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時溫將書一本本拿出來，期間不心碰到他的手，他反應很大，立馬往後縮。
時溫蹙眉。
怎麽這麽燙啊……
將所有筆記本拿出來後，時溫抽出與自己封麵相同的一本。
她想把其他筆記本還給他，而他卻絲毫沒有收的意願，把書包往椅子上一丟，趴到桌上開始睡覺，一點也不在意手上的傷。
時溫看著麵前課桌上的一疊筆記本，糾結地抿抿唇。
“溫……”
王婷轉過來，欲言又止。
時溫看她，“怎麽了？”
王婷掃了眼陳遲，稍稍站了起來支起上半身，將頭湊到時溫耳畔，輕聲：“你還是離他遠一些吧……”
時溫看向陳遲。
王婷還在繼續：“他很奇怪的……而且，我們學校的人不是打他，就是如見瘟疫一樣躲他。”
時溫皺眉：“為什麽？”
王婷別開眼，“不知道……你不覺得他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一樣嗎？就不像活人……”
時溫胸口悶地難受，她往旁邊躲了躲，想多些呼吸空間。
午飯，時溫和時暖結伴去了食堂。兩人長相五分相似，身材纖細高挑，氣質出眾，一進門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打好飯，兩人走到角落位置，安靜吃飯。
餘光，身邊走過一個身影。散發跟普通人不一樣的虛和冷。
時溫意識到那是誰，有些訝異。
他還會吃飯……
她想到王婷的話，嘲弄自己一番。
他是人，當然會吃飯。
可是，陳遲的飯並沒吃下去多少，便被人倒了。盤子落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聽到的人皆聞聲看去，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時暖也沒有。
時溫指了指陳遲的方向，“姐，你不去幫忙嗎？”
時暖皺皺眉，“我去能幫上什麽？”
“可是……”
“他是個活人，被人欺負卻一點反抗的念想都沒有，我去幫忙隻會惹一身麻煩，改變不了什麽。”
時溫目光複雜，“你不喜歡他？”
時暖吃飯的動作一滯，她眯著眼打量時溫，半晌，冷不丁：“我很喜歡他，隻是每個人喜歡的方式不同。”
時溫想起那場轟炸。它炸死了全校近萬名學生，毀了無數家庭。
此刻，她好像明白陳遲為什麽要那麽做。
因為這個校園，每一個人都是凶手。而時暖自私式的喜歡，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管時暖喜不喜歡陳遲。
陳遲絕對不能再喜歡上這樣的時暖。
午飯結束，時暖拎著包就去找陳遲。時溫本想攔，最後又沒攔。
學校這麽大，時暖卻直奔一個地方，看來她清楚陳遲出了教室操場以外的棲身之處。
三號實驗樓的樓頂。
時暖皺著眉給陳遲消毒，“你是多喜歡洗澡，傷都泡爛了，會發炎的，還會發燒的！”
陳遲一語不發靠著牆。
時暖：“你也反抗一下……了讓你別把紗布拆了，你是人不是神！”
時溫站在旁邊，靜靜看著兩人。
時暖包紮結束，午休也快結束。時溫將手裏打包好的飯菜放到陳遲身旁，跟他點的一模一樣。
時暖往樓道走去，時溫趁這個間隙，又將口袋裏的東西塞到他口袋裏。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台，樓道間的腳步聲也聽不見了。
陳遲動了動頭，看向腿邊的飯菜。頃刻，他伸手掏出口袋裏的東西。
消炎藥和退燒藥。
上麵還有張便利貼，清秀幹淨的一行：
飯後半時吃。
-
時暖放學後要打掃衛生，時溫背著書包，在操場邊散步邊等她。
夕陽正好。暖色灑落，操場的綠草與籃球場熠熠發光。
時溫走到半圈的時候，聽到了打鬥聲，她循聲看去，定下腳步。
樹林裏，陳遲臥在地上，一群人圍打，腳下毫不留情，那個姿態，讓時溫想到考試壓力極大的學生踩作業本。
可他明明是人。
他正看著她的方向，穿過灌木的空隙。臉色慘白，瞳孔死水的黑。
他沒有給出任何求救的信號，她完全可以當沒看見一樣走掉。
又有多少次，多少人就這樣走了。
“校長好！”時溫努力放大聲音，“好像是有什麽奇怪的聲音——”
打鬥聲停了下來，幾秒後，一陣忙亂的腳步聲。
動蕩聲停下後，時溫走進樹林。
陳遲躺在地上，毫無生氣。
她去扶他，他睜開了眼，閃躲了一下。
時溫抿唇，難道隻讓時暖碰？
她皺皺眉，倔強的心思起來，執意要扶起他，他虛弱得很，甩不開她的手，一瞬不瞬盯著她。
時溫把他扶到石椅上，將身後的書包放到身前，從中拿出包。
今還是用上了。
包裏是各種消毒包紮用品，比時暖的還要齊全。
時溫動作熟練地替陳遲包紮。她努力放柔動作，但她知道再輕的力氣憑他傷口的嚴重程度也會痛。
可是他眉頭都不皺，直到處理指的傷口時，時溫終於觀察到他表情的細微變化——
他顫了下睫毛。
時溫將力度放到最輕，柔聲安慰，“忍一忍啊，我會很輕的……”
包紮完，時溫將東西收拾好。書包拉到一半，她突然看到地上有樣東西，伸手撿起。
藥。她中午給他的藥，便利貼還在上麵，他一粒都沒吃。
時溫蹙起眉，“為什麽沒吃藥？”
他垂下眼睫。
一陣沉默。時溫先敗下陣，她背好書包，起身打算去操場邊的自動販賣機買瓶礦泉水。
買好回來的時候，陳遲不知道怎麽坐到了地上。
夕陽落下，微微的亮，他在樹林裏，隱匿在暗處，皮膚冷白，下巴瘦削看不出神情，纏著紗布的手緊緊攥著藥……
時溫借著微弱的光，看到血染紅了紗布。
“你在幹嘛？”
時溫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