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少年動了動腦袋，麵無表情，眼底仍然沒有任何波瀾，就那麽直勾勾看著她。
時溫覺得自己待不下去了，她想站起身，少年卻突然抬起了手，她動作一頓。
陳遲慢慢抬起手，騰空落在她下巴下方，一滴淚從時溫臉頰滑過，堪堪落在他指腹。
他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帶著細密的傷。他盯著那滴淚，沒有任何表情。
時溫愣住，不知作什麽反應。
身後跑步聲逼近。
“你幹嘛呢？”時暖一把推開時溫。
時溫本就沒蹲穩，被她冷不丁一推，重心失衡，直接摔到地上。手心硌到碎石頭，她痛得皺起眉。
看向手心。還好，沒破。
她又去看陳遲，對方臉朝著她這邊，眼睛掩在碎發之後，看不出情緒。視線下移落到他手上的傷。
不知道那該有多疼。
時暖見時溫摔到地上，皺了下眉，“沒事吧？”
時溫站好，瞄見她眼角不經意的擔憂。上一世怎麽沒注意到呢。時溫靜靜看著眼前同父異母的姐姐。
要不是上一世的最後，身邊朋友都背叛她，她也不知道時暖真的把她當妹妹守護……
時溫拍了拍褲子，彎彎唇：“我沒事。”
時暖撇撇嘴，拉開手上的包，將酒精棉球拿出來，給陳遲消毒。
陳遲無動於衷地靠著樹，又回到了低著頭的狀態，也不知道眼睛睜著閉著。
他沒任何反應，像不知道痛一樣，沒有任何反應，時暖也不知道動作是重了還是輕了。
時溫看著她的動作。這個時候，時暖剛給陳遲包紮一個星期左右，動作還不是很熟。
血水一滴滴往地上落，時溫覺得痛在身上，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抬眸，就見陳遲看著自己。
時溫透過他發絲間某道空隙，看到了他的眼睛，濃黑純白，正凝著她。
他眼神實在空洞。
她移開了眼。
午休時間即將結束，時暖加快了動作。兩人離開時，陳遲仍坐在樹下。
課上了將近二十分鍾，班級後門被推開了。全班看去，包括時溫。
見到陳遲的那一刻，時溫有些恍惚。
好像很驚訝，又好像不是很驚訝。
他如她所料的走到她旁邊的課桌坐下，全程沒有看她一眼，坐到位置便趴在桌子上開始睡覺，像是完全沒意識到身邊的課桌多了個人。
其他同學早收回了目光，老師的聲音停了一下便繼續。
他們習以為常。
時溫捏著筆，讓自己收回心神，追隨老師的上課思路。
下課鈴聲打響，教室並沒多吵，學生們大多在做數學老師剛布置的題。
時溫也在做，不過很快就解了出來。她開始整理書桌。
後門傳來動蕩。幾個外班的男生走了進來，他們鬆鬆垮垮穿著校服，耳上打著耳鑽，頭發幾縷挑染。朝著時溫的方向走來，最後停在了陳遲的課桌旁，抬腿一腳就踹歪了桌子。
桌子往旁移去，拖著陳遲的上半身，他直起身子，沒看任何人，垂著頭。
時溫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其中一個男生又踹了腳陳遲的椅子，陳遲直接摔在地上。
時溫看到他手上的白色紗布染上黑色的灰，紅色的血。
男生們嗤笑著，班裏的同學置若罔聞，頭也不轉。
時溫站起身，想阻攔。
男生一把扯出了陳遲的領口，將他往後一甩。
陳遲趔趄地往時溫的方向跌去，然而，並沒有撞到她，他扶住了桌子。
陳遲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位置上坐了人，他側頭看了眼手下的筆記本，被他蹭上了血跡。
那幾個男生注意到時溫。
“這美女麵生啊。”
有男生接話，調侃道：“我瞅著眼熟，美女，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另一男生推了他一把，“走開吧你，老土，什麽年代了還這麽搭訕。”
時溫一點都聽不進去他們的話。身前的人搖晃地站直身子。
幾個男生看到，立馬扯著他往地上摔氣勢更囂張了，像是要彰顯什麽。
“傻逼讓你動了嗎？！”
時溫呼吸一滯，完全忘了動作。
上一世陳遲經常滿身傷痕，她猜測他是被人欺負，可親眼見到感覺又不一樣，她甚至聽得到肉體碰撞的聲音。
這個轟炸學校，害死那麽多人的少年，比她想象中活得還要糟糕……
摔倒的動作讓陳遲額前的碎發順到一旁，露出眉眼。
他正在看她。
上課鈴聲響起。
男生們輪著踢了陳遲幾腳才走。
腦海的“嗡嗡”聲停下，時溫開口，問向陳遲：“你……還好嗎？”
他沒回答。
隻是盯著她桌上的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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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上午第二節課，陳遲姍姍來遲。他把時暖給他包紮的紗布都拆了。
時溫壓根不忍直視那些傷。
課間，陳遲居然主動來找她。
他今背了書包。拎著書包，包口大開，站在時溫桌邊。
時溫怔了怔，反應過來，探頭看向包裏。
幾本筆記本，跟昨被他弄上血的那本大厚度一樣。
她抬頭，想看他的眼，他卻垂著眸。
“給我的？”她輕輕問。
他沒話。
好一會，時溫伸手，從裏麵拿了一本，“謝謝……”
可他還是沒走。
王婷轉頭回來，便看到了這一幕，嚇得下巴都要掉了。
周圍其他同學看到，也驚呆了，紛紛看著兩人。
那個一到晚死氣沉沉的男生，竟然主動跟別人交際。
時溫在幾人的目光下，伸手又拿了一本。
他還是沒走。
每一本大和厚度都一樣，但是封麵都不一樣。
他不知道她的筆記本是什麽封麵，所以就都買了。
時溫意識到這點時，情緒很複雜，腦海一團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