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元嬰境趙銅!
鄭步站在癱倒一地的天罡門修煉者中,叉腰仰天長笑。
他踢了踢率先動手的那位“鐵砂掌”,彎腰挑釁道:“起來啊!你起來啊!”
大漢赤膊趴在地上,身上被剛才被他扔出的鐵鍋所傷的兩位百草殿執事鋪滿厚厚一層熱鐵砂,疼得緊咬牙關滿頭大汗,目眥欲裂瞪著鄭步,恨不得生啖其肉,卻不知怎麽,連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鄭步本來得意地笑嘻嘻看著他,這時候突然收起笑容,換上那副盧雲最熟悉不過的陰冷表情:“既然動手了,就別喊停。”
他抬起頭看著自己帶來的數十名手下:“這裏別管了,殺進去,見人就揚止息草粉……我要整個天罡門,都變成能看能聽不能動的廢物!”
說完,他再次低頭,看著那個被燙得幾近昏厥的赤膊大漢,摩挲著自己的碧綠扳指,一字一頓道:“是你們逼我的。”
秦安離說的沒錯。百草殿長期給天罡門供給草藥,自然知道他們運行煉體功法時,這些草藥起到什麽作用,也分外清楚,做些什麽能讓這些人在運行功法的時候瞬間遭受反噬。
鄭步本來不想這麽做的。
百草殿在各大修煉宗門之間一向充當不粘鍋的角色,從來就是對錢不對人,不巴結誰也不踩低誰,就算某些時候胃口大點價錢黑點態度差點,職業道德從來都沒有侵犯過。別說是借著對方的信任反過來搞死對方了,就是連一個普通病人的症狀隱私都不曾向外人透露過分毫。
他們百草殿能走到今天不容易,鄭步不想因為任何事情敗壞了百草殿的口碑。
所以,秦安離剛才想讓他幫忙控製住天罡門,鄭步保持了沉默。
可我講究,你不講究,這我就不能再幫著你了,不然我多賤啊?
帶著人手和克製天罡門的止息草粉來,鄭步隻是為了以防萬一。秦安離正在氣頭上,他怕他一時應付不了出什麽事,也怕他一怒之下把天罡門給滅了,所以就想預備個手段用來折中。
可他沒想到,沒等天罡門和秦安離生死決鬥,自己反倒卷了進來。
也好,也好……那就一把止息草粉,誰都別給老子亂動了!
帶著人一路揚著對於天罡門的煉體者起到近乎定身咒作用的止息草粉,鄭步走進天罡門中間最空曠的演武場,不待別人提醒,離得老遠就看到中心高台上站著一個身影。
那身影個子不高,卻令人難以忽視。在籠罩沂風城的光明陣法逐漸暗淡之際,他一動不動如一座石雕般立在最高處,自有一種夕陽之下靜待千軍萬馬來的宗師氣派。
鄭步站在演武場門口,遙遙看著那個身影,暗暗道:天罡門掌門,趙銅!
那座高台之上的身影也看到了鄭步和他身後的白衣執事們,不緊不慢開口道:“原來是百草殿的鄭掌門,不知道我天罡門哪裏得罪了您?”
這聲音語氣雖然平淡,卻底氣十足,如洪鍾大呂,響徹整個演武場。更要命的是,這聲音中還隱隱攜帶著一股令人顫抖的威勢,分明是來自高階修煉者的境界壓迫。
鄭步看著那道模糊的身影,內心驚訝如翻江倒海。這個土匪頭子,竟然憑借煉體這種苦路子,破入了元嬰境界嗎?什麽時候的事?!
他心裏直打鼓,之前他一直以為趙銅和自己一樣是金丹境,頂多是金丹後期,所以雖然明知交手自己會不敵,但有止息草粉傍身,他也敢跟這家夥叫一下板。可他如今已經是元嬰境,足足壓了自己一個大境界,自己連止息草粉能不能近他身、還會不會有用都不確定,憑什麽再跟他為敵?
他心裏直嘀咕,秦安離這位大爺,這種關鍵時刻去哪了?
眼看鄭步不答,高台上的趙銅突然笑了起來:“我說鄭掌門,怎麽,不認識我趙銅了?”
