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突如其來的「表白」
當你暗戀一個人的時候，你想不想讓對方知道你的心思？
暗戀之所以美好，就是因為它不被人知曉。那是一個只屬於你的秘密，一種只是單純的帶有仰慕的純粹喜歡的情感。
暗戀一旦說出口，無非只有兩種結局。一種是暗戀的那個人得償所願，終於擁有了仰望已久的光；而另一種則是被對方婉拒，此後與他的相處碰面永遠擺脫不了尷尬這兩個字。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擇？
如果不確定對方是否喜歡你，你又會怎麼選擇？
我想，大概我會選擇將這份情感永遠藏在心底。即使不能以愛的名義站在你的身旁，我也渴望藏在角落裡繼續看你發光。
所以，我的暗戀，註定只能以暗戀結束。
上午大課間，在所有班級站隊集合期間，H君突然戳了戳我，「山羊，咱倆好吧。」少年的嘴角微微帶著笑意。
身旁的人瞬間起鬨起來，原先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啊？」
「我說，咱倆好吧。」H君又重複了一遍，仍然笑意不減。
旁邊的人依舊在起鬨，作為當事人的我卻突然陷入恍惚之中。
我看著H君，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這個美好明凈的少年，是我三年來一直追尋著的光。而就在此刻，這束光終於停在了我觸手可及的地方。為我而停留。
但我的內心除了歡喜、疑惑，還摻雜了許多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不知道，不知道究竟是在什麼時候，H君看透了我的心思。是在他們打群架那晚、我與他無意間的幾次對視當中嗎？還是在一起完成「海知音」的那一個多星期當中？又或者早在很久很久以前，H君就已經猜到了，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所以說，喜歡一個人真的是裝不出來的。單是眼神中透露出來的那種傾慕與欣賞，就足以出賣你所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心思。
我就那麼一直看著H君，腦海中反覆重現著他方才所說的話語。卻怎麼也猜不透他話中的意思。
是玩笑？還是真情？
雖然我渴望的是後者，但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反覆告訴我，這只是一個玩笑。
或許九分玩笑當中，稍稍藏有一分真情。
但我當時，年少輕狂。如此驕傲，如此倔強，怎麼肯輕易承認這個所謂的「試探」？
「開什麼玩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反駁否認，H君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徹底揭破了我所有掩蓋心事的糖衣。
「沒開玩笑，我早就知道你喜歡我。咱倆好吧！」H君這一次說的更直白了。步步緊逼，一點餘地都沒給我留下。
我反覆重複著別開玩笑這幾個字。對於「別妄想了，我根本就不喜歡你」這句話，我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的。
或許在H君面前，我永遠也無法說出不喜歡你這四個字。
後來，跑操的哨聲響起，這個話題才得以終止。在那幾天當中，班裡的人會時不時的起鬨。我總會藏起所有的緊張悸動和早已暗暗羞紅的臉。H君卻毫不避諱，好幾次直言我喜歡他。我卻始終沒有勇氣承認。
除此之外，阻攔我的還有那個我無法承擔的後果。我太害怕，當我承認同意的那一刻，H君得逞一笑，告訴我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
到那時，我又要如何自處？如何面對他？或許就連在一旁暗自注視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關於H君的一切，我都不敢賭。也不願意去賭。
所以，不敢冒險的我選擇了沉默。同時這也意味著我失去了唯一一次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再後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沒有人再提起，包括H君。
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喜歡他，並且同意和他在一起，又會是怎樣的情形。雖然我知道，很大程度上這只是一個玩笑。可我卻寧願選擇相信，並把它作為一次突如其來的「表白」。
H君，我喜歡你！或許你早已猜到了我喜歡你，但你不知道，迄今為止，我已經偷偷喜歡了你三年；你不知道，你的出現有多美好，我的整個青春都因你而發光。這是我心中所想，亦是我想對H君說的話，但從未說出口。
在這個由我構思出來的戀愛劇本當中，男主角叫H君，而萬眾矚目的女主角是一個叫林洋的女孩。在另一個平行時空中，彼此喜歡著對方的他們，會過得很幸福……
