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菩提仙尊
青竹泉畔，朔風乍起。
胤曄手掄九龍玄天攝魂槍直對黑衣人。
「你是何人，膽敢跟蹤我！」九龍玄天攝魂槍寒光四射，發出錚錚鳴聲。
黑衣人並不言語，轉過身來，摘下面罩。
只聽哐當一聲，長槍掉在地上。
「師父！」胤曄撲通一聲跪下。
一道亮光閃過，那人身上的黑衣瞬間破碎，化作一襲白衫。
來人正是胤曄的師父，菩提山掌教菩提仙尊，修為上神。
他長發似雪，峨冠高聳，鬚眉皆白，雙目有神。一襲白色道袍蔽體，腰間系著一根素色長帶，上面紋有祥雲圖案。長帶上掛著一串碧玉珠子，共一十三顆。
「你心中還有我這個師父！」菩提仙尊望著跪在地上不起的胤曄厲聲喝道。
「徒兒不敢。」胤曄畢恭畢敬的回復道。
「若是你心中有我，為何這五千年來從不去菩提山尋我！」菩提仙尊略帶怒意的質問道。
「徒兒戴罪之身，不敢玷污雅堂。」胤曄伏首，身體微微顫抖著。
「好一個戴罪之身，不敢玷污雅堂！」菩提仙尊手中拂塵一揮，一道氣旋將胤曄掀倒在地。
胤曄迅速擺正身體，繼續端跪，不敢妄動。
「看來本尊教你的禮數倒還記得。」菩提仙尊的聲音緩和了許多，「你可還記得我是怎麼教育你的？」
「師父教誨，徒兒永記在心。」胤曄畢恭畢敬的回答著。
五千年前，中原菩提山。
「菩提仙尊，曄兒就拜託您了。」菩提殿中，胤天畢恭畢敬的側身站在一旁，菩提仙尊端坐在大殿中央，捋著鬍鬚仔細端詳著胤曄。
菩提山，中原第一名山，位於帝京東南一百里處，由大小七十二座山峰構成，主峰東嶽高約六十萬丈，遠遠觀去，山石壘疊，奇形怪狀；形勢厚重，巍峨高聳；蒼松相擁，翠柏密植。其間泉水淙淙，傾瀉而下；風聲嘯嘯，雲靄相從。飛鳥翔於天際，鶯歌充盈；百獸奔於大地，聲徹九州，正是一處天界難覓的好去處。
「陛下客氣了。」菩提仙尊回禮道，「百年之後，陛下再來菩提山接二殿下。」
胤天點了點頭，起身作揖拜別。
「父皇，您不要曄兒了么？」小胤曄扯住胤天的衣角不肯撒手。
「曄兒，你就在此處跟隨仙尊修道學法，百年之後，父皇自會來接你。」
「父皇，曄兒不願待在此處，曄兒想念母妃。」他苦苦哀求著，兩隻眼睛瞬間通紅起來。
望著小胤曄可憐的模樣，胤天一時心軟起來。
「陛下，龍游滄海，鳳翔九天，這是為何？清池魚蝦，籠中歌鶯，此又為何？」
菩提仙尊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胤天頓悟，一手甩開了胤曄的小手，冷冷的說道：「從今日起百年內，你不再是我的兒子。」
胤曄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胤天心一橫，快步走出大殿，駕起祥雲返回帝京去了。
「還不吃飯么？」菩提仙尊來到胤曄門前對著一位端著飯菜的弟子問道，他發現給胤曄做的飯菜依舊是一口未吃，這種現象已經連續七日了。
那位弟子無助的望著菩提仙尊，而後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
「這倔脾氣倒是像我的很。」說罷，菩提仙尊仰天大笑起來。
「老頭，你笑什麼！」小胤曄在房中大喊起來。
「小娃娃，你父皇沒有教你待人禮節么！」菩提仙尊拂塵一揮，一道亮光穿過窗紙徑直飛入房內，未幾，房間中傳來陣陣慘叫——亮光化作一條鞭子照著胤曄身上打來，追的小胤曄滿房間的跑。
「老頭——哦，不，師父，我錯了。」沒過多久小胤曄求饒了。
「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堂課，對於長者要尊敬。」菩提仙尊說道，「現在吃不吃飯？」
「吃吃吃。」小胤曄在房中說道，「快別打了。」
菩提仙尊手指輕輕一抬，鞭子消失不見。
「我把你菩提山都吃空！」小胤曄賭氣的說道，他的身上出現道道鞭痕。
「好啊，若是不把菩提山吃空，你就永遠別想出來。」
說著，菩提長老再揮拂塵，胤曄的房門瞬間鎖住，飯菜從窗戶飄入房內。
小胤曄狼吞虎咽起來，未過多久，盤中飯菜一掃而光。
他滿意的拍了拍肚皮，打了個飽嗝。
「這就吃飽了？」菩提仙尊微微一笑，「還早得很呢！」
又是一道靈光飛入房中，乾淨的盤中瞬間有堆滿了飯菜，緊接著桌子上出現了一盤又一盤，桌子上放不下了，就堆在地面上，地面上放滿了，床上也開始出現了。
小胤曄嚇壞了。
「這些飯菜如果你不吃完，就不要出來了。」菩提仙尊說著故意晃了晃門鎖，發出清脆的響聲。
「師父，我吃不下！」望著源源不斷從窗外飛進來的飯菜，小胤曄有些崩潰了。
房間中已無立足之地。
「你不是說你要把菩提山吃空么，如果不夠，廚房中還有。」
「夠了！夠了！」小胤曄已經帶有一絲哭腔，「我一點都吃不下了。」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把這些全部吃完，二是接受鞭打以示懲罰。」
房間中沉默了。
很顯然，小胤曄正在盤算成本。
「打，打吧。」他哆哆嗦嗦的說道。
不久，房間中傳出了他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二堂課，記住，永遠不要說大話，不得浪費天地心血。」
「徒兒，哎呦，徒兒記住了！」小胤曄哭著說道。
