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我有心上人
宗家的人來的很齊,比前天去城外老宅的還多。
宗霆排行老二,大哥身體不好,沒有出席,但剩下的三個弟弟包括家眷都盛裝出席了。
秦安離一副前兩天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閉口不談有關於女嬰的事情,反而拽著許文茂、杜北和宗家的小輩們天南地北聊個不停,宗霆滿肚子焦慮和愧疚,硬是找不到機會插話。
女賓那邊,許文茂的夫人特意拉著流照和宗家的姑娘們坐在了一起,離杜北帶來的那些“姐妹”空出好大一塊距離。
剛落座,就聽到後麵幾個宗家的下人偷懶在聊天:“秦公子今天好像心情不錯?”
另一個下人壓低了聲音:“前天他突然發火,嚇了我一跳呢……當時老爺那臉色……嘖嘖!”
“你們說,那天他們說的到底是誰啊?我怎麽沒聽懂?”
“那人一定很要緊就是了,老爺第二天一大早就自己騎馬趕回城來了,想必不簡單!”
許夫人聽得一頭霧水,就聽那邊好像有個管事人物走過來,抓到這幫說小話的下人,罵了一頓,喝散了。
流照低頭落座,盯著自己麵前的盤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們對麵,性格活潑的宗頷拽了拽身邊宗潁的袖子,低聲雀躍道:“四姐姐,四姐姐,你看對麵那兩個姐姐,生得好好看啊!”
宗頤依舊一身黃衣,坐在一邊冷哼一聲:“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那位挽了婦人髻的是許公子的夫人。”
宗頷沒計較她的語氣,轉過頭:“那另一位月白色衫的呢?”
宗頤氣息一滯。她隻偶然見過許夫人一次,隨口說出來嘲諷宗頷一下罷了,哪見過流照啊。
宗頷見她答不出來,轉過頭,撇了撇嘴:“你不也一樣不知道。”
宗頤瞬間被激了一下,她一向自認是宗家這一輩中身份最高最優秀的小姐,平日裏最見不得別人怠慢自己的樣子。當下直接站起身來,就向流照走去。
流照正和許夫人聊天,目光注視著宗家這邊,看到宗頤過來,下意識就有點緊張。
宗頤氣呼呼走過來,仍是不失儀態地先行了個禮,問過許夫人好,才看向流照:“這位姑娘有點麵生,之前好像沒有見過……”
流照站起身,回了個禮,淡淡道:“是。”
宗頤靜靜地等待著下文,然而流照也平靜地回看她,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宗頤笑容一僵,確認般地看向身邊的許夫人,這就……沒有了?
許夫人當然跟丈夫站在一邊,而許文茂又和秦安離站在一邊,流照又是秦安離這邊的,她當然不會替流照解釋什麽。
於是許夫人迎著宗頤疑惑的目光,抬手抓住流照的手腕拍了拍:“是我的一個朋友。”
然後指了指宗頤,反而為流照介紹道:“宗家的五姑娘,宗頤。”
流照客氣地點了點頭,收回目光,坐下。
“……”
宗頤淩亂了。
正常不應該是我過來問好,咱們就友好地相互介紹一下嗎?就算不熟,有點尷尬,也可以胡亂聊兩句衣裳首飾什麽的呀!
可你點了個頭說了個是,就沒了?
宗頤尷尬地回頭看了一眼宗潁和宗頷的方向。
早知道我就不過來了……
無知挺好的……
勉強留下一個幹幹的笑容,宗頤轉身就走。
許夫人看著她的背影,對流照道:“這位頤姑娘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你別在意啊。”
還沒走遠的宗頤腳下一絆差點摔倒。
她別在意?應該是我別在意才對吧!
宗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剛想吐槽兩句那邊的無禮,就被丫鬟拽了拽衣角。宗頤皺眉看過去,丫鬟指了指秦安離的方向。
原來,剛才那邊許文茂不知道問了句什麽,場中的歡笑頓時消失無蹤。
無論是到處拉著人喝酒的杜北,還是興致高昂一直在耍寶的宗家幾個公子哥兒,都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在看著秦安離。
而秦安離則皺了皺眉,側頭看著許文茂,目光有些冷:“你怎麽會這麽想?”
