柔情的望著小胤辰。
在他看來，現在小胤辰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弟弟，從現在起我們是逃犯了。」他嘆了口氣，「是哥哥連累了你。」
「逃犯？」小胤辰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哥哥，我們是在玩遊戲嗎？」
望著小胤辰天真的模樣，胤曄眼中泛起淚花，緊緊地拉住弟弟的手。
「從今天起我們就要四海為家，漂泊無依。」
小胤辰似乎聽懂了，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過了半晌，小胤辰抬起頭來，扯了一下他的手，怯生生的問：「哥哥，我們，我們還會回來嗎？還能見到父皇嗎？」
「不要提他！」小胤曄突然惡狠狠地說道，雙眸中射出仇恨的目光，「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見他！」
小胤辰一下子愣住了。
「他們在那！」忽然，身後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回頭望去，漫山遍野的甲士撲了上來。
「快走！」說著，胤曄抱起小胤辰便跑。
「抓住他們！」話音未落，無數箭矢朝著他們飛來。
「誰放的箭！傷了殿下怎麼辦！」
「陛下有令，如果拒捕，格殺勿論！」
「弟弟，聽到了吧，這就是你的父皇，他要殺了我們！」小胤曄冷冷的笑道。
「父皇為什麼要殺我們？」小胤辰不明白。
「小心！」一枝利箭朝著他們飛來，小胤曄急忙伸手護住懷中的弟弟，一道鮮血飛出，利箭擦過他的臉頰。
他停了下來，將弟弟放在身後，怒吼一聲，全身真氣迅速涌動，而後掌心處飛出兩道幽光挾裹著火焰朝著追兵飛去。
只聽一陣雷鳴轟響，追兵倒地哀嚎不止。
小胤曄朝著他們冷冷一笑，而後抱起小胤辰朝著西方跑去。
帝京漸漸地消失在他們身後。
「胤辰，現在離開我不傷你，否則別怪我不顧及兄弟之情了。」胤曄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將胤辰拉回到現實之中。
「哥哥，我不知你為何要護著他，但今日他的性命我要定了！」胤辰說罷，雙拳緊握，紫氣東來通文扇面兀的出現一道符文。
「那今日你我便做個了斷！」言訖，胤曄手掌翻騰，九龍玄天攝魂槍應聲入空，槍頭之處幽光隱隱，寒氣乍現。
「起！」胤辰喝了一聲，扇面之上的符文飛升入空，「正道」二字赫然出現。
「出！」一聲令下，一束金光從符文飛出，金光之中火焰騰騰。
胤曄見狀掄起九龍玄天攝魂槍，捲起一股旋風前來相擋。
胤辰手指輕旋，金光直直的從旋風中央穿過，胤曄急忙結起結界，胤辰一道真氣注入，結界瞬間破碎！
胤曄心中大驚，側身一閃，金光擦肩而過，落在烏里術腳下，瞬間塵土飛揚，地上出現一個深坑，唬的烏里術出了一身冷汗。
「不想五千年未見，你的修為已至如此地步。」胤曄感嘆道。
「哥哥你也不差。」胤辰冷冷回道。
話音一落，胤辰念動咒語，天道金符猛地變大，而後周圍烈焰騰升，一道道火柱混雜著華光朝著胤曄而來。
胤辰右掌一震，九龍玄天攝魂槍中瞬間飛出寒冰萬道與花光火柱正面相關。
霎時間，空氣彷彿凝固一般，死寂一片，俄頃一道灼目白光直衝天際，白雲之中撕開一道裂痕。
不久，一震雷霆之聲響徹天地，砂石飛起，塵暴滾滾，震得昆崙山上無數巨石滾下，樹木折腰。
塵埃落地，兩人身上已是傷痕纍纍。
「還要繼續么？」胤曄手持九龍玄天攝魂槍直指胤辰。
「至死方休！」胤辰啐了一口，一躍而起，天道金符倏地回歸通文扇中。胤辰怒喝一聲，紫氣東來通文扇瞬間再度化作紫光劍直取胤曄。
胤曄也不言語，將九龍玄天攝魂槍猛然插入地中，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詞，而後猛地睜開眼睛，背後幽霧重重，一聲凌厲鳴叫劃破天際，三目玄鵬伸出利爪朝著胤辰而來。
胤辰手中寶劍一劃，劍氣飛出，無數羽毛從空中落下。
「殺！」胤曄惡狠狠的道了一聲，一道寒霜從三目玄鵬口中噴射而出，直逼胤辰。
胤辰站定身軀，寶劍立在面前，指尖輕輕滑過，寒光乍現，而後一道真氣噌的竄出將那從天而降的寒霜團團圍住，未幾消失無形。
胤曄手臂一揮，剛想祭出九龍玄天攝魂槍卻被烏里術一手攔住。
胤辰執劍來刺，只聽哐當一聲，烏里術手杖一揚，將寶劍打落在地。
「你——」胤辰怒目相視。
「都是兄弟，何必刀戈相向！」烏里術臉上擠出笑容說道，「取我性命也不急在這一時，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哥哥為何會投奔於我？」
「誰投奔你了！」胤曄瞪了他一眼，烏里術卻像沒有看到一般徑直來到胤辰身邊。
「沒興趣。」胤辰冷冷說道。
「唉，可憐胤曄一片苦心竟被你誤會如斯。」烏里術嘆了口氣。
「烏里術，你給老子閉嘴！」胤曄吼道。
烏里術手杖一揮，一條真氣飛出化作一條繩索將胤曄捆綁的結結實實，動彈不得。
「你哥哥就在那，要殺便去殺。」烏里術臉上閃過一絲邪笑，繼續道，「我就在你面前，不躲不逃，悉聽尊便，只是我這一死，怕是你的母妃就再也無法醒過來了。」
「母妃？」胤辰一下子愣住了。
此時，太陽灑下最後一道餘暉沉沒於昆崙山中，晚風吹來，寒意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