「現在服了么？」過了一會兒，鞭打之聲停止了菩提仙尊問道。
「服，服。」小胤曄一邊捂著屁股，一邊哭著回答。
「若是服了，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么？」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小胤曄聲音響起，然後從房中傳來咚咚咚的磕頭之聲。
「哎呦。」磕頭之聲還沒停止，鞭打之聲再次響起，小胤曄崩潰了，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剛剛的磕頭之聲是他拿著鞋底拍打在桌子上發出的。
「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三堂課，對待尊長要心誠！」
小胤曄徹底認輸了，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對著窗外的菩提仙尊磕了三個響頭。
菩提仙尊捋著鬍鬚笑了起來，拂塵一揮，門鎖應聲而落。
小胤曄從房間中一手捂著屁股，一手扶著牆壁慢慢走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徒兒知錯了。」兩隻眼睛淚汪汪的，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
「起來吧。」菩提仙尊說道，小胤曄望著他一動不敢動。
「怎麼，又想挨打了。」菩提仙尊佯做生氣，小胤曄嗖的一聲站了起來。
「把手伸出來。」
小胤曄顫顫巍巍的把右手伸了出去，菩提仙尊口中念念有詞。
不多時，掌心飛出一道真氣，緩緩注入小胤曄的右手，而後貫穿全身。
他身上的傷痕全都消失不見，身上也沒那麼疼痛了。
「師父！」他抬起頭來，感激的望著菩提仙尊。
「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至菩提台尋我。」說完，菩提仙尊飄然而去。
月上柳梢頭。
小胤曄沒有回房，而是朝著菩提台跑去。
菩提台在菩提山的最頂端，從他的房間到菩提台共有十萬八千級台階。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體力，即便是現在開始爬也要到明天一早才能到達。
望著高聳入空不見盡頭的台階，心中升起一陣寒意，但是他沒有放棄。
當小胤曄攀上最後一個台階時，一聲凌厲的雞鳴之聲劃破天際。
太陽緩緩升起，第一縷晨曦映射在他的臉上。
胤曄喘著粗氣躺在菩提台上，一陣清風吹過，菩提仙尊飄然而至。
望著他黑黑的眼圈，菩提仙尊笑了笑，很是滿意。
菩提仙尊抬起右手，指尖飛出一道真氣注入小胤曄體內，他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疲憊之感沒了蹤跡。
「你想學什麼？」菩提仙尊緩緩開口道。
「師父教什麼，徒兒便學什麼。」小胤曄學乖了。
「那我便從做人開始教你。」菩提仙尊滿意的點了點頭。
想起五千年前的一切，一直冷漠示人的胤曄眼角濕潤起來。
「師父。」他抬起頭來望著菩提仙尊，還未說完便被菩提仙尊打斷了。
「你起來吧。」菩提仙尊拂塵一樣，「到底是塵緣未了。」
他嘆了口氣：「還記得菩提台上我是如何告訴你的么？」
「走大路，行正道，莫因魅惑入歧途；守初心，不忘本，莫因心緒迷心竅。」胤曄脫口而出，聲音卻很小。
他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你當真不起來？」菩提仙尊再次問道。
「師父，徒兒已無法回頭。」胤曄雙目緊閉，一道淚痕隱約出現。
菩提仙尊聽罷，微微搖首，一聲輕嘆，而後揮起拂塵，一道氣流飛出，削下胤曄的一縷頭髮。
緊接著，菩提仙尊右手掌心朝上，胤曄的斷髮倏地飛到掌中。
望著那捋斷髮，菩提仙尊仰天長嘆一聲，右手掌心朝下，斷髮飄然而落。
緊接著，掌心真氣飛出，斷髮燃燒起來化作灰燼。
胤曄睜開眼睛怔怔的望著菩提仙尊。
「斷髮盡，情誼終。」這是五千年前菩提台上菩提仙尊告訴他的。
胤曄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從今以後就不要再對外人講我是你的師父了。」菩提仙尊轉過身去，緩緩開口說道。
「師父！」這是他最後一次如此稱呼菩提仙尊，而後對著菩提仙尊的背影磕了三個響頭。
額頭鮮血直流。
「好自為之吧。」菩提仙尊說罷，駕起一朵祥雲拂袖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胤曄長跪不起。
「徒兒，你知道人字是怎麼寫的嗎？」菩提台上，菩提仙尊問道。
「知道知道。」小胤曄搖晃著腦袋瓜說道，「一撇一捺這是父皇教我認的第一個字。」
說著他在菩提仙尊的掌心寫了起來。
「寫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菩提仙尊摸了一下他的腦袋瓜，手停留在他的髮髻之上。
「徒兒，你要記住，斷髮盡，情誼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