而處於這個時空的林洋與H君，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H君似乎漸漸忘記了這件事，面對著我依舊談笑風生，沒有任何尷尬不自然的痕迹。而我也在儘力表演，演著忘記昨日發生的一切，在H君面前佯裝不以為意。
課間的喧囂，永遠藏在教室里。盡情說笑、跑鬧追逐，聲音交織在一起，威力絲毫不亞於地球爆炸。
我喜歡熱鬧，也喜歡安靜。有時渴望有人陪伴，有時尋求獨處空間。可以說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
第三節晚自習課間，我坐在座位上整理著筆記，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壓在了我的面前，緊接著半個身子倒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待在一旁不知所措，眼前的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H君拉起了半躺在我桌子上面那個男生小坤，兩人一起不好意思的沖我笑著點頭。
我嘆了口氣，甩手作罷。但下一秒就看見了散落在我桌子上的殘骸——我的眼鏡！
不僅被壓得失去了原來的模樣，而且左半邊還碎成了好幾片。原本並不在意的我，此刻也有了想要罵人的衝動。
對於一個近視眼的學生來說，眼鏡就等於生命啊！沒有了眼鏡，要如何看黑板做筆記？
因為H君，我忍住了！
我看著他倆，極度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嘴角在微微抽搐。
小坤在旁邊不停地向我道歉，我沒有回復，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要說沒關係、我沒有生氣，你不用放在心上這之類的話是假的。
小坤看向H君，已經很清晰明了了，H君是整件事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推小坤，小坤也不會倒在我的桌子上，我的眼鏡也不會被無情的壓碎。
很快，預備鈴聲響起。小坤匆匆忙忙「逃離」了事故現場。H君也迅速回到了座位上。
經過幾分鐘的自我安慰，我的情緒已經平復的差不多了。
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縱然再生氣，很快也會消解。有時候，簡單到只需要他的一個眼神，就已足夠。
算了吧，不就是一副眼鏡嘛！也不是很貴，無非就是需要請假回家再配一副，雖然麻煩了點，但也只能這樣了。我心想。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沒想到，過了幾分鐘后，H君回頭和我說：「不好意思啊，山羊。我本來想和他開個玩笑，沒想到弄壞了你的眼鏡。沒事，我明天打電話讓我媽來賠你。」
H君不知道，他這一句話有多麼溫暖。就像冬日裡的一抹暖陽，讓我結冰的心瞬間融化。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解決。
不想讓他受到責備，也不想讓他的媽媽辛苦的跑來跑去。
H君沒有再多說什麼，回頭拿了他的眼鏡，連盒一起遞給了我。
「我記得咱倆度數差不多，我平時也不怎麼戴，你先戴著吧。」
我接過眼鏡，點了點頭。畢竟這對我來說真的算得上是一場及時雨了。
同意他的這個提議，也是不想讓他自責。
就這樣，在剩下的幾天里，每當上課之時，我都會戴上他的眼鏡。墨綠色的框架，夾雜著看不透的高級藍黑，竟然也是那麼好看。
他的眼鏡對我來說稍微有些大。不過每當戴上他的眼鏡的時候，我的心裡就會莫名的歡喜。
我戴著H君曾經戴過的眼鏡，有那麼那一刻我會感覺自己離他很近，很近。
有一次我正戴著他的眼鏡抄寫黑板上的作業。H君忽然回頭對我說道：「你知道我的眼鏡有多貴嗎？對於控制度數、矯正視力是很好的。」
「所以呢？」我停下了手中的筆，抬頭望向他。我不知道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反正，反正你戴著挺好看的。挺適合你的。」H君眉眼彎彎的笑著說道。
說完就轉過了頭，並沒有等我的回應。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繼而繼續抄寫作業，但一想到H君的那句話就忍俊不禁。
H君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可愛。
星期五放學后，我回家配了一副全新的眼鏡。和H君的那副眼鏡很像。
周一回學校后便把H君的眼鏡還給了他，他也沒多說什麼。他並沒有注意到我的新眼鏡，所以我的心中有點小失落。
這件事就這麼雲淡風輕地過去了。
但我每次在戴眼鏡的時候，總能想到戴H君眼鏡的感覺。甜甜的，就像風夾雜著棉花糖味道的雲拂過我的心田，百花齊放。
雖然眼鏡的大小並不合適，總要用手去扶，但我卻樂此不疲。
就像我與H君，我既不能肆無忌憚地陪他做他想做的事；也不能陪他一起放蕩不羈，把學習拋到九霄雲外。所以，就算站在他身旁，我也看不見他所看見的風景。
雖然深知我與他並不合適，但我依舊像著了魔一般的喜歡他，包括他所有的缺點。但求過程，不問結果。
什麼是喜歡？
大概就是我不喜歡單眼皮的男孩。
但單眼皮的H君，我就很喜歡。