宗頤沒弄清楚情況,眼看宗潁和宗頷也都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那邊,不解道:“怎麽了?”
丫鬟的臉紅了紅,附在她耳邊小聲道:“剛才許公子拿秦公子跟咱們家開玩笑呢。”
開玩笑?宗頤還是沒弄明白。開玩笑有什麽的,自己那幾個哥哥剛才不都開半天玩笑了嗎?大家至於這麽嚴肅嗎?
丫鬟見她沒明白,隻得再次俯下身解釋道:“許公子開的,是秦公子和小姐們的玩笑。”
宗頤一怔,隨即臉也有些紅,訝異地看了丫鬟一眼。後者點了點頭,還以堅定的眼神。
之前宗家自己的姑娘們丫鬟們也都有說過,有沒有可能秦安離是看中了宗家的哪位姑娘,不然以他的身份,沒有必要和宗家這樣的商賈人家走這麽近。
可那也都是大家閑話說的,無論是說者還是聽者都隻當開玩笑,從沒認真過。
他們都知道,秦安離的身份和宗家天壤之別,根本不可能有什麽交集。
那些想法,不過是大家閑得無聊臆想出來的罷了。
可是,以許文茂的身份,在今天這種場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來,就絕對不能隻是單純的開玩笑了。
要麽,就是他有了把握想要求證。要麽,就是秦安離和他通過氣,想借他的口把事情捅破,探探宗家的風聲。
想到這裏,宗頤又看了看父母親的表情,發現他們的身體也微微緊繃著,明顯也在關注秦安離那邊的情況。
許文茂沒有察覺秦安離的情緒,看了看場中人的反應,攤了攤手,仍笑著道:“這還不明顯嗎?你回沂風城不過幾天,就和宗家往來頻繁,轉眼間就混得這麽熟,都請人全家來府裏玩了。”
秦安離平靜道:“我也請你全家來了。”
言外之意,我也喜歡你嗎?
許文茂笑容一滯。
察覺到場中氣氛有些奇怪,杜北站起身,打圓場道:“諸位不要介意,自打許文茂成婚之後,逮著人就說婚後生活有多幸福,恨不得全世界都能立刻結婚似的。今天啊,是他這保媒拉纖的毛病又犯了,我幹了這杯酒,替他給大家賠罪了!大家不要在意啊!”
許文茂仍是沒緩過來。
他是聽說了宗霆和秦安離這兩天往來頻繁,一會這個去那個府上,一會那個去這個老宅的,再加上回憶起福興樓那天秦安離似乎與宗潁有些交流,這才先入為主地以為秦安離有意思,想在今天的宴會上借著開玩笑,把事情“無意”中捅破,這樣雙方都能記著他的好。
隻是沒想到,自己好像會錯意了呀……
這就有點尷尬了。要是秦安離和宗家的身份不那麽敏感還好,可偏偏現在男方地位高、女方地位低。他把事情擺到台麵上,還被男方當麵打臉,這對宗家來說,可就有點遊街示眾的意思了。
於是,也不知怎麽,許文茂腦子一抽,補救道:“是我唐突了,看著男未婚女未嫁,年齡又相仿,就忍不住多嘴。不過現在秦公子年紀也小,不考慮這些,嗬嗬,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他的本意是,趕緊掀過這一篇。可卻不想語言中有漏洞,意思就變成了這事估計以後能成。
秦安離那邊都準備就坡下驢了,酒杯都舉到嘴邊,一聽他這話,瞬間把手放下,嚴肅道:“許公子,我已經有心上人了。此類玩笑以後還是少開為好,於姑娘們清譽有損。”
許文茂滿腦門子汗,連連點頭。然後突然一怔,什麽?有心上人了??
秦安離重新舉起酒杯,將裏麵被四時替換成清水的“酒”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子。
低頭的時候,目光掃過流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