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背給你聽

  秦安離啞然。


  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麽信任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會這麽看重自己的信任。


  他默默檢討自己，或許是因為得知了她失憶後，對於很多事情，都突然沒了把握。


  比如說能力，比如說默契，比如說感情，再比如說，信任。


  想想也是，如果是以前的水華，他該說什麽直接就說了，哪還用證明給人家看。甚至很多時候，不用他說，她就明白了。


  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和默契，是無與倫比的。


  可麵對“流照”，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總是下意識地，把她當作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來對待。


  具體來說，就是他知道她在自己心裏多重要，但他不知道他在她心裏重不重要。關鍵的是，他也不能上來就告訴人家，你在我心裏很重要。


  所以這就形成一種很尷尬的局麵，我就站在你麵前，恨不得把心掏給你，可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這種情況，秦安離一向不對流照要求過多。就當是重新認識嘛，兩個人總共也沒認識幾天，也不能強求有多深厚的感情和信任。


  他下意識地把自己放到了一個並不重要的位置，可現在很顯然，在對方心裏，自己並不是那麽無足輕重。


  秦安離開心了。非常非常開心。


  這讓他頭一次覺得，惹女人生氣這事，真是太對了！


  不生氣，哪能知道這些小心思、這些心裏話啊？


  看著眼圈紅紅的流照，秦安離是又戳心，又暖心。


  他站起身，過去摸了摸她的頭，很認真地道：“對不起。”


  這邊流照也已經平複好了心情，她本身便不是個性情柔弱的女子，遇到今日這事如此生氣也是因為身邊朋友本來就不多，好不容易有秦安離這麽一個過命的交情，卻沒想到對方這麽不放心自己對他的信任。


  好在，兩個人把話說清楚了。


  秦安離撫平流照肩上的褶皺：“今天去這一趟，也是為了拿住他們謀財害命的證據，總不能明知他們騙你一場，卻不管不顧吧？”


  流照明白，這和迷霧林一樣，他本可以盡快救她，可卻總是想要把幕後之人挖出來，徹底解決後患，這才走了彎路。


  眼看流照氣消了，秦安離坐在她身邊：“有關身世的事情……”

  流照取下簪子，摩挲了一陣，問：“這是我娘給我留下的嗎？”


  “？？？”


  秦安離驚了。我拿你當媳婦，你拿我當娘？

  他咳嗽兩聲，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你的身世和這簪子沒關係。”


  流照詫異地看著他：“那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世的？”


  秦安離清了清嗓子：“這就是一個很漫長曲折的故事了……十五年前的十月初九，天空中高懸著上百年不曾落下的太陽，沂風城一個商戶人家的內宅突然響起了嬰兒響亮的啼哭……次年三月，她的母親帶著這個不足半歲的嬰兒回鄉探親，途中遭遇強盜……幸運的是，孩子活了下來，她被善良的郎中收養……”


  流照靜靜地聆聽著，秦安離的講述，從她降生到她現在，幾乎事無巨細。雖然很多事情中的角度好像有點奇怪，但流照都自動忽略了。她相信，秦安離說的就是真相。


  秦安離認認真真地把從冥界那裏看到的都複述了一遍，確保沒有錯漏。昨天他在冥界看得那麽認真，就是為了能把她過去這十五年的人生牢牢記住，無論是彌補自己缺失的時光，還是講給流照聽，他都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努力。


  長長的故事告一段落，流照消化了一會，問：“所以，我的父親是誰？”


  “宗霆。”


  流照跟著董郎中在沂風城行醫也有一陣子了，對於宗家並不陌生，她喃喃兩句，揉了揉太陽穴：“所以，我是宗家的孩子？”


  “嗯。”秦安離頓了頓，“你想見他們嗎？”


  流照有些錯亂，她微蹙著眉，似乎猶豫了好久才組織好語言：“以前倒是很想見，可聽你說完，好像很多期盼都落了地，願望反倒不那麽強烈。”


  秦安離點點頭，他能夠理解。畢竟在這個故事裏，她的父母並沒有那麽值得期待。


  “還是不見了。”流照突然道，“我隻是想知道我從哪來而已，並不想回歸那個身份。若是見了，恐怕多生事端。”


  秦安離點點頭：“也好，那你……”


  流照打斷他：“既然如此，我就先回隱靈村了。”。


  秦安離錯愕地看著她，怎麽回事，誤會不是解開了嗎？

  而此刻的流照，已經恢複到平日裏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沒有過多的表情和語言，抬步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