鄭步看到對方的身影好像晃了晃,怕他突然衝過來,連忙道:“趙掌門我自然是認識的。”
“我看倒未必……”趙銅仍是笑意晏晏,“不然怎麽會來滅我的門呢?”
這話笑意盎然,殺意也盎然,在那洪亮的聲音中,來自境界壓迫的威勢陡然加大,鄭步身後境界低微的執事們支撐不住,都跪在了地上。
鄭步苦苦支撐,隻是仍站不直腰。他不由得在心裏罵娘,趙銅這王八蛋絕對不止是元嬰前期,至少得是中期了!
這下可完了,就算秦安離來了也白扯!鄭步和秦安離交過手,知道雖然自己跟他有很大差距,但那也是因為自己不善近戰。對上趙銅這種練橫練拳法的元嬰境大能,十個秦安離也不可能是對手!
眼看鄭步在高台之下如同螻蟻一般被自己的威勢壓得低頭彎腰,像是誠心誠意行禮一般,趙銅發出一陣狂放而怒恨交加的大笑,然後陡地躍下高台,在激起的滿地灰塵中飛速行來,刹在鄭步麵前,帶起一陣風沙。
這個時候鄭步才看清趙銅的樣子。
他膚色黝黑,一身玄色寬鬆練功服,身材精壯,雙臂比常人粗壯許多,雙腿和腰背也很結實有力的樣子。雖然身高還不到鄭步肩膀,但他雙手負後,目光狠厲,氣勢上硬是壓人一頭。
比起上一次鄭步見到他,氣勢更為凝實而深厚。
“鄭掌門應該隻認識金丹的趙銅,卻不認識元嬰的趙銅……隻可惜,今日鄭掌門不想認識金丹的趙銅,卻不巧碰上了元嬰的趙銅……嘖嘖嘖,你說說,這是不是時也命也?”趙銅背著手嘲諷道。
鄭步低頭咬牙,額頭青筋暴起而不語。
“我就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趙銅突然抬起右手掐住鄭步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
鄭步掙紮著,雙手撕扯著趙銅的手和他手上纏繞的白色繃帶,隻是趙銅的手如同銅鑄一般,任他用盡力氣也掰不開一根手指。
鄭步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他臉龐憋得通紅,雙眼鼓起,雙腿在空中胡亂地蹬著。
“我就不明白,我是當過土匪,可你們憑什麽都看不起我,憑什麽都想弄死我?”趙銅像是回憶起了往事,揮舞著左手,“為什麽,人人都要殺了我?!”
這個時候,他陷入了一種悲憤的情緒之中,手上沒有再加力氣。鄭步暫得喘息,餘光看到趙銅左手裏抓著的東西,當時目光就是一變。
這不是流照姑娘的簪子嗎?
怎麽在他這裏?!流照姑娘沒事吧?
恰在鄭步發現簪子的這一刻,趙銅抽回思緒,惡狠狠地看著鄭步,手上再次加勁:“我的山寨、我的門派,沒有人可以毀掉!”
鄭步這次是真的喘不過氣了,他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掉出去了,大腦裏一片昏沉,耳邊擂鼓般的心跳聲也漸漸微弱下來。
有那麽一刻,鄭步竟然在已經關閉光明陣法的夜空中看到了星星……
這輩子死前,能再看到星星,也值了吧?
鄭步被掐得傻笑著看著麵前幾近癲狂的趙銅,放棄了抵抗,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死亡。
然而,下一刻,他被重重摔在地上。
緩了半晌,鄭步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四周。怎麽回事?我這就到地府了?
身後湧上來一群人扶他,鄭步愣了愣,發覺不是牛頭馬麵,而是自己帶來的執事弟子們。他使勁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扭過頭看向趙銅。
而此刻,剛才僅憑威勢就壓迫得他抬不起頭、單手差點捏碎他的喉骨的趙銅,正被另一個人用相同的姿勢捏住喉嚨,然後狠狠摔在地上!
那個修長而瘦弱的背影蒙著麵,身上沾染著不少灰塵,看起來有些狼狽,論起外放的氣勢,比起方才高台之上的趙銅更是微乎其微。
可他的眼神,遠比剛才發了瘋的趙銅還要冰冷狠厲!
他的動作,也更為幹脆和血腥!!
是秦安離!
鄭步幾乎歡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