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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溫有那麽一瞬都覺得自己幻聽了。
“你說什麽?”
陳遲笑容不變, 涼薄嘲弄,聲音低啞又清晰, “你這麽擔心我, 楚柏怎麽辦?”
時溫神情仍帶有迷茫,愣愣地躺在那。男人眼也不眨,直勾勾一直盯著她, 她從他清澈的眼底, 看到了自己。
你男朋友,楚柏。
時溫慢慢反應過來,不敢置信, “你在說什麽?”
她一雙水眸睜大,眼底波瀾瀲灩, 模樣格外動人。
陳遲一手死死摁著地,一手動作卻輕輕飄飄, 輕到像不存在一樣, 慢慢貼在她臉側,懸空下滑,捏住她的下巴。
下巴處傳來熱度。
時溫此時徹底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話, 覺得可笑極了,好笑到血都發冷。
“放開我。”她實在不想待下去,“你放開我——”
她別過臉,躲開他的手,一隻手推上他的肩膀,想將他徹底推開。
陳遲絲毫不退讓。
她掙不開也不再費力, 躺回地板上,“你在幹什麽?”
陳遲牙根繃緊,“把話說清楚。”
時溫拉了拉嘴角,“你已經認定了不是嗎?”
想到他剛剛說的話,她渾身都發冷發疼。
“在你心裏,我就是明明有了男朋友還來跟你曖昧不清的女人。”
她屈起膝蓋,也不怕可能再傷到他,奮力推開。他見她不管不顧了,擔心她傷著自己,讓開身子。
時溫一自由,立馬從地上站起來。
陳遲見她二話不說轉頭就走,立馬把她拉回來,幹幹道:“你剛剛說的什麽意思?”
時溫不想說任何話,隻想離開這裏,“你放開我。”
她試圖甩開他拉著自己手腕的手,可還是無果。男女力氣懸殊太大。
時溫不知是因為用力還是氣的,臉都憋紅了。
“我說的什麽意思?”她徹底不動了,直直看著他,“你憑什麽認為我跟楚柏是男女朋友關係?”
陳遲沙啞開口:“你們……不是?”
時溫自嘲地笑了聲,“一直都是這樣……陳遲,你跟七年前沒差別。七年前認為我不夠喜歡你拋棄了你,七年後仍舊認為我不夠喜歡你,甚至還認為我劈腿跟你玩曖昧。”
她聲音幹澀,“我都不知道你是在侮辱我,還是侮辱你自己。”
她揮動胳膊,這次一下便甩開她的手。
陳遲喉頭發苦,腦子裏陣陣回響她的話。
“七年後仍舊認為我不夠喜歡你,甚至還認為我劈腿跟你玩曖昧。”
時溫死死盯著他,盯得眼睛發紅,淚水滾燙。
他是在否認她。否認她對他的感情,否認她七年的掛念,否認她七年的等待。
手中的溫度離去,陳遲腦子一團亂,想挽留卻開不了口。
他又傷到她了……
纖細的身影走遠,腳步聲再也聽不見。
陳遲忽然覺得呼吸困難,他抱著頭蹲到地下,急促呼吸。
“遲——”
Leon從監控監聽到屋內的一切,見陳遲半天沒站起來,擔憂跑進去。
他搖了搖陳遲的肩,“沒事吧?”
陳遲閉緊雙目,“我誤會她了……”
Leon看出他狀態沒有太差,鬆口氣,叫時溫來是正確的。
“遲,你現在回答我的問題。時溫剛來的時候,你還以為她是“拋棄你談了戀愛”,你有沒有動手打她?”
陳遲坐到地上,搖搖頭。
Leon:“如果你看到她跟別的男人接吻,你會打她嗎?”
陳遲一聽這話神經瞬間繃緊,握緊拳頭。
Leon揚眉,“你握緊拳頭是想打她的意思嗎?”
陳遲一字一頓,“我永遠不可能打她,如果可以,我一點也不想傷害她……”
Leon緩緩勾起唇,“遲,剛剛你們在這裏的情況我都聽到了。你把自己想的太糟糕了,你占有欲很強,但是你已經可以適當控製住自己,至少,你能做到不傷害無辜的人。”
“跟楚柏打架的時候你適時停手了吧,以你打拳這麽多年的技術,絕對能把他打得救護車都來。”
Leon拍了拍陳遲的肩,“不要總是把自己想成怪物,在不傷害無辜的人,不傷害自己,不擾亂社會秩序的情況下,你可以有自己的癖好愛好。我覺得你的占有欲沒有錯,這跟你的基因和你的成長環境有關,經過治療它無法徹底解決,但是,經過治療它可以不再是惡性的。”
“現在最關鍵的事,對於你的強烈占有欲,你的另一方,必須是接受態度,你們必須是你情我願,而她是喜歡你的占有欲。如果她不喜歡,你強製把她拴在身邊這是不對的。”
“但是,你對時溫很溫柔,你不舍得傷害她,所以你在試圖壓抑自己,你在扮演‘正常’,當你的占有欲迸發出來的時候,你就覺得自己‘不正常’,是個怪物,而厭惡自己,認為自己也會被拋棄。”
“陳遲,別再扮演一個角色欺騙自己了。我看得出來,時溫很擔心你,處處為你的心情著想,她其實很清楚你的為人,清楚你的占有欲,可她沒有離開,我想她是能夠接受的。”
陳遲掀起眼簾本來想說“她當年丟下了我”,可他突然想到她剛剛說的話:
“七年前認為我不夠喜歡你拋棄了你,七年後仍舊認為我不夠喜歡你。”
七年前她沒拋棄他。
陳遲一怔。
又誤會了……
“Leon,我又誤會她了,她七年前沒拋棄我……”
“那你現在決定退縮放棄她還是好好把握她?”
陳遲想也沒想,很直接的兩個字,“把握。”
他從來沒想過放棄她,也放棄不了……這輩子都做不到……
Leon:“那就把她留下來,讓她心甘情願陪著你。”
Leon離開房間。
陳遲躺倒在地上,眼前是她離開前濕潤的眼睛。
“溫溫……”
他捂住臉一遍一遍低喚她的名字。
半晌,忽然坐起來。
陳遲撥打方書的電話,得知所謂的“真相”後,笑了出來。
他以為最可憐的是他,實際最可恨的也是他。
“宋騰——”
門外宋騰立馬走進房間。
陳遲從地上站起來,眉眼冷淡,“工作。無論如何,一定要搞垮沈氏。”
宋騰車鑰匙都準備好了,“您不去找時溫小姐嗎?”
陳遲抿唇,“她現在肯定不想見到我。聯係她的室友,讓她多注意。”
宋騰點頭,“是。”
離開房間後,看了眼時間。
宋騰:“……”
……
時溫憋著股情緒,神情自若地打車回家。可走上家裏的樓梯,她就繃不住了。似乎每走一步都牽扯得內髒疼。
她掏出鎖打開家門,屋裏樂錦和楚柏的吵鬧聲傳來。
時溫換了鞋,沒有精力跟他們打招呼,兀自往房間走。
樂錦和楚柏發現她的狀況異常,紛紛停下。
樂錦:“親愛的,剛剛去幹嘛啦?”
時溫搖搖頭,推開自己房間的門。
臥室內氣氛安靜,空氣裏幾縷似有若無的清香。時溫坐在小沙發上,淚水開始翻滾。
她捂住臉,縮起身子,不讓自己哭出聲。
門外,樂錦看著手機屏幕上宋騰剛發來的消息,擔心地直歎氣,她將情況轉述給宋騰,守在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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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個小時的忙碌結束。
身體的疲憊讓陳遲神經放鬆,可前仆後繼的,是空虛和思念。
他揉了揉眉心,“宋騰……”
宋騰困得睜不開眼,努力挺著,“是。”
陳遲:“她怎麽樣了?”
宋騰:“樂小姐說,她一直沒出來過。”
陳遲站起來,“我去找她,你回去休息吧。”
宋騰有些擔憂,“我給您找代駕,您二十多個小時沒睡了。”
陳遲應了聲。
陳遲洗漱一番,換了身運動衣。樓外代駕開著車守著。
車子開得不緩不慢,沒花費很長時間抵達了時溫家。
陳遲在樓下站了一會才上樓。他給樂錦發送一條短信。
樂錦在沙發上睡了一晚。雖然知道時溫不會做什麽,但她還是不敢去上班。收到陳遲的短信時,她正想著點個什麽外賣,時溫早飯午飯都沒吃。
【我是陳遲,現在在樓下,方便上來嗎?】
樂錦糾結。小溫的異常絕對跟這個人脫不了幹係,可是……能影響她這麽厲害的人,現在還這麽關心她,或許能有什麽辦法讓她好起來。
【你上來吧。】
一樓防盜門被人打開,陳遲直接進去。
樂錦攔著門並沒讓陳遲直接進屋,質問:“你對小溫做了什麽?”
陳遲抿唇,如實說:“我以為她跟楚柏是情侶,說了一些話傷害了她。”
“她跟楚柏?”樂錦不可思議,“你怎麽想的出來的,他們關係不要太清白,吃飛醋也別這麽吃啊!”
陳遲淡淡說:“麻煩你聲音輕點,她可能在裏麵睡著了。”
樂錦:“……”
一副關心的不得了的樣子,早幹嘛去了,惹小溫傷心幹嘛!
陳遲換鞋進去,“她吃飯了嗎?”
樂錦聳聳肩,“沒,我剛想叫外賣。”
陳遲皺眉,“家裏有什麽菜?”
樂錦一愣,將他從上往下看了個遍,怎麽看怎麽不像會做菜的。
“你要自己做??”
陳遲淡淡應了聲,往廚房走。
西芹,排骨,山藥。
夠了。
陳遲捋起袖子,在樂錦一言難盡的目光下關上廚房的門。
樂錦覺得實在詭異。
半個小時後,陳遲拉開廚房的門,菜的香味隻一秒就侵占空氣。
樂錦嗅了嗅,好奇跑過去,看到品相極佳的菜,唏噓:“厲害啊,你竟然真的會做菜。”
她一開始還擔心他逞能把廚房給炸了。
西芹百合,清炒山藥,糖醋排骨。
喔——都是小溫的口味。
陳遲指了指電飯鍋,“裏麵有粥,你等會先讓她喝一碗再吃菜。”
樂錦點點頭,“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
陳遲沒搭話,洗幹淨手,走出廚房。
樂錦:“你不會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做飯吧。”
陳遲垂眸,“不是。”
……是想見她,瘋狂地想見她。可來了以後就知道,她現在肯定一點都不想見他。
“你這個菜做這麽好,可小溫不一定出來吃啊。”
“你跟她說做了兩人份的,不吃就浪費了。”
陳遲餘光看到垃圾桶裏的小龍蝦,說:“我把這個垃圾袋拎下去了。”
樂錦有些“受寵若驚”,這個大佬這麽好的?
“謝謝啊。”
陳遲拎著垃圾袋,離開前最後看了眼時溫那間禁閉的臥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